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會把你的屍體埋在相思河邊上，到時候再讓相思鎮上的眾人幫你立個廟，讓他們給你立個泥塑像，然後我會將你與那條相思河關聯起來，河水一日不枯竭，信念與香火不曾斷絕，你便能夠以河靈的形態活著。”
    柳愚解釋說道。
    小綠傻眼了：“還可以這樣的？”
    “你現在這個狀態很特殊，可以一試......隻不過在享受香火的同時，你也要履行你的職責。”
    “什麽職責？”
    “庇護相思小鎮，讓人們打心底認可你，直至你被天地認可成為真正的河神。”
    河神形象先由民間產生，收集到的香火與信仰多了之後，會被天道所察覺。
    天道再通過天道敕封反饋到民間，這便是封神，從而使官方和民間在信仰上最終達成統一。
    山神，河神，以及土地神這類大部分都是這樣由來。
    看似簡單，然而束縛極多。
    河神離不開自己所統治的江河，一旦離開之後力量便會快速衰退，最後甚至神格泯滅，廟中供奉的神像崩裂也有可能。
    而且要是香火斷絕，亦或者世人遺忘，河神的力量便會大幅度衰弱，乃至靈性消退，徹底滅亡。
    這也是修士不屑於走神道的原因。
    能自由，誰會願意被拘束在一個小地方？
    無自由毋寧死。
    聽到柳愚的話後，小綠有些緊張。
    “我......行嗎？”
    生前她隻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凡人。
    並不會什麽法術，也不知成為河神之後應該怎麽去履行自己的職責。
    柳愚搖搖頭：“不知道，人總是會有很多顧慮，覺得自己沒有這個本事，這不行那不行的，但有些事情隻有自己去做過才知道。”
    “世界本就是個巨大的草台班子，沒有人一開始就會，都是需要不斷學習，不斷豐富自我。”
    沒有人一開始就會。
    都是經曆。
    受傷。
    總結。
    之後成長。
    柳愚駐足原地，神色認真的說道：“我再問一遍，真不打算活了？”
    小綠聽到柳愚的話後，眼神複雜。
    她也停下了腳步，環顧四周。
    相思小鎮啊，古香古色，青石板磚地麵，灰白色的牆麵，灰黑瓦片。
    這個地方承載著她的回憶。
    她與家人，與小鎮居民的那一幕幕都出現在記憶中，而除開她的記憶之外，還有著其他死去之人的執念也湧了上來，無不在訴說著他們對這片土地，對那條江河的眷戀。
    這一刻，她忽然明白了。
    小小姑娘轉過頭，給了柳愚一個答複：“柳爺，我不想死......”
    “好，那就好好活著。”
    柳愚點頭，一層黑色光芒從他身上冒出，他抬手搭在這個瘦弱小女孩肩膀上讓自己身上的靈力同樣覆蓋她。
    這是個意誌很純粹的女孩。
    能在一團執念中占據主導地位，這小小少女自己都沒有發現，她自己的求生意誌簡直可怕。
    自己上一世幹掉了這頭邪魔後並未徹底清理導致了今日的禍端，雖說當時要不是自己出手這個小鎮估計早已都不存在了，但賬不是這麽算的。
    當時自己要是再細心清理一些，現如今相思小鎮的事情根本不會發生。
    柳愚願意幫她一把也是為了給兩千多年前的因果，徹底結個尾。
    黑色光芒將小綠包裹其中，形成一個黑球。
    至此，柳愚身邊懸浮著兩個大黑球。
    一個裏頭是小綠的屍身，另一個則是這個小鎮的怨念......不對，應該叫執念聚合體才是，畢竟自始至終這個小姑娘都沒流露出一絲怨念。
    是個好女孩。
    柳愚身軀淩空飛起，朝著小鎮廣場上飛去，僅是幾息時間他便落在那些相思鎮居民身前。
    隨著他的心念操控，包裹著巨大鐵籠的黑球瞬間消失，被關在鐵籠中的眾人瞬間高興得忍不發出陣陣歡呼聲。
    “安靜......我有些事情要交代你們。”
    “都跟我來。”
    柳愚並未解釋太多。
    他轉身離開，小鎮居民的們麵麵相覷，倒也乖乖的跟了上來。
    柳愚帶領著一群人浩浩蕩蕩朝著相思小鎮外麵走去，來到一處小鎮邊緣的一處小山坡上。
    這個位置正對著遼闊的相思河。
    柳愚打算將她的身軀給埋在這裏。
    圍繞在柳愚身邊的一個黑球破碎，小綠的執念體出現，隻是離開了相思小鎮沒了陣法庇護她的狀態很是不好。
    那些相思鎮居民有人認出了小綠。
    他麵色驚駭。
    “顧綠，你是顧綠！”
    “你不是死了嗎？”
    其他人聽到他的話後臉上閃過驚訝之色。
    “老王你話不要亂說啊，人家小姑娘還好好的坐在這裏，你就咒人家死了。”
    “對啊老王，這小姑娘莫不是得罪了你不成？”
    “經曆這一次生死之後就剩我們這點人了，你別內訌啊。”
    聽到其他人的話，被稱為老王的中年男子氣得臉色漲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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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呸呸呸！我跟人家小姑娘的爹有些交情，當時我去給他們送米那些混蛋正好來襲，我當時沒敢反抗直接跪地求饒，而他爹想讓她逃離這裏，所以反抗他們。”
    “結果你們應該也知道。”
    “她爹娘死了，她......也死了。”
    老王還記得那個畫麵。
    顧綠她爹想要阻攔那名邪修，同時不忘喊顧綠快逃，然而那個邪修隻是伸出手輕輕點在顧綠她爹的額頭，頓時他的腦袋便爆了開來。
    紅的白的濺了一地。
    隨後那個邪修伸出手指向正在逃走的顧綠。
    一道看不見的灰黑光芒瞬間洞穿小姑娘的胸口。
    她便無力倒地。
    當時那情況，她死的不能再死了。
    眾人聞言也都詫異的看著小綠，而後者朝他們露出個大大的笑容。
    “沒想到還能看到我吧！......好吧，其實我也沒想到。”
    她的樂觀讓相思小鎮的眾人也都為之一樂。
    空氣中氤氳的悲傷一掃而空。
    柳愚他看著小綠說道：“你的身軀我就安置在這裏，到時候我會讓他們在這裏蓋上你的寺廟，每逢重大節日都會過來祭拜。”
    小綠點頭：“嗯嗯！”
    土壤被一股無形力量分開，顯露出一個深不見底的黑洞。
    柳愚從儲物袋中取出一塊比房屋還要大的玉石，用靈力分割出棺材的形狀，隨後將剩下的那一個黑球給放入其中。
    他將棺材放入深深的地下之中，之後再將土壤掩埋。
    做完這一切後，柳愚看向小綠：“你這執念也該散去了，去往河中吧，水會承載你的意識，你將會成為這條河。”
    隨著柳愚的話音落下，小綠毫不猶豫朝著下方相思河走去。
    眾人站在山坡上，神色複雜的看著這一幕。
    “顧綠......我似乎聽這個小姑娘的名字......”
    有人喃喃說道。
    這時候也有人反應了過來，細細思索後麵，有人忽然驚呼出聲：“是她！是那個小女娃！！”
    老王有些疑惑：“鎮長，你說的誰？”
    那個相思小鎮的鎮長呼出一口長氣，想起往事，他心中就忍不住有些感慨。
    “以前不是深夜突逢暴雨相思河水量猛漲嗎，哪個時候是一個小女娃率先發現的這事，她拿著不知道從哪裏弄來的銅鑼在小鎮上跑著，一邊敲一邊大喊，這才成功讓我們醒來躲過那一次災難。”
    “要是那一晚沒有那個女娃示警，估計會死很多人。”
    “事後我想要找到這個女娃好好感謝一番，可當時問了所有人，都說不是自家的娃，那些小孩也並沒有主動出來承認，之後這事也就不了了之。”
    鎮長說著，眼神帶笑的看著遠去的小綠。
    小綠的背影跟兩年前那個暴風雨中的小女孩身影重疊。
    天意啊。
    “原來是她！！”
    “當年那個小女孩就叫顧綠啊！”
    “我也想起來了......”
    隨著越來越多的人想起這件事，他們心中的情緒也漸漸的變得高昂。
    顧綠的名字被深深印在他們心中。
    後來她的故事也被人所口口相傳並記載進入【山水錄】之中。
    離開了相思小鎮後，沒了陣法的維持小綠身形開始變得透明， 並在漸漸消散。
    當她走入相思河中，她的身軀也化為一顆顆細小粒子歸於虛無。
    噗通！
    那一串掛在脖子上的紅繩小葫蘆隨之掉入水中，濺起點點水花。
    山坡上的眾人看著這一幕，有些跪在地上祈禱。
    祈禱死去的眾人安息。
    期待今後風調雨順。
    祈禱河神的誕生。
    水中的小葫蘆被一隻金色小手給接住。
    隨後從那一節手臂開始，小綠的身形再次顯現。
    她身上的衣裳也不再是那一身古樸灰衣，而是化為淡藍霓裳，金色光芒浮現在她周身。
    那一抹金光感染了整條江河，相思河震動共鳴，好似要沸騰般。
    河水托舉起她的神軀。
    顧綠浮出水麵。
    她緩緩睜開眼睛，金色瞳孔逸散著神性。
    那一天，相思河泛起了耀眼的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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