十一月，初九。
    北風呼嘯，卷著細碎的雪粒拍打在太原城的青磚城牆上。
    天色陰沉得仿佛要壓垮這座北方重鎮，街道上行人稀少，偶有商販匆匆收攤，躲避即將到來的風雪。
    在城東的範家大宅內，範永鬥正坐在暖閣裏，麵前攤開著幾本賬冊。
    這位晉商八大家之首的當家人年約五十左右，麵容精瘦，一雙眼睛卻亮得驚人。他手指在算盤上飛快撥動，珠子碰撞發出清脆的聲響。
    "老爺！"
    管家範忠慌慌張張地推門而入，連禮數都顧不上：
    "出大事了！"
    範永鬥眉頭一皺，手中算盤"啪"地一聲扣在桌上：
    "慌什麽？什麽事情這麽慌張，天塌不下來。"
    "錦衣衛...錦衣衛帶著勇衛軍往山西來了！"
    範忠喘著粗氣說道：
    "剛接到京城快馬傳來的密信，說是要查抄我們八大家！"
    範永鬥猛地站起身，身後的太師椅被帶倒，發出"咣當"一聲巨響。他臉色瞬間變得煞白，手指不自覺地顫抖起來。
    "你確定消息可靠？"
    "千真萬確！是兵部李大人冒險送出的密信。"
    範忠壓低聲音：
    "聽說皇上已經下密旨，盧象升率一萬勇衛軍來山西，曹變蛟帶另一萬人去張家口。就是針對我們晉商的幾大家族的。"
    範永鬥快步走到窗前，推開窗戶，寒風夾雜著雪花灌進來，打在他臉上。
    不遠處，太原城的輪廓在風雪中若隱若現。
    "備馬，立刻召集各房管事到祠堂議事。"
    範永鬥聲音低沉而急促：
    "還有，派人去通知其他七家，就說...就說"臘月的貨要提前發了"。"
    範忠領命而去。範永鬥獨自站在窗前，手指緊緊攥著窗欞。
    他知道，這句暗號意味著什麽——朝廷終於要對晉商下手了。
    與此同時，在通往山西的官道上，一支浩浩蕩蕩的隊伍正在風雪中前行。旌旗獵獵，上書"勇衛"二字。隊伍最前方，一名身著鎧甲的將領騎在馬上，麵容剛毅，正是第一軍軍長盧象升。
    "軍長，前麵三十裏就是太原城了。"
    第一師師長策馬靠近：
    "探子回報，範家似乎已經有所警覺。"
    盧象升冷笑一聲：
    "錦衣衛的密探也不是吃幹飯的，錦衣衛已經掌握了足夠的證據證明晉升通敵賣國，出賣我大明軍情。傳令下去，加速行軍，務必在明日拂曉前包圍範家所有產業。"
    "是！"
    師長拱手領命，又猶豫道，"軍長，範家養了不少家丁，據說都是些亡命之徒..."
    "烏合之眾。"
    盧象升不屑地擺擺手，說道：
    "我勇衛軍乃天子親軍，還怕幾個商賈養的打手？告訴將士們，凡有抵抗者，格殺勿論！"
    風雪中，軍隊加快了步伐，鐵甲與兵器碰撞的聲音在寂靜的官道上格外刺耳。
    太原城內，範家祠堂燈火通明。
    二十餘名範家核心成員齊聚一堂，氣氛凝重得幾乎要凝固。
    "諸位，"
    範永鬥站在祖宗牌位前，聲音沉重：
    "朝廷要對我們下手了。這些年我們與關外的生意，終究是紙包不住火。"
    "大哥，我們該怎麽辦？"
    範永鬥的弟弟範永昌急切地問道：
    "要不...我們連夜逃往關外？"
    "逃？"
    範永鬥冷笑道：
    "範家百年基業，豈能說棄就棄？再說，你以為朝廷會讓我們輕易離開山西？"
    祠堂內一片寂靜，隻有燭火偶爾發出"劈啪"的聲響。
    "我意已決，"
    範永鬥環視眾人，說道：
    "第一，立刻轉移賬冊和重要文書，能燒的就地燒毀；第二，將庫銀分散藏匿，地窖、夾牆，能想到的地方都用上；第三，召集所有家丁護院，準備...武力抵抗。"
    "大哥！這可是謀反啊！"
    範永昌驚呼道。
    "謀反？"
    範永鬥眼中閃過一絲狠厲，
    "朝廷要我們的命，難道我們就伸著脖子等死？別忘了，我們範家能在山西立足百年，靠的不僅是生意手腕！"
    他轉向站在角落的一名彪形大漢：
    "趙教頭，府上能用的家丁有多少？"
    那大漢抱拳道：
    "回老爺，能打的護院有三百餘人，都是練家子。還有五百多家丁，雖然武藝不精，但拚起命來也不含糊。"
    "好，"
    範永鬥點頭，
    "立刻分發兵器，加強府邸防衛。記住，我們不是要打贏勇衛軍，隻要能拖住他們幾天，就有機會轉移財產。每個家丁發十兩銀子。"
    眾人領命而去，祠堂內隻剩下範永鬥一人。他跪在祖宗牌位前，重重磕了三個頭。
    "列祖列宗在上，不孝子孫範永鬥今日所為，實為保全家族血脈。若有罪孽，我一人承擔..."
    當夜，太原城內暗流湧動。範家大宅內人影綽綽，一箱箱財物被秘密運出；
    城外，勇衛軍的先頭部隊已經悄然抵達，將太原城圍得水泄不通；錦衣衛則已經潛入城內，時刻觀察這範家的一舉一動。
    黎明時分，當第一縷陽光穿透雲層時，盧象升親率三千精兵直撲範家大宅。
    馬蹄聲如雷，驚醒了沉睡的太原城。
    "圍起來！一個也不許放走！"
    盧象升一聲令下，士兵們迅速分散，將占地數十畝的範府團團包圍。
    範家大門緊閉，牆頭上隱約可見人影晃動。
    "裏麵的人聽著！"
    盧象升的親兵高聲喊道：
    "奉皇上旨意，查抄範家產業！速速開門投降，可免一死！"
    回答他的是一支呼嘯而來的箭矢，擦著親兵的頭盔飛過。
    "找死！"
    盧象升眼中寒光一閃，
    "攻門！"
    數十名勇衛軍士兵扛著粗大的撞木衝向朱漆大門。"咚！咚！"的撞擊聲回蕩在清晨的空氣中。
    牆頭上，範家的護院們不斷射箭，箭矢撞在全鋼製作的鎧甲上，叮當作響。
    "上雲梯！不要用手雷！"
    盧象升冷靜指揮，皇帝特意說要保存好幾大家的宅院，否則迫擊炮架上，也就是幾發炮彈的事情：
    十幾架雲梯迅速架起，勇衛軍士兵如潮水般湧上牆頭。範家護院雖然勇猛，但麵對正規軍的攻勢，很快潰不成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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