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理踏上雷鳴荒原時，心裏清清楚楚，自己絕非來挑戰雷龍的。
    別說從那隻成年雷龍身上討得半分好處，怕是剛靠近雷擊崖，就會被對方一個噴嚏般的雷息劈成焦炭。
    他的目標從始至終都很明確，剛破殼的小雷龍——身上或許會自然脫落的細小物件。
    可能是一顆尚未長硬的乳齒，即使尖端還帶著嫩白的弧度，也會藏著最純粹的雷電本源。
    也可能是一片剛蛻下的幼鱗，比指甲蓋還小，卻足以成為重鑄武器的關鍵引子。
    這些對成年雷龍而言微不足道的東西，對他來說卻是能讓父親重拾鋒芒的希望。
    至於小雷龍本身，查理連半分念頭都不敢有。
    那可是雷龍的幼崽，哪怕剛出生，骨子裏也流淌著神獸的血脈，更別提成年雷龍就在旁邊守著。
    敢動幼崽一根毫毛，下場隻會比直接挑釁成年雷龍更慘。
    臨行前，希爾文院長的叮囑還在耳邊回響：“事若不可為，立刻退回來，別逞能。”
    老頭當時的眼神凝重得像壓了塊石頭，反複強調這趟有多凶險。
    簡直是把腦袋係在腰帶上走一遭，連“危險到沒朋友”這種話都說了出來。
    查理其實懂院長的顧慮。希爾文是帝國頂尖的魔法師，可他自始至終沒提過“陪你一起去”。
    倒不是不願，而是不能。
    強者的靈魂氣息如同正午的烈日，熾烈得根本藏不住。
    像希爾文或伯明翰那種級別的存在，怕是剛踏入雷鳴荒原的核心區域，成年雷龍就會瞬間察覺那道不屬於荒原的強大氣息。
    更要命的是，強大的生物對自己的領域都有著近乎偏執的排他性。
    就像“一山不容二虎”，雷龍盤踞雷鳴荒原千年，早已將這片土地視作不容侵犯的私產。
    任何同級別的強者踏入，在它眼裏都是赤裸裸的挑釁，必然會引發不死不休的衝突。
    到時候別說找幼龍的鱗片，恐怕整個荒原都會被雷暴掀翻，他連跑的機會都沒有。
    所以查理隻能孤身前往。
    他的元靈境修為不弱，但是在雷龍麵前如同螢火，恰恰成了最安全的偽裝。
    雖然不至於像荒原裏隨處可見的碎石，引不起對方半分注意，但至少不至於讓雷龍應激反應。
    目標很小，風險極大。但隻要能拿到那片小小的鱗片或牙齒，一切就都值得。
    三玄劍破開雲層，帶著查理一路向北。下方的地貌漸漸從西諾曼帝國的沃野變成連綿的丘陵，一個個袖珍小國如同散落的棋子，分布在廣袤的土地上。
    這些國家大多隻有一兩座主城，疆域甚至比不上西諾曼的一個行省，連城牆上的旗幟都帶著明顯的依附痕跡。
    每一麵旗子邊角處繡著西諾曼皇室的獅鷲徽記，像是在時刻昭示自己的從屬地位。
    查理禦劍掠過一個名為“洛林”的小國都城，隻見城牆低矮，士兵的鎧甲鏽跡斑斑，城門處甚至還用木牌寫著“西諾曼友邦”的字樣。
    他記得老師們提過，這類小國每年要向西諾曼繳納三成賦稅，才能換來帝國的“庇護”。
    說白了，就是用臣服換取生存的資格。
    這些國家是真的小得可憐。最大的“瓦倫公國”，從東境到西境騎馬不過三日路程。
    最小的“布魯部落”，甚至連固定的都城都沒有，隻是一群遊牧民抱團形成的鬆散聯盟。
    可即便如此，它們也得時刻繃緊神經。
    西諾曼帝國從不會允許身邊出現任何可能威脅自己的勢力。
    曆史上不是沒有過“頭鐵”的小國。
    曾有個叫“黑石”的王國，仗著境內有一座魔晶礦，便試圖擺脫西諾曼的控製，甚至聯合周邊城邦組建軍隊。
    結果西諾曼的鐵騎隻用了半月時間就踏平了黑石的都城，國王被絞死在城門上，魔晶礦被帝國直接接管，曾經的王國疆域如今隻剩下一片廢墟，連名字都快被世人遺忘。
    而那些幸存下來的小國，早已把“戰戰兢兢”刻進了骨子裏。
    他們的國王覲見西諾曼皇室時要行跪拜禮，國內的精銳士兵要優先編入帝國的雇傭軍，甚至連王室通婚都要經過西諾曼的批準。
    就像此刻查理腳下的“萊茵城邦”，城牆外正在修建的防禦工事，用的石材都得打上帝國工部的烙印，生怕被安上“私築要塞”的罪名。
    禦劍飛行的風帶著荒原的氣息撲麵而來，查理低頭看了一眼那些在帝國陰影下艱難求生的小國，心裏沒什麽波瀾。
    在這片弱肉強食的大陸上，西諾曼的鐵腕雖顯殘酷，卻也維持著北方邊境的脆弱平衡。
    他收回目光，催動三玄劍加速，穿過最後一個依附國的邊境線，前方的天空開始泛起熟悉的紫色。
    雷鳴荒原，終於到了。
    希爾文院長給的地圖果然靠譜，羊皮紙上手繪的路線精準得像“高德地圖”，連荒原邊緣哪處有隱蔽的水源、哪片區域魔獸稀少都標注得清清楚楚。
    查理按著地圖指引，禦劍越過雷鳴荒原最外圍的亂石區，剛踏入核心地帶的邊界，忍不住倒吸一口涼氣，下意識放慢了速度。
    遠遠望去，這片土地主打一個“怪異”。尋常荒原哪怕貧瘠，也總有稀疏的野草或低矮的灌木，透著幾分生機，可這裏的地麵卻是一片均勻的漆黑，像是被鋪了層厚厚的焦炭。
    陽光落在上麵，連反光都帶著詭異的暗紫色，仿佛土地本身就吸走了所有的亮色。
    更奇怪的是，地麵上布滿了蛛網狀的裂紋，深的能看見底下泛著銀光的岩層，淺的也足以卡住馬蹄。
    偶爾有幾株扭曲的植物從裂縫裏鑽出來，葉片是灰黑色的，邊緣還帶著焦枯的痕跡，顯然是常年被雷電轟擊的結果。
    查理低頭看了看腳下掠過的土地，發現那漆黑並非泥土的原色，更像是被反複灼燒後的痕跡。
    表層的土壤早已碳化，腳一踩就會簌簌掉渣，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的硫磺味，混雜著岩石被烤焦的氣息，吸入肺裏都帶著點灼熱感。
    “難怪叫雷鳴荒原……”
    查理喃喃自語，心裏對雷龍的敬畏又深了幾分。光是它無意識引動的雷暴，就能把一片土地改造成這副模樣，若是真對上了，自己這點符籙和靈力，恐怕真不夠看。
    他按了按腰間的三玄劍，順著地圖上標注的“雷紋石巢”方向，繼續朝著荒原深處飛去，隻是速度放得更緩，眼神也愈發警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