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3章 脫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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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查理摩挲著因木靈咒而微微發燙的耳垂,岩壁上跳動的光影在他新生的胡須間遊移。
    原以為需要更費周折,沒想到對方三兩句就著了道 。
    不過大半的功勞倒是要歸功於木靈咒上。要不是這木靈咒帶著生發之氣,否則該如何這麽簡單才能實現容貌上的改變。
    這生發之氣充盈的秘術果然名不虛傳,不過瞬息間,便將他眉眼輪廓重塑得麵目全非。若換作尋常變形術,非得日曜級法師參透血肉與靈魂魔法的真諦才能施展,哪比得上道術裏千變萬化的法門?
    隻可惜他還未來得及研習師門那些威力絕倫的秘術,眼下這木靈咒已是他手裏最趁手的底牌。
    家族的算盤在腦海裏漸漸清晰——拿他當誘餌牽製坎特伯雷伯爵,好讓暗殺小隊潛入米西亞省取反叛軍首領性命。
    這招不可謂不毒辣 —— 無論刺殺成敗,兩方勢力的短暫和平都會被徹底撕碎。
    查理冷笑一聲,指尖無意識劃過袖筒內的短劍,金屬冷意透過掌心傳來清醒。挑起戰火不過是幌子,真正的目的是在權力更迭的旋渦裏渾水摸魚。
    隻要反叛軍的首領遭受到了威脅,那麽兩方默契許久的短暫和平恐怕馬上就要消失了。
    阿維圖斯大帝這兩年過來已然是風燭殘年,但是好在意識還是清醒的。晚年的大帝一方麵已經開始準備著手將權力讓渡給新的皇帝,一方麵對於政治方麵反而更加敏銳。
    如果真的有大臣敢於在皇位傳遞的過程中耍一些小聰明,用一些見不得人的手段,若是真被大帝發現了,隻怕少不了斷頭台上見見分曉。
    這種情況之下,家族雖然很想讓米西亞省亂起來,讓戰爭打起來才能在這場權利過渡的過程中渾水摸魚。可是,也不敢在阿維圖斯大帝已然殺紅了眼的情況下放肆驕縱。
    要知道,他威廉卡文迪許家族在大帝麵前說實話是不受重視的,否則也不會在他繼位期間不斷地讓威廉卡文迪許家族被逐漸排斥出了帝國權利的最核心的區域。
    所以,家族想要搞事情,隻能通過坎特伯雷伯爵的防區才能做到真正的隱秘,萬無一失。
    而他,作為伯爵最在意的人,自然成了家族這一年來死死咬住的突破口。
    岩壁上的水珠突然墜落,砸在查理頸間,涼意順著脊梁竄上後腦 —— 這場暗流湧動的博弈,遠比他想象得更加凶險。
    隻是不知道伯爵現在怎麽樣了,顯然伯爵應該還是沒有在家族麵前屈服,還在堅守著米西亞省的邊境防線,沒有讓暗殺小隊過去。
    否則,現在家族倒也不用再在查理身上付出那麽多精力和力量了。
    查理捏碎指尖的鹽晶,碎屑簌簌落在桌麵羊皮地圖上,米西亞省邊境線被硌出一道歪斜的白印。恐怕這間會議室目前最大的作用,應該就是針對坎特伯雷伯爵的問題。
    中年人又問詢了幾個關於查理本人的問題,比如說實力、生活習慣等。
    查理幾乎要憋著笑,才回答道:“那家夥本身實力很差,據我們了解,其實是因為坎特伯雷伯爵和學院做了交易,這才讓他進去。”
    看著中年人很是認真地將查理本人實力很差這條消息記錄了下來,查理心想等你們下次再派遣下來有人襲擊我,如果按照這個情報來派遣隊伍,恐怕還是逃不開被自己打死的下場。
    也算是默默地又坑了家族一把,查理開口繼續問道:“難道就不能直接派遣小隊越過防線進入米西亞省嗎?”
    “伯爵的防線?” 中年人嘲笑般指了指地圖,指腹碾過地圖上標注的 “血喉峽穀”,那裏曾是伯爵帶他獵鹿的舊地,“也不知道他是哪來的那麽多的人才,居然連魔法陣都用上了。一個監視用的魔法陣盯著,別說我們派去的‘暗殺小隊’了,怕是連峽穀裏的渡鴉都過不去。”
    中年人突然泛著凶光恨恨道:“撐到新皇繼位就好!老東西越頑抗,我們威廉卡文迪許家的血就越值錢 ——”
    “嗯?怎麽突然開始講大道理、上價值了?”
    查理眉峰微挑,一邊聽著一邊以手為劍,在麵前的桌子下麵銘刻符籙。倒也不是什麽攻擊性強的符籙,隻是一道能夠儲存自己靈氣的符籙,隻要這道銘刻的符籙不被發現,自己就等於永遠在這裏埋了一個記號。
    不過聽著中年人絮絮叨叨地開始說一些有的沒的沒用的話,根據以往混跡的經驗,當上位者突然開始堆砌 “家族利益”“使命擔當” 這類漂亮話時 ——
    嗬嗬!
    果不其然,中年人接下來的話語裹著蜜裏藏刀的虛偽:“阿索斯,你該明白,家族此刻需要你們的奉獻。雖說你們已勞苦功高,但萬事當以家族為先…… 所以 ——”
    “嗬。” 查理在心底再次冷笑,另一邊指尖完成了桌子上符籙的銘刻。
    天下權貴如出一轍,但凡祭出 “價值”“高帽” 這類虛詞,必定藏著見不得光的算計。他甚至能預判對方下一句台詞:要麽是哄騙 “阿索斯” 重整隊伍,要麽是強令其返回那不勒斯繼續執行見不得人的暗殺勾當。
    若他真是那個被困鹽礦一年有餘的倒黴鬼阿索斯,此刻怕是要被這不要臉的使喚氣得七竅生煙。
    不出所料,中年人果然拋出了重返那不勒斯的命令。
    查理垂眸掩去眼底譏諷,舌尖抵著後槽牙無聲嗤笑 —— 這些大族對待棋子當真是連軸轉的牲口都不如,哪怕是地主家的驢,也懂得喂把草料喘口氣。
    倘若真有阿索斯其人,在礦坑熬過三百多個日夜後還要被推回絞肉機,怕是連骨頭都要被這噬血的家族啃得渣都不剩。
    “這家族怕不是給他們灌了迷魂湯。” 查理盯著中年人頤指氣使的神態,指甲深深掐進掌心。那理所當然的口吻,分明是把 “犧牲棋子” 當成了家常便飯 。
    他甚至能想象,這家族據點深處的石壁裏,恐怕嵌著無數個 “阿索斯” 的骸骨,每一塊都刻著同樣的台詞:“以家族為先”。
    他故意佝僂起背,讓聲音抖得像秋風中的枯葉:“我、我們明白……但是,能不能……”
    話未說完,卻見中年人朝陰影裏一招手,兩名全副武裝的衛兵立刻踏前半步,甲胄碰撞聲裏帶著不容置疑的壓迫感。
    “為了確保你們恢複體力,” 中年人指了指岩洞深處的石門,鐵鎖在火光下泛著青灰色,“就在那間石室好好休整。家族的任務,容不得半點差池。”
    查理抬眼望去,石室倒是不差,隻是那哪裏是 “休息室”,分明是囚禁他們兩人的監獄還差不多。
    “多謝大人關懷。” 他垂下眼瞼,讓木靈咒催生的黑眼圈顯得更加濃重,“隻是我們倆身上的傷……”
    “傷?” 中年人冷笑一聲,轉身時披風掃過查理肩頭,“等你們從那不勒斯活著回來,家族自會賞你們一瓶愈合藥劑。現在 ——” 他猛地拽過查理手腕,將其按在石室石門的符文陣上,“先學會什麽叫‘服從’。”
    掌心血肉與符文陣接觸的瞬間,查理強忍下喉間的痛呼,是用很特殊的禁錮類詛咒—— 隻要他試圖離開石室十步以上,血管裏就會爬滿灼燒般的劇痛。
    看著中年人離去時晃動的身體,他忽然咧嘴笑了,不放心我?這種拙劣的手段也能難得住我?
    炁海中靈力猛地釋放出來,一點點滲透在手掌上的詛咒之力頃刻間就被滌蕩一空。道法修煉到頭,肉身精神兩者齊頭並進缺一不可。
    已經修煉到這個地步的查理,肉身已經開始逐步發展出一些琉璃無垢的特點了。詛咒本來就很難在身上生效,若不是查理特意收縮肉身的防禦力,隻怕這點詛咒想生效還是很困難的。
    石門轟然閉合,伊恩有些著急:“查理,這可怎麽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