昂斯粗糙的手指在頭盔邊緣撓了撓，紅棕色的鬃毛被攪得像團亂草，他眨巴著眼睛看向凱爾，語氣裏滿是困惑：“凱爾，他們…… 這是在跳戰舞還是咋的？”
    凱爾也學著他的樣子撓了撓後腦勺，戰斧在手裏轉了半圈又停下，眉頭擰成個疙瘩：“鬼知道呢，怕不是在這個洞窟裏呆的太久了，已經瘋了。”
    當然，氣話歸氣話，眼前的這一幕確實是很令人費解。
    其他人看見眼前的這副場景，雖然沒有說出口，但是也和他們兩一樣，心中有一萬句凸(艸皿艸 )不得不吐，但是又不知道該從何吐起。
    上一刻。
    鐵門被查理 “吱呀” 一聲推開，剛露出條縫，眾人就已經瞥見窟裏密密麻麻的人影，心都跟著提了起來。
    數百個哥爾特人守衛黑壓壓地擠在那裏，光是那股子凶悍氣就夠讓人頭皮發麻。
    好在這隊人馬的素質確實過硬，不過眨眼的功夫，所有人都進入了戒備狀態。
    戰士們的盾牌 “哐當” 一聲豎成鐵牆，法師們的法杖頂端泛起各色光暈，連呼吸都下意識放輕了。
    就連一直維持著靜音結界的老法師，也迅速調整站姿，枯瘦的手指在法杖上敲出急促的節奏，隨時準備改換並釋放別的法術，半分遲疑都沒有。
    可下一秒，眼前的景象卻讓他們把到了嘴邊的喊殺聲又咽了回去，跟預想中刀光劍影的廝殺場麵完全對不上號。
    滿窟的哥爾特人守衛，甭管是披重甲的還是持長矛的，全都抽出家夥亂砍亂劈，有幾個家夥嘴裏還嘟嘟囔囔地念叨著誰也聽不懂的蠻話，一會兒喊 “拿命來”，一會兒罵 “卑鄙的老鼠”。
    於是乎，他們一行人就隻能傻愣愣地站在原地，看著這群守衛在眼前上演了一出活靈活現的無實物表演。
    有對著空氣猛刺的，有跟石柱子較勁的，還有兩個抱著互相啃鎧甲的。
    平心而論，這演技是真沒的說 。
    那猙獰的表情、誇張的動作，比都城劇院裏的武生還到位。
    老法師的眼睛突然亮了，枯瘦的手指在法杖上一頓：“查理，是你動的手腳？”
    查理回頭瞥了他一眼，沒有回答，隻是淡淡點了一下頭就繼續下命令：“別耽誤時間。”
    隨即揚聲對身後的隊員吩咐，“他們現在跟沒頭蒼蠅似的，別殺人。趕緊找鑰匙，把牢門全打開，讓駐軍弟兄們先集中到空地上。 等人齊了，我就給他們療傷。”
    這邊話剛說完，他轉向凱爾和昂斯，看兩人手中戰斧與巨斧在火光下泛著冷光：“你們倆跟我走，穿過這石窟，去正麵入口把剩下的守衛也處理了。”
    “等等我！”
    老法師急忙提著法袍下擺追上來：“石窟正麵出口就挨著外麵的大軍，靜音結界離了我可不行。 萬一弄出點動靜，咱們這點人不夠填牙縫的！”
    查理腳步不停，回頭應了聲 “嗯”。
    眼下的局麵確實像老法師說的，剛啃下一半硬骨頭，剩下的更得捏著嗓子走路。他可不想眼看要成事兒了，被外麵那五千人馬堵個正著。
    老法師快步跟上三人，四人並肩穿過石窟。
    那些還在 “表演” 的哥爾特人跟瞎了似的，有的舉著戰斧對著鍾乳石猛劈，有的抱著柱子喊 “投降不殺”，連查理他們擦著肩膀走過都毫無反應，活像群被抽走了魂兒的木偶。
    這場景也著實是詭異的很！
    “那這些瘋子咋辦？” 身後突然傳來個戰士的聲音，帶著點發怵的顫音。
    他手裏的匕首還捏得緊緊的，看著滿地晃悠的哥爾特人，總覺得後背發涼 。
    萬一這些家夥突然醒過來，兩百多號人一起撲上來，他們這點人怕是扛不住。
    查理聽得真切，頭也沒回地揚聲：“放心，他們醒不過來。”
    他頓了頓，補充道，“實在不放心，就把他們也關進牢籠裏去。推一把就行，他們會跟著走的，跟牽線木偶似的。”
    囑咐完這話，四人的身影已鑽進石窟深處的陰影裏，腳步聲被老法師的靜音結界裹著，輕得像四片飄飛的落葉。
    身後，戰士們麵麵相覷，最終還是找了幾個力氣大的，推搡著那些還在自言自語的哥爾特人，往空牢籠裏趕。
    果然，就像查理說的，這些人被推一下就順著勁兒往前走，連掙紮都不會，看得眾人嘖嘖稱奇。
    而此時的查理四人，早已穿過蜿蜒的通道，前方的黑暗裏，隱約傳來了另一波守衛的笑罵聲，正等著他們去 “處理”。
    老法師的腳步故意放慢半步，湊到查理身邊，法杖頭輕輕撞了撞少年的胳膊，眼裏的好奇快溢出來了：“查理，剛才那手絕的 —— 讓那幫蠻子跟中了邪似的，又是傻笑又是亂砍，到底是啥門道？”
    他咂咂嘴，語氣裏的羨慕藏都藏不住，“這要是學來了，以後打伏擊可省老事了。”
    查理神魂之力已經在不斷外放，聞言淡淡道：“日曜級法師能學的靈魂魔法，不止一種。”
    說著，磅礴的神魂之力向著老法師那邊傾斜了一下，讓老法師感受到了靈魂上的壓力。
    老法師不驚反喜！
    “靈魂魔法？” 他眼睛一亮，連忙點頭：“知道知道！你先前在開闊地秒了那幾百騎兵，用的不就是這個？”
    老法師當年從學校畢業的時候，也僅僅是一個星耀級的魔法師。
    這麽多年全靠自己摸爬滾打才終於到了月影級巔峰。
    但是他的知識是完全斷層的，再往上的日曜級，見是見過，但是能力方麵就已經是知之甚少。 很多東西都是一知半解。
    “剛才這個，也是靈魂魔法的一種。” 查理的神魂之力掃過前方通道的陰影，確認沒有埋伏後才繼續道：“不是直接絞殺，而是用神魂之力攪亂他們的意識，讓他們困在自己的幻覺裏。”
    老法師聽得直咋舌，枯瘦的手指在胸前比劃著：“還能這麽用？我一直以為靈魂魔法就跟劊子手裏的刀似的，要麽砍死要麽砍殘，沒想到還能把人弄成瘋瘋癲癲的樣子……”
    他忽然停下腳步，臉上露出幾分忸怩，像個請教先生的學生，“那啥…… 查理啊，你知道月影級咋升日曜級不？我這卡在巔峰快十年了，一直想方設法，卻也沒摸著門道。”
    這話出口，連一直沉默的凱爾都豎起了耳朵。他雖不是法師，卻也知道等級壁壘有多難破 。當年他從六級衝到七級，可是在生死場裏滾了三年才摸到鬥氣的新境界。
    查理回頭看了眼老法師，見他眼裏滿是懇切，便放緩了語速：“月影級靠的是對精神力的掌控，日曜級則要將精神力進一步掌控，要摸到靈魂的邊。”
    他指了指自己的太陽穴，“得先學會用精神力‘看’到自己的靈魂，就像用手摸到自己的骨頭一樣。”
    老法師愣住了，喃喃道：“看自己的靈魂？這…… 這怎麽看？”
    “冥想時別光盯著元素流和精神當量的增長，試著把精神力往意識最深處沉。” 查理的聲音很平穩：“就像在黑夜裏摸黑找一扇門，摸到了，推開，就能看見光 —— 那光就是你的靈魂本源。”
    老法師若有所思地摸著下巴，法杖頭無意識地在地上畫著圈。
    但是查理說的這些不是一時半會兒就能懂的。
    凱爾聽得雲裏霧裏，卻見老法師那副苦思冥想的樣子，忍不住低聲對昂斯說：“聽著比咱們練鬥氣難多了。”
    昂斯悶聲悶氣地應了句：“法師的事，搞不懂。”
    說話間，前方已隱約能聽見守衛的腳步聲。
    查理做了個噤聲的手勢，老法師立刻收斂起思緒，掌心的水晶球泛起淡藍色的微光，靜音結界再次鋪開。
    隻是這一次，他看向查理的眼神裏，除了敬畏，又多了幾分恍然大悟的亮彩。
    或許，這次跟著這年輕隊長出來，不光能完成任務，還能圓了自己十年的晉級夢。老法師偷偷攥緊了法杖，腳步都輕快了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