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莉安是站著的。
    從上往下低頭看去，剛好對上蘇予尋那雙漂亮到不可思議的彎彎眉眼。
    朱莉安的臉頰上不受控製地浮現出兩朵緋紅，看上去著實有些明顯。
    “對，對不起……蘇先生。”
    她猛地朝著蘇予尋彎下了腰，一副十分歉意的樣子。
    朱莉安有著一頭淺棕色的頭發，不長不短地垂落在耳後，帶著微微卷曲的弧度。
    此時隨著她的動作，正胡亂地披散在臉頰兩側，遮擋住了那張本就不大的麵龐。
    “你……認識我？”
    蘇予尋下意識地問出聲。
    聽著自己的聲音，他不禁在心中搖頭。
    怎麽忘了，他們這些隸屬於神域的工作人員，曾經也都是主播的身份。
    這麽說來，認識他倒也顯得不足為奇。
    朱莉安直起身，捋了捋耳邊淩亂的碎發，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那，那個……蘇先生，我是您的粉絲……”
    朱莉安在進入神域之前，隻是一名普普通通的大一新生。
    課是什麽？不知道！
    她隻知道在來報到的第一天，她在空無一人的宿舍裏，才剛放下行李，還沒來得及站起來，就失去了意識。
    再然後，她就出現在了這個名叫神域的地方。
    朱莉安的目光偷偷瞥向蘇予尋，心中不由歡喜起來。
    自蘇予尋剛剛在神域小有名氣時起，她就已經將這個男人深深地刻畫進了心裏。
    當然，不是喜歡的那種。
    她隻是覺得，這樣耀眼奪目的一個人，總有一天，終將會打破牢籠的束縛，離開這個吃人不吐骨頭的地方吧？
    朱莉安看著蘇予尋的眉眼，愈發地覺得，可真好看啊！
    當初就是因為這雙眼睛，給了她活下去的動力與勇氣。
    那雙漂亮，狡黠，帶著一點兒漫不經心卻又無比堅定的眸子。
    “粉絲？”
    蘇予尋看著麵前這個有些緊張和局促的小姑娘，翹起了唇角：“那，朱莉安小姐，你能告訴我，為什麽你的胸牌和菲尼克斯的不太一樣嗎？”
    修長的手指在吧台的台麵上，輕輕地敲了敲，暗指著朱莉安胸口的胸牌。
    聽見蘇予尋的話，朱莉安下意識地抬起手，撫摸上自己的胸牌：“您認識菲尼克斯前輩？”
    “是他帶我來到的這裏。”
    “原來如此。”
    朱莉安放下手，從善如流地說：“胸牌代表了為賭場服務的人員等級。”
    “如您所見，我是一名a級調酒師。像菲尼克斯前輩那樣，負責引導工作的調酒師是s級，胸牌自然也要比我的高級。”
    她看著蘇予尋，唇邊露出了一個淺淺的笑容，不見之前的那份緊張，展現著良好的職業素養：“而在賭場裏，負責為客人們傳遞美酒的，則是人數最為多的c級，他們一般佩戴著灰色的胸牌。”
    聽著朱莉安詳細的介紹，蘇予尋在心中有了大概。
    嗯……這個賭場裏員工的製度等級，聽起來，好像和拍賣會的拍賣師大同小異。
    不過，畢竟都是隸屬於神域的產業，這樣也正常。
    朱莉安見蘇予尋一副沉思的模樣，不由起了傾訴的欲望。
    她又偷偷地看了蘇予尋好幾眼，口中繼續說道：“當初我偶然得到了一枚菲尼克斯前輩這裏的硬幣，想要用自己手裏那點兒僅剩的積分來賭一把……”
    朱莉安撩了撩從側邊垂落下來的碎發，將它們別在耳後：“那時候的我對活下去的欲望微乎其微，是菲尼克斯開導了我，問我想不想成為一名調酒師，我這才能活到今天。”
    她抬起頭，直視著蘇予尋，朝氣滿滿地說：“所以，我真的十分感謝菲尼克斯，是他讓我找到了活下去的方向。”
    同時也十分感謝您，讓我看到了希望。
    她當然知道一旦成為神域的員工，雖然不用繼續忍耐那種遊弋在死亡的邊緣，隨時都能將人逼瘋的恐怖感受。
    但她也再無出去的可能。
    可是她也知道，她不適合神域的副本。
    那麽多沉浮在這些恐怖副本裏的人，都沒有成功過。
    一個渺小的她，又算得了什麽？
    她很滿意自己現在的生活，不過，她相信……
    “您一定會成功走出這裏的。”
    蘇予尋不由得輕輕勾了勾唇，薄唇輕啟道：“謝謝。”
    他當然知道，眼前的少女承受了什麽。
    在神域，像朱莉安這樣的主播還有很多，選擇的道路也並不比他們輕鬆多少。
    清冽好聽的溫潤聲音，喚醒了沉浸在自己世界裏的朱莉安。
    意識到自己將心裏話說了出來，朱莉安下意識地抬手捂住了嘴，雙頰驀地泛起紅暈，像是天邊醉了的晚霞。
    放下的手指絞著衣服的邊緣，頭也不自覺地跟著低了下去。
    看著這副模樣的朱莉安，蘇予尋有些忍俊不禁地說：“有什麽推薦嗎？”
    思考了兩秒才反應過來的朱莉安立即說道：“有，有，您稍等……”
    說罷便轉過身去，開始忙碌了起來。
    溟淵深邃的黑眸一直盯著朱莉安的背影，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蘇予尋見狀，好奇地問道：“不要告訴我，你在想著怎麽處理人家？”
    正在調酒的朱莉安拿著吧勺的手輕輕一頓，勺子與杯壁碰撞出一聲清脆的響聲。
    緊接著，她的身體跟著微微顫抖了一下。
    不知道為什麽，朱莉安忽然覺得，一股難以名狀的寒意升騰而起，如同一縷冰冷的絲線般，順著她的脊背緩緩攀爬。
    溟淵收回視線，看著蘇予尋回答他的問題：“她對我構不成威脅，還不配我出手。”
    想來在這世間，能對溟淵造成威脅的人或物少之又少。
    那麽，他口中所說的‘威脅’，自然可想而知。
    朱莉安可能怎麽也想不到，自己有一天居然會因為太過弱小，而逃過一劫。
    蘇予尋為溟淵的這副樣子感到可愛，他握緊溟淵的手，與他十指相扣。
    趁著朱莉安沒有回頭之前，他湊到溟淵的耳邊，用著隻有兩人能聽見的聲音說：“沒有人能對你造成威脅，包括我。”
    溫熱的呼吸噴灑在耳間，如春日裏柔軟的暖風，帶著無盡的繾綣與親昵。
    他湊近的輕聲呢喃，仿佛似有若無的撩撥，攪亂了溟淵原本平靜的內心，就連思緒都不受控製地紊亂了一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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