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2章 一一七八年,午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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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停留在這四十八年前,讓奈特謝德有一種回到曆史並且又成為曆史的一部分的錯覺,這太古怪了,一切陳舊,像褪色的畫布。
    現在,他成為了在這座中世紀老宅中徘徊如幽靈的老古董了,雨落在手中涼涼的,帶走了體內的幾分熱。
    按理來說,從這裏應該是能看到已經建設完全的哈姆雷特的,但由於是四十八年前,從這個海邊懸崖上的老府邸的天台往遠處眺望,哈姆雷特村莊就在那陰雨連綿當中模糊不清。
    這是一幅老‘油畫’,但他欣賞不來,於是他轉身就又回到了府邸內,回到了客房當中,既然燈在白天代表著安全,於是他就把燈點亮了。
    奈特謝德的腦袋飛速的旋轉著,他真的像是個幽靈了,寬敞的禮服沒有束腰,以至於他輕飄飄的像是個幽靈。
    手裏提著那盞提燈,走過老舊地板的時候發出清脆的響。
    空蕩蕩的,這裏什麽也沒有,有些客房是緊閉的,沒有鑰匙他打不開,雖然他對裏麵都很好奇。
    不要問奈特謝德為什麽不暴力破壞?他剛才試了,用手指抵住老舊的粘貼有壁紙的牆麵,試圖把它頂出一個窟窿來,可什麽效果也沒有,那裏隻出現了一個淺淺的凹痕,收回手指的時候它又複原了。
    此地像是被施加了某一種不能夠破壞建築物本身的禁製?
    嗯,也許是這樣,在這個遊戲裏房子也必須符合它的身份,它是不能夠被破壞的。
    回想著昨天晚上的時候,燈代表危險…可那些人卻沒有任何動作,那些賓客們隻是盡情的暢飲、起舞,在舒緩的音樂當中像翩飛的蝴蝶,每個人都彬彬有禮,衣著得體。
    每天晚上他們都會如此吧?重複四十八年,永不停息…
    那這樣的話這裏倒不像是老舊的畫卷了,反而更像是一卷老錄像帶不斷的重複著。
    “夜晚的燈代表危險,然而賓客們必須保持住他們在遊戲當中的身份,賓客之間是不能夠相互傷害的,賓客來此是為了參加宴席的,賓客們來此是為了起舞~在歡快的音樂當中放縱的~”
    “所以~是底層的邏輯發生了衝突,卻又詭異的運行了起來?在他們死亡之前~賓客們就不能夠從這個遊戲當中離開,它們也必須保持衣著得體,必須進行的起舞暢飲那些甘甜的酒漿~”
    “因為午夜鍾聲十三響之前他們是活人,十三響之後它們才已死亡~”
    呢喃自語像是幽靈的傾訴,在空蕩的府邸當中徘徊。
    “嗯~也不對,如果這裏真的是鏡中世界一切都是顛倒的話,那麽夜晚就不應該是夜晚,白晝也不應該是白晝~”
    “因為現在不是白晝,顛倒過來就是夜晚 所以我才應該提燈,也對應著燈…象征著安全。”
    “夜裏的人應該持燈行走,這很符合邏輯~不是嗎?”
    奈特謝德掠過牆壁上的畫像的時候,那一叢畫裏的花紛紛睜開了花苞,露出了隱藏在花蕊當中的眼睛,它們詭異的盯著它,像是被奈特謝德的靠近和呢喃自語驚動了。
    但似乎它們又畏懼他手中的燈,隻好在畫中扭動了幾下,便又恢複了平靜。
    奈特謝德瞥了一眼,隨即他的嘴角揚起輕蔑的笑,這種推理對他來說再簡單不過,半神強大的精神力雖然做不到像是拉普拉斯獸那樣,光是知道粒子們的上一秒的狀態、位置和動量,就能夠推演出它們下一秒的軌跡可能。
    如此預根據各種力學等式,不斷的演算下去,就能夠知道過去和遙遠的未來。
    但,如今的奈特謝德放到碳基生物堆裏,也一定是極聰明的那一部分。
    也許有人會問?半神們這麽牛逼,在超頻狀態下可以短暫的窺見未來和過去,協會的半神殿下們為什麽沒有出兵攻打終北?勢如破竹?
    如果真的有人這樣問了,嗯,這很符合碳基生物的腦袋。
    一個淺顯易懂的道理,兩個極端,一個是知道的特別少,不敢輕舉妄動,另一個卻是知道的太多,也不敢輕舉妄動了。
    如同棋手的雙方都已知道彼此接下來要走的幾百步,且又知道敵人知道自己知道敵人的情況的情況下,換了新的戰略方案。
    彼此又又又知道,敵人知道自己知道敵人的情況下,的情況下,的情況下…
    便有了這樣的僵局——誰也不動了。
    彼此都能夠推理出彼此的部署時,相當於彼此都沒有部署了。
    轉身從那條階梯往上走,並且掠過了那扇完好無損的鏡麵,奈特謝德知道自己當時就是照了一下它才來到這兒的。
    “而夜晚的時候點燈會吸引來不應該的東西,比如那場宴席上徘徊的它們~隻是那個場景的特殊,它們才保持著平和,這是底層規則邏輯的衝突,然而顯然~那宴廳裏的規則更勝其他的一切,它必須優先運行~”
    “所以彼此規則都沒有問題,在夜晚~燈的確象征著危險~”
    他最後的低語徘徊在長廊內,而他已經回到了客房,這盞燈倒是挺神奇可以一直燒著,那點燈油一點變化也沒有,它可能也被賦予了某種規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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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這樣在屋子裏待著,直到夜晚…奈特謝德並沒有看外麵的天,他判斷抵達夜晚的原因是因為他聽到了外麵舒緩的音樂聲,雖然房子的隔音很好,可…很奇怪,房子的規則不就應該是舒適隔音嗎?
    這裏的規則有問題?
    “下一層…”
    “下一層…還有…先知的房間…呃…一切都有趣了起來…”
    不,也可以是另一種猜測…
    躺了一會兒,奈特謝德並沒有眷戀那柔軟的床鋪,而是又從其上起身,他已有了結論。
    他已聽見遠處午夜的鍾聲第十二次響起,趁這個時間他打開了客房門,走到了長廊裏,停在宴會廳門口的時候正是這樣的畫麵——
    裏麵的燭光仍舊溫暖依舊,隻是不再是那種暖黃色,而變成了一種不安的褪色感,子爵先生華麗的晚禮服白色的花邊已經被葡萄酒漬浸染,一切有些混淆,無法讓人判斷出那究竟是葡萄酒漬還是別的什麽?他似乎毫無察覺,那心口位置的殷紅。
    衣扣上掛著的懷表微微晃動著,指針正逆時針旋轉,即將抵達淩晨五點…
    嗯,或者說下午五點?
    伯爵夫人像輕盈的蝴蝶那樣在水晶燈下旋轉的輕盈舞步,這會兒已經極為僵硬,蕾絲緞帶下脖頸上的勒痕已經極為清晰,並且那裏還出現了一條纖細微不可見的血痕,這樣的勒痕與傷她絕不可能存活。
    她那露出來的半張麵已經不再誘惑可人,反倒是如同白蛾一樣蒼白,紅唇像是沾了血,左手握著高腳水晶杯,右手搭在自己的舞伴手中,她絲毫不在乎杯裏的葡萄酒液滴落下來,弄髒了她的裙擺,猶如潰爛的傷。
    其他的賓客動作簡直更像是提線木偶了…
    一屋子的死人…
    奈特謝德看得明了,之所以不能超過午夜鍾聲響起第十三次,是因為那會兒是他們死亡的時候,在這之前他們是活人,你自然可以正常的和他們交往。
    這個‘遊戲’的規則非常的寫實…
    “哦,或者說是劇本殺?高端一點的小孩子過家家?”奈特謝德冰冷的唇角緊繃,這不是一種笑。
    他覺得第一層似乎沒有那麽困難了…
    奈特謝德高大的身形已站在了那,退一步是長廊,進一步是宴會廳,那是條微妙的線。
    他看著那個年輕的女士把目光向自己瞥了一下,由於午夜鍾聲十三響將近,女伯爵的眼神已透露出某種獸類才慣有的貪婪。
    他見到子爵先生也把目光投向自己,他並沒有在自己的舞伴身上,似乎那隻是一種應付,麵具下眼神陰鷙,充滿著某種恨意…和仇怨?
    衣扣上掛著的懷表隨著他的舞步輕輕晃動,上麵的指針不斷的倒轉,一次一次的挪動,像是舞台劇的節拍。
    更多的賓客已經不再注意扮演,而是紛紛向他投以‘注目禮’,盡管他們貪婪,可礙於某種更高層次上的規則卻無法脫身,他們隻是在等待著,等待著~
    在這種‘注目禮’當中,這個他們恨的男人聲音輕飄飄的響起了。
    “鏡子裏的世界是顛倒的,現在不是夜晚…是白晝,而根據規則,外麵下著雨的情況下,夜晚賓客是不應該離去的。”
    “而夜晚,或者說真正的白晝卻沒有這個規則。”
    “那麽一切鬧劇該結束了,雖然我也很困惑,有些東西還沒有得到解疑~不過~女士們~先生們再見~”
    而奈特希德微笑,腳上的深棕色皮靴反著光,腳跟並在一起,腳尖分開成八字,他突兀的欠身,右手握住手杖在前,左手在後的對他們行禮,水晶燈下燭火明亮,身上穿著的古典華服和臉上的那半片麵具把他映襯的活像是個即將謝幕的歌劇台上的演員,在對觀眾們行以最後的送別禮。
    “奈特謝德~德~費利克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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