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3章 油酥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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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跟著懷恩走了好幾條街,終於在一處不同於民居的建築前停下。
    這就是神聖祭壇教會在撒伯裏烏的一處教堂。
    門外沒有任何人,沒有日常慣例的年輕修士在外打掃衛生,李時雨想應該是正午天太熱大家都待在教堂內不想出來吧。
    推開前院的門,懷恩帶著李時雨和莫莫奧德進入教堂前院。
    兩側道路的花圃內植物長得鬱鬱蔥蔥。
    夏天從來都是檢驗植物們生命力的季節,它們會在這個季節瘋長,每個植物都會比春天時更加旺盛,似乎它們知曉不久後的秋天將會凋零,於是極力展現生命的最後一舞,它們要向那創造它們的造物主展現生命的頑強茁壯。
    懷恩晃動門栓,叩響教堂正門。
    叩、叩。
    結實的木門發出沉悶響聲,聽上去是有些年頭了。
    過不久,木門被人從內拉開。
    “願主護佑你。歡迎來到柯西柯諾教堂。”
    柯西柯諾教堂並非停放托特先生的教堂,那所教堂在東區。
    為他們開門的是位年輕修士。
    他依次掃一眼門外三人,視線最後落在懷恩身上。
    修士頷首:“中午好,赫澤利特先生。您今天來到教堂是又想和弗門澤修士討論教義了嗎?”
    懷恩抬帽行禮:“你好,卡蒙修士。今天我不是來討論教義的,不過的確找他另有重要事情要問。請問他現在在教堂內當值嗎,沒有出門宣傳教義吧?”
    “在的,赫澤利特先生,弗門澤修士剛剛吃完午飯,現在正準備去禮拜堂做禮拜。隻要你能在他做禮拜前將他攔下來他就有空了。”
    修士拉開門。
    “幾位,請隨我一起來吧。”
    懷恩做個“請”的手勢:“蘿卜先生,你請吧。”
    李時雨有些惶恐,他擺手對懷恩慌忙道:“你先請,你先請。”
    懷恩微笑無奈,隻好先走進教堂。
    進入教堂,李時雨發覺懷恩的行為實在是太紳士了,每一處都做的那麽天衣無縫,處處為他人著想、尊重他人,可能他本來就尊崇這一做事條例也說不定。
    真是個無限接近完美的人。
    一踏入教堂,李時雨登時覺得室內涼爽許多,不像外麵的地麵像蒸籠一樣向上翻湧熱氣。
    挺好的。
    至少莫莫奧德不會中暑或被曬傷。
    修士關上大門,路過李時雨和莫莫奧德身邊時微微頷首,接著就小跑到最前方,引導懷恩三人朝著內部走去。
    這是一所小型教堂,建築規模自然沒有海拉爾大教堂那麽誇張。
    不過這裏的建築各處細節也相當耐人琢磨,精美的大理石浮雕充盈在各處,其突顯的神聖和海拉爾大教堂本部如出一轍,從建築風格就能看出神聖祭壇教會對教會內部整體的統一性。
    看著教堂內的裝修,李時雨想,如果馬修和馬特那倆雙胞胎看到這精致恢弘的建築,一定會看得走不動道吧。
    不知道他倆現在怎麽樣了,胡爾德拉卡那邊是否有進入斯托姆瑞奇的遺跡。
    李時雨的思緒飄向了遠方。
    穿過教堂側邊的長廊,拐過一個彎,眼前就是這所教堂的禮拜堂。放眼擺滿木質長椅的禮拜堂內,隻有一名修士,他似乎剛想要坐下,一個不經意的抬頭就看見了懷恩他們。
    引路的年輕修士微微躬身:“赫澤利特先生,我已經將你領到位置了,接下來我還有自己的事情要做,就先告退了。願主護佑你。”
    “願主護佑你,卡蒙修士。”懷恩微微點頭致意。
    修士轉身很快就離開了。
    穿著藍白法袍的修士步履匆匆地走了過來,麵對懷恩,他神情誇張、故作嗔怪道:“呀!看看這是誰?懷恩·赫澤利特。今天又來找我幹什麽,不會是想繼續上次關於‘造物主七位隨從神其中之一的大地與農業神古性別究竟是男是女’的話題嗎。事先說明啊,我是不會再和你爭辯這種毫無營養的問題了。”
    麵對修士,懷恩不再是平時和善的微笑,而是難得放開姿態大笑道:“願主護佑你,弗門澤修士。你在說什麽呢,上次的話題不是已經結束了嗎,而且最後是我贏了啊。”
    “願主護佑你,懷恩。但身為你的朋友而言,我真不想讓主護佑你。”弗門澤撇嘴,“你這張嘴究竟是怎麽長的,怎麽說什麽都那麽有道理,我無論怎麽樣都不能反駁。我告訴你啊,你可別來找我了,每次和你辯論我幾乎都會輸掉,實在丟不起這臉。究竟是我在教會擔任修士還是你在擔任修士啊!你怎麽比我更了解我們神聖祭壇教會的史實。”
    “話不能這麽說,弗門澤修士。放眼整個撒伯裏烏,隻有你對於教會學識是如此淵博,也隻有你才有足夠的知識量能與我爭辯了。我不找你,難道還要去弗洛爾的坎維茨大教堂找那裏的大修士嗎,這路途多遙遠啊,你會給我報銷路費嗎。”
    “對對對。整個撒伯裏烏隻有我能接下你的‘攻擊’了。”
    兩人不再說話。
    盯著對方好一會兒,相視一笑,弗門澤還使勁拍打懷恩的肩膀。
    李時雨能感覺到這兩人的友誼一定很深厚,懷恩麵對他都放下了對待他人時的禮貌姿態,這位叫弗門澤的修士也故作抱怨狀趁此吐槽朋友。
    真不錯。
    汪達一定喜歡這種真摯的情感。
    笑完後,弗門澤終於將目光放在懷恩身後的一大一小兩個人身上。
    他側頭看向兩人,恭敬雙手交疊行禮對兩人道:“願主護佑你們,兩位造訪柯西柯諾教堂的客人。”
    這是神聖祭壇教會獨有的打招呼手勢。
    “願主護佑你。”李時雨嘴上回應。
    莫莫奧德不知道這句“願主護佑你”是什麽意思。而且那個“主”是誰啊,為什麽要護佑自己。
    弗門澤麵向懷恩問道:“這兩位是懷恩的客人?”
    懷恩解釋道:“弗門澤修士,這是一位來自東方的旅人,名叫‘胡蘿卜’,我稱呼他為‘蘿卜先生’。而這位應該是蘿卜先生帶在身邊的小孩子,叫……”
    從昨晚見到第一麵開始,莫莫奧德沒有在懷恩麵前做過自我介紹,也沒有從其他人那裏得知他的名字,因此懷恩介紹他時卡了殼。
    莫莫奧德在李時雨身後探頭探腦的,說道:“莫莫奧德。我叫莫莫奧德。”
    懷恩微笑:“對,這位是莫莫奧德。是個頭腦非常聰明的小孩子。”
    “你們好,蘿卜先生,還有莫莫奧德小朋友。”弗門澤再次鄭重地問好,“你們稱呼我為‘弗門澤’就好,是懷恩的朋友,不用像懷恩那樣帶著多餘的‘修士’稱呼。那可太見外了。”
    “好的,弗門澤。”李時雨立刻改口。
    “兩位是找我有事嗎?”弗門澤打量兩人,偏頭疑惑,“我見蘿卜先生和莫莫奧德小朋友身體都很健康,應該不需要我使用淨化之力為兩人進行治療吧?”
    尋常人來到教堂,隻有兩件事:
    要麽是作為信徒來做禮拜;
    要麽是來尋求修士的治療。
    懷恩:“弗門澤修士,你猜錯了,並非如此。原本我是要帶著他們前往我家的,因此他們兩位的目的地不在教堂。而是我,是我要來教堂特意找你的。”
    弗門澤眼睛瞪大,後退兩三步擺手驚訝道:“難道懷恩你真的要來找我辯論的?!先說好,我今天可不答應啊!不管你怎麽求我我都不會答應!”
    “不不不,弗門澤修士,你誤會我了,我怎麽可能是這樣的人。”懷恩點點手杖,“我來此僅僅是來親自谘詢你一件關於神聖祭壇教會的事情。這件事我有些忘記了,就想著找你問問。”
    弗門澤愣住,挑眉:“這真是一件稀奇事,懷恩。明明你比我還了解教會的一切曆史和傳說,怎麽現在卻要來親自谘詢我關於教會的事情了呢!”
    懷恩不厭其煩地重複:“因為忘記了,所以才來麻煩弗門澤修士。”
    見懷恩吃癟,弗門澤終於從他身上找到了一點勝利和優越感。
    他高興地領著懷恩他們往禮拜堂外麵走:“那我們就好好坐下談論這個話題吧,懷恩!我一定要好好享受你這副尋求他人幫助尤其這個人還是我的時刻,哪怕你要問我的隻是一個簡單問題我也要慢慢享受!你就好好受著吧!”
    走到半途,弗門澤突然回頭望向李時雨:“請問蘿卜先生,你不介意我拿堅果餡的油酥餅當做會客的甜點吧。這種堅果餡裏幾乎囊括了所有種類的堅果,核桃、腰果、榛子、花生……你和這位小朋友有對某種堅果過敏嗎。”
    弗門澤這麽問沒有問題。
    西方人大多都對某種堅果過敏,就像汪達對花生過敏一樣。
    如果要是讓西方人他們吃上一個來自東方盛國的五仁月餅,就會變成一種可怕的“武器”,讓西方人癱倒一大片。
    “我沒有過敏的。”李時雨轉頭問莫莫奧德,“莫莫奧德有什麽不能吃的堅果嗎。”
    堅果。
    應該是花生、鬆子那樣的東西吧。
    “我都能吃!”莫莫奧德驕傲叉腰道。
    類獸人的身體先天就比普通人類強壯許多,李時雨也認為莫莫奧德應該和汪達不一樣,他不會對某種堅果過敏。
    “好。懷恩就不用問了,他來者不拒。”弗門澤在前麵大笑,“而且就算他過敏了,我也可以治療他,借機敲詐他一筆巨額的治療費用。我早就想這麽幹了!”
    懷恩無奈:“我都還沒說話呢,你就替我決定好了。不過很可惜,弗門澤修士,我也不對任何堅果過敏,你恐怕不能從我這裏拿走高額的治療費用了。”
    穿過長廊,弗門澤帶著三人來到教堂後院。
    後院和前院一樣有很多花圃,花圃對麵,在靠牆的一側有好幾套石桌石椅,弗門澤特意找一處不會被太陽曬著的位置,招呼眾人坐下,轉身走向對麵的一處小房間內,不一會兒就用盤子端著好幾杯茶杯和一盤油酥餅出來了。
    弗門澤將茶水依次分給幾人,將油酥餅放在最中間後才坐下。
    沿著杯壁慢慢吸溜一口茶水,弗門澤壞笑著看向懷恩:“好了,懷恩,你可以問了。我很好奇,究竟是什麽問題竟然連你都能被難倒呢。”
    李時雨早就知道了問題的答案,但他還想知道了解更詳細的情報:比如當年汪達的名字為什麽會從“勇者之書”上消失、為什麽他還沒出生就已經預言了他的名字……
    莫莫奧德費力從盤中拿起一塊油酥餅。
    油亮亮的小餅,上麵還有好多芝麻,一看就很好吃。
    “嗷嗚”一口。
    好多碎渣往下掉。
    莫莫奧德的嘴無法一口包住它們,邊緣的餅皮和內陷掉落很多,就算莫莫奧德想要用手趕緊兜住卻都做不到。
    他完全沒想到這種情況,低頭,失神看著地上的殘渣。
    經曆過饑餓的莫莫奧德知曉食物的珍貴,而自己現在在浪費食物,會不會讓人不喜歡啊?
    莫莫奧德緩緩側過頭,看向李時雨。
    李時雨一直在關注莫莫奧德的情況,那雙無辜且自責的眼睛猛然撞進眼裏。
    他明白了。
    原來莫莫奧德本質上和自己、季阿娜是同一種人。
    他拿出手帕將莫莫奧德身上剩下的殘渣拍掉,另一隻手搓搓他的腦袋,輕聲道:“沒事的,莫莫奧德。這些東西掉下去不是你的錯,它本來就是這樣的。慢慢吃,不要著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