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漠似乎在他的身上更濃了。陳少斌可以隱約地感受到，似乎阿薩族人的血脈當中，就一直自古以來傳承著某種莫名的神性。
    而這神性也在莫名影響著柯林。
    柯林注視的遠方，陳少斌已經離去，會議室裏空而靜。他深深知曉，他僅有一次機會，所以他在等待，與最後的執棋者麵對麵而立。
    ……
    柯林的計劃毫無疑問是成功的，他的敵人也正悄然步入這個死局當中。
    阿斯加德人的傲慢正在被擊潰，伴隨著兩座重要關險的失守，以及突如其來的內部新貴族的背叛，遠征軍的利刃已經即將直指阿斯加德王庭。
    但即將病死的雄獅仍有一搏之力，這是阿斯加德王庭的另一處會議室。
    七聖族的族長聚集在這裏，由於前線的一次重大指揮失誤，從而導致整個北方集團軍群被圍，其中包括阿斯加德的精英部隊九千，其他仆從軍一萬四千多。
    當這個消息傳回來的時候整個議會都震動了，阿斯加德的人這才看清，前些年敵人的隱忍不發，就是為了全殲整個北方集團軍群，以及奪取兩座重要的要塞。
    在議會收到消息的時候，七聖族的族長也就是這七位最高議員，立刻緊急下達了前往支援的命令。
    為此調動了西方集團軍全部兵力。
    “埃裏克·聖的情況不容樂觀。”一個身穿著白色鬥篷，頭發胡子花白的老頭從座椅上站起身，他開始在長桌邊不斷踱步，“我們不能失去北方集團軍，如果那樣，勝利天平將徹底傾斜向我們的敵人！”
    在這之前阿斯加德從未有過如此損失。埃裏克聖，正是北方集團軍的最高指揮，二十位王的直係後代。
    如果不是這樣的身份，北方集團軍最高指揮的職位也就不會交給他了。
    “距離有些太遠了，西部集團軍的支援起碼要十幾天才能到，而如今敵人正在猛攻，顯然是抱著必須要覆滅這支集團軍的信念而來。
    他們謀劃的太久了，我們必須要承認，我們大意了。”
    會議廳裏頭有人發言道，這讓眾人一時沉默。
    “那也不能不管埃裏克聖的北方集團軍，派過去吧，能不能救下…就隻能聽天由命了。”
    埃裏克聖北方集團軍被圍的消息很快傳開，這事七老星知道，是壓不住的，隻能盡力降低影響。
    畢竟七老星在整個集團當中也並不能肆無忌憚，他們隻是二十個家族當中最強大的七個。但如果剩下的十三個家族一起站起來，對他們表示不滿，那他們就恐怕得挪一挪位置了。
    君主不能選出，但那七個高級參議員的位置是可以選的。
    阿斯加德曆一月二十四日，這一天是祈福日，阿斯加德人會舉行隆重的祭祀儀式，以祈求先祖們的庇護與祝福。
    而今年最是特殊，是二十年一度的大祈福會，阿斯加德的王將親臨，麵見他的子民。
    那也是為數不多的，阿斯加德居民能夠得見王一麵的機會。
    今年舉行的不如往年，雖然也殺了很多的動物，篝火堆得老高。但就仿佛是上蒼不再庇護了他們的一樣，那天下了雨夾雪。
    篝火當即被澆滅，隨即引起了巨大的恐慌。阿斯加德人對神秘學等東西還是很敬畏的，這個時候反叛的貴族們也開始出來散播消息來了。
    輿論戰一開打，整個阿斯加德人心惶惶。
    ……
    極北高地，雪山。
    大雪白茫茫的一片，百米開外的東西什麽也看不見，呼吸入肺中的氣冷極了，仿佛在割裂著胸膛。
    成片的帳篷在高地之下。
    埃裏克聖已經明白，他再也不能回到阿斯加德了，那潔白的雪將會是他的墳墓。
    他披著潔白的雪狼大氅，脖頸間圍繞著一條雪狐皮，腰間掛著一把青銅劍，左手搭在劍柄上。
    他的頭發很長，阿薩族人以長發為美，不論男女。這是一個俊美的中年男人，麵龐瘦削，灰白色的眼瞳，帶著玻璃般那樣易支離破碎的美。
    他一個人走出了營帳，這是一個極晝，可天邊並沒有太陽。而且這個極晝也是灰蒙蒙的，隻有天邊的一線光。
    可埃裏克覺得那光好遠、好遠，雖在他眼前，但卻像是永不可到達之地。
    他孤身一人走在雪地上，身後留下一片足跡。他一步一個腳印的，雪花飄落在他肩頭。
    閉上眼，好多零碎的畫麵閃爍在他的腦海。
    凍死的屍體仍然握著劍、以及那一雙雙的眼神…
    那是野蠻的，像是那極北冰原上，極夜之中無處覓食的狼…拚盡一切，還有點…歇斯底裏？
    很濃的恨意…
    埃裏克聖並不能理解，他們為何如此瘋狂？死亡，難道對所有生靈來說並不是一個沉重的話題嗎？
    他曾傲慢的率軍親臨，從阿斯加德出發，而今他再也回不去了。
    “嗚——”
    冷風嗚咽，這讓他想到了阿斯加德上空盤旋著的嘹亮且空靈的高歌，抬起頭，先輩們的魂靈仿佛在那灰色的雲層中正看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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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埃裏克聖停下了腳步，帶著白色絨毛手套的手掌緊握住了手中的劍柄，他轉過頭，快步返回了營帳。
    並快速召集了所有軍官，召開了他會議，最後一次以北方集團軍群軍團長的名義。
    “退縮，不屬於阿斯加德人！”
    在會議上，他錚的一下抽出了自己的劍，狠狠的插在地上。
    他如此說道：“勇者會坦然麵對死亡，我見到了先祖們的魂靈在雲層中高歌。傳我的命令，這是最後一戰，此後…我們魂靈將永歸高天！”
    “阿斯加德不朽！”
    軍官們沸騰了起來，那是無數年以來藏在他們每一滴血液之中的——曾屬於阿薩族人的驕傲與勇氣。
    “阿斯加德不朽！！！”
    那天的雪很大、很大，埃裏克聖隻記得那天他並不是一個軍團長，而隻是一個勇敢的戰士，一個屬於阿斯加德的戰士。
    他率領著最後的騎兵向前衝鋒，如尖刀殺入狼群，他見到了那個男人
    那時他高聲大喊：“告訴我你的名字。”
    那人抽出一把青銅色的劍，豪爽的笑道：“奧丁！告訴我你的名字，勇敢的戰士！”
    “埃裏克·聖！北方集團軍最高軍團長！”
    那個男人隻和他鬥了十幾招，他便被從一頭雪狼背上砍翻了下去，鮮血浸染了他那潔白的大氅。
    埃裏克·聖滾落到雪地上，他問出了他最後的幾句話：“你們為什麽如此勇敢？”
    那個男人笑了笑：“你們不是也是嗎？你們又是為了什麽？”
    埃裏克·聖彌留之際想也不想的答道：“榮耀！”
    記憶中那個男人似乎搖了搖頭：“那我們的理由就沒有那麽高大了，隻是為了後代們的明天。你知道嗎？我曾有一個夢想，我希望我們的後代可以生活在一片和平而安逸的土地上。”
    “那你們憑什麽認為自己會贏？你們也可能會死在這條路上的…”
    那個男人大笑出聲了，在肆虐的風雪中，遠處到處都是廝殺和拚喊的聲音：“哈哈哈！即使我們倒下了，百年後也還會有其他人，不要問我們為何拔劍，你要自問，壓迫還在不在？
    我所要告訴後代孩子們的是——不必憐憫死者，要向前看。那樣我必信，終有一日美好的未來會在他們手上誕生！”
    “你是個偉大的人…”埃裏克聖說出了最後一句，他的鮮血已經不再溫熱，伴隨著最後一口氣的散去，那灰白色的眼睛盯著天空。
    最後一刻，埃裏克聖仿佛看見了先祖們在那高天上，他們都望著他，並微笑的注視著他。
    那一刻，埃裏克聖也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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