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重要的是皇帝陛下對於我們的態度…”
    “誰能保證皇帝陛下不會死前決定清理我們，從而對我們動手？”
    “利刃不握在手中時，哪怕走在陽光璀璨的路上，我也隻覺得心神不寧…”
    一零九七年，四月的某個天氣陰鬱的下午，淅瀝瀝的小雨從清晨至傍晚從未停過，草木上落滿了水珠，滴答滴答的往下落著。
    帝國行省，盧塞蘭。
    坎達爾市，市政廣場上，屬於多古蘭德的金色獅鷲旗幟高揚著，鷹頭向右，銳利的鷹爪上抓著船舵，上麵交叉綁著兩把利刃。
    不同於其他的獅鷲這頭獅鷲擁有著兩對翅膀，一對翅膀上揚著形成個弧形，似乎隨時要飛天而起，另外一對翅膀下垂著，像是君主的長袍末端衣角。
    中央大街像是一條筆直的線，將整個城市分為兩半。
    少有人知曉，一艘大的客船從南大陸抵達了這裏，而來者身份貴不可言，甚至是敏感。
    “閣下！歡迎您蒞臨盧瑟蘭行省坎達爾！”
    公館的大門被緩緩推開，一輛僅有兩匹馬拉著的簡約馬車停在了這裏，一名軍官下了車，為裏麵的人打開了車門，隨後一個男人緩步走了下來。
    一身古典軍官服飾，左胸膛衣襟上掛有金色的綬帶，男人踩著一雙鹿皮軍靴，在兩名看上去像是親衛的士兵保護下向著公館建築前進。
    這個五十多歲的中年人微微點頭，右手微抬示意，然後又落下。等他來到公館建築門前時，已有士兵為他打開了門，兩名士兵眼底甚至閃過一絲驚慌，他們目光很快的掃過這個五十多歲中年人胸前的金色綬帶與胸章，其中一個甚至咽了口唾沫。
    “將軍閣下！”
    中年人隻是再一次點頭，然後邁步而入。地麵鋪著的是碎花紋的大理石地磚，打磨的很光滑，甚至還折射著光。
    這是寬敞的前廳，然後是兩處同時向上的樓梯，酒紅色樓梯兩邊各掛有一麵帝國旗幟，酒紅色與黑色構成了極大的視覺衝擊，與莊嚴肅穆感。
    會議室的門被推開，伴隨著將軍邁步而入，門…又被關上了。
    此刻長桌兩邊已經坐下了十幾位帝國官員，有行政官員，也有軍官。伴隨著這位將軍閣下的進入，所有人的目光都投了過來。
    所有人都認識這位先生，帝國的七位將軍之一——希格·納·安東尼。
    多古蘭德至今隻有七位將軍，其中海軍將軍三位，剩下四位都是陸軍統帥。
    將軍，高於軍團長，也就是軍團指揮官，後者是單一軍團的負責人，軍事指揮官，而前者通常統帥數支軍團，並負責一個區域的軍事安全問題。
    論權力大於後者，甚至可以說是多古蘭德帝國的核心，但位置越高受到的監管也就越大，元老院的參議員們甚至皇帝陛下的目光都在暗中審視著這些人。
    “哥德裏克將軍自兩年前從聖所羅門抵達都靈，並接手了那裏的軍事指揮權組建防禦，並在一年以前發動了秋季攻勢重新奪回了皮特蒙德要塞，如今正在調軍前往塞爾維尼亞，即將消滅貴族協會最後的遠征軍。”
    希格納隻是隨便找了一處地方坐下，當然，這裏的人們早就為他留好了位置，就在上座右手邊的第三排。
    他落座之後就沒有參與討論，五十多歲一把年紀了，絕不是年輕氣盛之時口無遮攔，越是身處高位者，越是沉默寡言。
    偶爾的演講，大多情況下也是備好的稿子，以防止字裏行間當中任何一個字有違規矩。
    沒有人會去注意臭水溝裏的老鼠，但人們往往會注意那些光鮮亮麗的人，稍有不慎招致的就是彈劾，元老院和皇帝的猜忌。
    站到這個位置上，真不是想退下去就能退下去的，往後一步非得摔個粉身碎骨，死後隻怕還要招來一大堆禿鷲的啄食。
    突然間，整個會議室的氛圍都沉寂了下來，希格納將軍也意識到了什麽，因為他剛才聽到了一個當今很敏感的詞。
    這個字母一蹦出來的時候，會議室便鴉雀無聲了。
    “皇帝陛下…”
    軍官們麵麵相覷，眼神交流著，但就是不吭一聲，仿佛都在等著別人說話，又仿佛這個名字是什麽不可以被提起的禁忌一樣。
    一個個諱莫如深…
    “我們就是來討論的，難道不吭聲就能解決問題嗎？總得有人站出來提起這個詞，再討論這個詞，別和我說，你們一路漂洋過海而來就是為了吃一頓飯的。”
    這是一位元老院的參議員，他穿著一件白色的托加，釘在左肩膀上用來固定衣角的肩章是紫色的，證明著他高級參議員的身份。
    這樣的身份通常被授予給那些為帝國作出過重大貢獻的人，或者資曆頗深的元老，他們的選票是昂貴的，在決策選舉當中擁有著更重的地位。
    根據目前的法令規定——高級參議員的一票相當於一般級參議員的十票。
    整個上議院，也就是元老院，人少的時候就八九十人，多的時候也才一兩百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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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以說十個高級參議員站起身投出自己的選票，那麽大概率就可以決定一件事情的走向了。
    出於這個身份重量級的考量，因此被授予者不是很多，使他們不至於很輕鬆就能左右整個上議院。
    因為在處理一件事情的時候，參與這件事情討論的不止有上議院，還有下議院，這也是為了防止某一個人或某一個派係的獨裁。
    上議院由在職官員或貴族們組成，而下議院則是公民代表，為了平衡上議院，夏樹賦予了下議院很大的權利。
    就比如那條——上議院隻能駁回下議院同一訴求最多三次。
    假如公民代表們連續三次都堅持統一訴求，那麽就說明這一訴求一定是有道理的，並且是出自帝國公民的大多數人的夙願。
    “我想仁慈的皇帝陛下不至於這樣。”一位軍官說道，“我想在座的各位，至少有一半都是帝國的功臣，都曾在破碎戰爭當中為帝國效力。如果皇帝陛下隻是出於猜疑這種不穩定因素的考慮，就將我們在座的各位，或一半及以上人一個又一個的撤職，乃至於監禁，迫害的話。”
    “這是一定會引起其他帝國功臣的不滿，乃至其他高級官員的恐慌。我們的君主從一開始就表現出來了相當的仁慈。”
    “並且就連皇帝陛下身患絕症這件事情，也是一件無法證實的謠言，難道我們就因為一個謠言而使帝國再次陷入動蕩嗎？我們究竟是出於對自身安全的考慮？還是…出於對權力的渴望？欲望超過了某個界限，使我們自身都陷入了恐慌…”
    “哼！”這位軍官的話語一出，立刻就有一群人不滿了起來，一個又一個的官員開始用犀利的目光盯著這個軍官，其中一個人甚至冷哼了一聲，“就算陛下洪福齊天，但皇帝陛下年輕力壯時倒是無事，可你能保證皇帝陛下年老之時真的能夠壓製住非凡失控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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