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情戰爭篇(其四點五)西奧島之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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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無情戰爭篇(其四點五)西奧島之行
    下了直升機後,木子文和亞軒兒恰好降落在一個小山坡上。木子文向遠處望去,不遠處就是一座荒廢的城市。鋼筋水泥的建築間,各種植物肆意生長,藤蔓纏繞在殘破的樓宇上,仿佛要將這座曾經繁華的城市徹底吞噬。時不時還能聽到遠處建築崩塌的聲音,沉悶的回響在空曠的城市中顯得格外刺耳。木子文記得,這座城市曾經被投放了中子彈。中子彈隻會殺死生命,帶有輕微的輻射,對建築物的破壞並不大。而那些被氫彈等核武器摧毀的城市,早已被夷為平地,連廢墟都不剩。
    亞軒兒單膝跪地卸下鎖扣時,合金卡扣與岩石碰撞迸出幾點火星。她從戰術背包抽出探測儀的動作帶著訓練有素的利落,暗綠色屏幕的冷光映亮她鼻尖細小的結霜。木子文踩碎腳下玻璃狀的結晶層——那是中子彈高溫瞬間氣化人體後留下的骨磷矽化物,在暮色中泛著鬼火般的幽藍。
    亞軒兒低頭看了看屏幕,隨後抬頭說道:“這個城市就是曾經西奧的首都——西京。走吧,你是不是該把防寒服穿上了?”
    “咋了?”木子文有些疑惑,眉頭微微皺起,似乎對突如其來的提醒感到不解。
    “這邊晚上會很冷的,難道你現在都沒感覺到冷嗎?”亞軒兒挑了挑眉,語氣中帶著一絲調侃,仿佛在嘲笑他的遲鈍。
    木子文這才察覺到,冷空氣一陣又一陣地襲來,仿佛無形的寒風穿透了他的衣服。西奧島嶼的上空幾乎被輻射塵覆蓋,常年處於“核冬天”的狀態,氣溫低得讓人難以忍受。他不由得打了個寒顫,趕緊從背包裏翻出防寒服,迅速穿上。
    “輻射塵濃度超標三倍。“亞軒兒扯開防毒麵罩的活性炭濾芯包裝,金屬箔紙撕裂聲刺破死寂,“你最好祈禱納米芯片的抗輻射塗層沒偷工減料。“她抬頭望向天際線,被藤蔓絞碎的摩天樓殘骸如同巨獸的肋骨,某種暗紫色的寄生菌正在混凝土裂縫中脈動,像極了潰爛傷口的血痂。
    木子文解開戰術腰帶時,金屬搭扣的響動驚起一群鐵灰色的飛蛾。這些變異生物的翅膀上布滿蜂窩狀孔洞,振翅時灑落熒粉般的輻射塵埃。當他將防寒服的拉鏈拉到下頜,複合材料摩擦的窸窣聲裏突然混入異響——八百米外某棟百貨商場的玻璃穹頂正在緩緩坍塌,碎成一場遲到了十年的水晶雨。
    兩人迅速穿戴整齊,隨後向城區走去。一路上,四周靜悄悄的,連半點生命的跡象都沒有。木子文感覺到皮膚有些酥麻,估計是受到了輻射的影響。他皺了皺眉,問道:“亞軒兒,那個生命信號找到了嗎?”
    “根據情報,那個生命信號就在這個城市裏,但現在儀器上還沒有檢測到。”亞軒兒低頭看了看手中的探測儀,屏幕上一片空白,仿佛這片死寂的城市裏沒有任何生命存在的痕跡。
    路過街角報廢的磁懸浮列車時,亞軒兒突然按住他的肩膀。鏽蝕的車廂內,幾十具呈逃跑姿態的鈣化屍骨被藤蔓貫穿胸腔,藤梢開出的猩紅花朵正在吮吸骨骼裏的最後磷質。她豎起兩根手指指了指耳朵,木子文這才聽見地下管網深處傳來液體流動的汩汩聲,像是有什麽東西正順著城市靜脈緩慢逼近。
    “熱成像失靈了。“亞軒兒敲擊著突然雪花的屏幕,眉骨投下的陰影掩住眼底的焦躁。她軍靴碾碎一隻拳頭大的變異蟑螂,甲殼爆裂時噴濺的黏液在防寒服上蝕出縷縷白煙,“這些鬼東西在幹擾信號。“
    “沒準是看到我們來了,躲到了什麽地方。”木子文聳了聳肩,語氣中帶著一絲無奈,“這裏天黑得很早,我們先進城,找個能歇腳的地方再說。”
    “嗯,好。”亞軒兒點點頭,繼續向前走,腳步輕盈卻堅定。
    暮色漸濃時,輻射雲隙漏下的最後天光將兩人的影子拉長成扭曲的怪物。木子文注意到柏油路麵的龜裂紋裏嵌著無數微小貝殼——這片內陸城市的海拔標記,正以每年三厘米的速度被上漲的核汙染海水悄然改寫。防寒服內置的恒溫係統發出蜂鳴預警,他呼出的白氣在麵罩上凝成冰花,恍惚間竟與記憶中周欣怡嗬在窗玻璃上的圖案重合。
    一路上,整座城市靜謐得可怕,連風聲都顯得格外清晰。木子文忍不住吐槽道:“這鳥不拉屎的地方,哪裏來的生命信號?我說,要是過兩天還找不到,我們就回去吧。雖然輻射對我們影響不大,但待久了總歸不舒服。”
    “你要有點耐心嘛,”亞軒兒搖搖頭,語氣中帶著一絲無奈,“你的急性子可一點也不好。”
    “好吧,好吧,接受指揮官同誌的批評。”木子文百無聊賴地回應,語氣中帶著一絲調侃,仿佛在緩解這壓抑的氣氛。
    兩人在廢棄的城區裏逛了半天,依然一無所獲,最後決定在一個地下商場搭帳篷過夜。這個地下商場曾經非常繁華,如今卻隻剩下破敗和荒涼。一路上,他們看到許多塑料衣服模特,它們身上長滿了青苔,衣服早已支離破碎,看起來詭異無比,仿佛剛從墳墓裏挖出的屍體。
    木子文從背包裏拿出燃料塊,在商場裏找了些破衣服堆在一起點燃。火苗漸漸升騰,驅散了一些寒意。他招呼亞軒兒坐在火堆旁,隨後從背包裏掏出自熱糧食,放在火旁加熱。等自熱米飯熟了以後,他又把燒白料理包倒上,過了幾分鍾,米飯熱得差不多了,便將鋪上了燒白的米飯遞給亞軒兒。他自己則拿出便攜大餅,就著剛燒開的水吃了起來。
    這種自熱食品是後勤部門配給的標準口糧,數量有限,倒是那種西部大饢餅子可以隨便拿。木子文以前經常把這種幹餅子帶回家,讓欣怡做成豬肉青椒炒餅,味道還不錯。但單獨拿來吃,味道的確不怎麽樣,嚼起來都有些費勁。
    “子文,我吃不完這麽多,不如剩下的給你吃吧。”亞軒兒把便利碗放在木子文麵前,語氣中帶著一絲關切。
    “不用了,我吃這個餅子就飽了。”他搖搖頭,又咬了一口餅子,嚼了幾下,忍不住皺了皺眉。
    “我吃過這個餅子,應該不太好吃吧?”亞軒兒看著他,嘴角帶著一絲笑意,仿佛在等待他的反應。
    “嗯……的確不那麽好吃。”木子文歎了口氣,回憶道,“我記得以前吃的那個蔥油煎餅,入口酥脆,略帶綿軟,嚼頭正好。醬料觸及味覺後,滿嘴都是蔥香,回味無窮。醬料的鹹度也剛好,入口時不會覺得過鹹,嚼碎之後也不會覺得太淡。蔥香隨即進入鼻腔,進一步感受到香氣。嘖,想起來就香得很。現在這個餅子,幹癟癟的,像是木屑。”
    亞軒兒沒有說話,隻是輕輕笑了笑,眼神中帶著一絲溫柔。
    “我說啊,亞軒兒同誌,你在笑什麽啊?”木子文有些不解,眉頭微微皺起,仿佛在思索她的笑意背後隱藏的含義。
    “我在笑,這麽多年了,你還是那麽胖。”亞軒兒眨了眨眼睛,調侃道,“高中那會兒你就胖,現在你還是很胖,看來你家裏夥食不錯嘛。”
    “欣怡做的菜都很好吃嘛。”木子文笑了笑,語氣中帶著一絲自豪,“小時候福利院的菜也都很好吃,尤其是一個姐姐做的。嘖,想起來就流口水了。”
    “誰啊?”亞軒兒好奇地問,眼神中帶著一絲探究。
    “那個姐姐叫夕然,她長得很美,笑起來眼睛像月牙。”木子文回憶道,語氣中帶著一絲懷念,“她還告訴過我她名字的來由——夕陽入夜,日落迎月升。哦,對了,這個名字是她自己取的。”
    “那她原本叫什麽名字呢?”亞軒兒追問,語氣中帶著一絲好奇。
    “這個嘛……”木子文皺了皺眉,努力回想,“噝……她好像告訴過我的,不過我忘記了。”
    亞軒兒聽了後,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這也能忘?”
    “誰知道呢,以前的事情我也忘記了好多。”木子文聳了聳肩,隨後注意到亞軒兒的表情有些惆悵,“我說,咋感覺你比我還消沉呢?”
    “沒有啊,”她急忙否認,語氣中帶著一絲慌亂,“我哪裏消沉了?”
    “誒,你表情可不對勁。”木子文盯著她,眼神中帶著一絲關切,“你到底在擔心什麽啊?這次行動其實不危險的,找個未知生命體而已。就算是怪獸,我們打不過也可以溜嘛。”
    “我其實不是在擔心這個,而是……”亞軒兒抱住雙腿,聲音低了下來,仿佛在壓抑著某種情緒,“假如我們人類打不過那些怪獸,該怎麽辦呢?”
    “還能咋辦?等死唄。”木子文隨口說道,語氣中帶著一絲調侃。
    “這麽消極?”亞軒兒抬起頭,有些不滿地看著他,眼神中帶著一絲責備。
    “開玩笑的。”木子文笑了笑,語氣變得認真起來,“我們民族之所以在如此漫長的曆史長河中還能留存至今,是因為總有一群人,不顧私人利益,無論時局形勢如何,無論對手多麽強大,無論希望如何渺茫,他們都會堅持抗爭,絕不妥協。亞軒兒,我想我們這些東康軍人,就是那群人中的一部分。不管那些怪獸如何強大,我們都能戰勝它們。”
    “你知道宇宙逃亡計劃嗎?”亞軒兒突然問道,語氣中帶著一絲神秘。
    “宇宙逃亡計劃?”木子文愣了一下,眉頭微微皺起,仿佛在思索這個陌生的名詞。
    “這算是內部消息吧,不要告訴別人哦。”亞軒兒抿了抿嘴唇,低聲說道,“就是人類聯合體軍方製造的宇宙飛船。目前這個飛船已經準備就緒,一旦打不過怪獸,就會讓被篩選好的人坐上飛船,前往數百光年外的一顆類地行星。”
    “這讓我想起了在一本書上看到的一段話——”木子文頓了頓,緩緩說道,語氣中帶著一絲深沉,“知道嗎?你身體裏的鐵,來自璀璨的超新星爆炸;血液裏的鋅,源自兩次中子星對撞後噴射向宇宙的塵埃;那微量的銅,更是需要見證一顆白矮星的死亡;即使是最微不足道的鈷,也源自幾十億光年外的星雲。某種意義上講,人類對星空懷有好奇,渴望探尋星辰大海的盡頭,是正常的,因為我們都是星辰之子……我想,那些被篩選的人,就是達官貴人吧。你是總司令員的兒媳,你也在其中吧?”
    “嗯,應該吧。”亞軒兒猶豫了一下,點點頭,語氣中帶著一絲不確定,“那個……”
    “用不著。”木子文擺擺手,語氣平靜,“溫柔悲憫和勇武智慧正是我們民族的高貴品質,這也是曆經無數苦難、艱苦奮鬥傳承至今的根本原因之一,是文明生生不息的動力所在。在特殊情況下的果斷決定,也沒什麽問題。就像科幻小說裏的那樣,能夠運用並且高於所謂的弱肉強食的法則,用而不拘泥於狹隘的法則理念,才能屬於更高階的文明層次。如果人類文明能夠如此延續,也是一種幸運。畢竟人類文明的存在時間不過萬年,而那些怪獸,其實在很多生物學家看來都是‘返祖現象’。也就是說,它們回歸到了它們本該有的模樣。這也許就是人類文明衰亡的象征之一。如果人類拋棄地球,前往外太空,這也不失為一個選擇。”
    “你的思想和好多人不一樣啊。”亞軒兒有些驚訝地看著他,眼神中帶著一絲欽佩。
    “對於我來說,其實這些東西都不重要。”木子文的神情變得嚴肅,語氣中帶著一絲堅定,“我隻想著讓我妹妹過好就行。亞軒兒,你能答應我一個事情嗎?”
    “什麽事情?”亞軒兒問道,語氣中帶著一絲好奇。
    “要是真的有那一天,你能把欣怡她也帶上嗎?”他直直地看著她的眼睛,語氣中帶著一絲懇求。
    “當然可以啊。”亞軒兒輕輕笑了笑,語氣中帶著一絲溫柔,“隻是我還不知道這個計劃的真實性呢。別擔心,到時候你也可以離開的。”
    “我無所謂的。”木子文聳了聳肩,隨後又啃了一口餅子,語氣中帶著一絲釋然,“這麽多年來,我……”
    突然,原本靜謐的地下室傳來了一陣詭異的聲音。仔細辨認後,那聲音像是八音盒發出的旋律,悠揚卻帶著一絲淒涼,仿佛從某個遙遠的角落傳來,打破了這片死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