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 人之常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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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能想到,扛過最難的一關後,還要疼上幾天?!
最煩的是,今天早上還摔了一跤大的。
真摔,不是為了掩人耳目裝的。
“陛下......”進來稟事的張善,湊巧看到表情豐富多變的陸緘,默默退到一邊,把頭埋得極低。
疼到眼花的陸緘翻翻手,讓這個手重得要死的太醫快滾下去。
“是”六十多歲的太醫趕緊提上十多斤的藥箱,退出了二十歲熱血青年的速度。
瞄了眼風一般消失的太醫,張善上前幾步。
“如陛下所料,李統領確實在打聽您這幾日的行蹤。”
“......”默歎一口氣,陸緘疲態難掩地靠著椅背。
“朕原以為,李通不會做這樣的事。”
看陸緘有些失望,張善索性也不拐彎抹角,“奴才有些愚見,還請陛下當個樂子聽一聽。”
“......講”淡淡地看了張善好一會兒,見他不避不閃,陸緘方才應允。
張善再低了低頭,“奴才聽說,李統領發妻亡故後,他便一直未再娶,府中諸事都是由長嫂打理。”
“旁人問他為何不再娶個知冷熱的人過日子。”
“他一說不願兒女們受委屈,二言成婚時承諾過亡妻,不會再娶。”
“大家都以為他隻是說說而已,不想他竟是真的這般過了十幾年。”
“加之禁軍中的將士們常說李統領雖治下嚴格,卻也不曾苛待過誰,更不曾仗勢欺人。”
“奴才就覺得這般重信守諾、公正嚴明之人,應不會輕易做出悖逆之事。”
陸緘揉了揉額角,因著渾身的鈍痛,心情多少有些控製不住的煩躁。
“身為天子近侍,替朝臣進言,你可知是什麽樣的罪?”
“天子一言九鼎,您既允準奴開口,便是言之無罪。”
靜靜注視張善良久,見他麵上的恭敬坦誠沒有絲毫變化......
陸緘眼裏的淩厲逐漸退了下來,“風起青萍,不經曆一番轟轟烈烈,又怎會平息。”
李通今日敢揣測聖意,探聽行蹤,明日就有可能生出二心。
他就是再心寬,又怎敢不防,怎能不治。
“陛下可知,李統領及他亡兄的幾個孩子都到了適婚之齡?”
“這又如何?”
“為人父母者,自兒女生下來的那一刻起,就有操不完的心。”
“李統領年紀也上來了,自然想趁著還有口氣在,為尋個為兒女們尋個好歸宿。”
陸緘心頭的怒火漸漸平息下來。
張善也略頓了頓,看位上之人沒有阻止,方才繼續。
“可如今這局勢......”
“奴說句冒犯天威的話,除了邊關與京城,哪裏還有什麽好去處。”
“可邊關到底太遠,再怎麽說的好聽,過去之後所有一切也需要重新經營。”
“萬一真有個什麽,做父母的豈不是鞭長莫及?”
“然與京城大戶結親,若不想受氣,那就必須有足夠的底氣。”
“李統領門第並不顯赫,又非趨炎附勢之輩,想來家資必然比不得那些高門世族。”
“那這底氣自然隻有......”抬眼看了看陸緘,張善沒有再說。
這京城內外,所有將領,有兒有女的又何止李通一人?
隻因想給兒女掙一份好的前程,就能差人留意他言行舉止,以圖有利之時,自己能第一個把握住機會。
又怎麽能讓他相信,李通不會做出悖逆之事。
何況——
“......”再看看張善,陸緘刹那間又明白了他真正想說的是什麽。
他好像......在不經意間,差點就犯了他那混賬老爹的錯誤。
他隻看到李通有窺視之舉,卻不關心他為什麽有窺視之舉。
這跟昔年克扣軍餉,還逼著將士們保家衛國,為他賣命的老皇帝有什麽不同?
不算拱衛京城的駐軍,光是禁軍就有兩萬五千人,加上各府家丁,城門守軍,宮中侍從、各級官員......
細細算下來,陸緘沉沉地吐了一口氣。
腦子也清醒了不少。
說到底還是“吃不飽”的緣故。
李通之所以會這樣做,歸根結底還是因為機會少了,需要送命的地方卻多了。
而這樣的“李通”不可能隻有一個。
如果說李通尚有忠君愛民之心,那別的“李通”......
“他家有幾個孩子?”
張善略彎了彎腰,如實回答,“李統領有一兒兩女,他兄長家有兩個。”
“朕記得,他雙親尚在?”
“是”
“如此...那就是有一大家子人要養。”
看陸緘眉宇舒展,張善反倒是不說話了。
負著手來回踱步,想到那些傳承幾百年的世家,陸緘立馬就有了主意。
“讓戶部、兵部四品以上的官員,禦史台、禮部侍郎都到前殿議事。”
“是”
“不,讓別人去。”
張善是個極聰明的人,當即就反應過來,“陛下可是有其他事吩咐奴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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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陸緘想了想,覺得還是自己去跟太後說的好。
“你去趟百裏府,告訴他們,可以了。”
拍拍衣袖,整理一下衣襟。
下麵的話,陸緘說的尤為順口,“順便問問百裏家主,能不能從她那裏買點地。”
“最好是西山那片,可以的話...再送些種子農具吧。”
“啊?”
“嗯?”
“哎,奴才遵旨”張善默默退出後殿。
......
王青衍從外麵回來的時候,百裏策剛好在補覺。
看著房間桌上有幾張花樣草圖,知她有認真考慮婚服,也就沒打算吵醒她。
隻是......
抽出其中一張仙鶴雲紋圖多看了幾眼,他總覺得有點熟悉。
“你什麽時候回來的?”百裏策理了理頭發,她也是沒想到一睜眼就能看到他。
“剛回來,吵醒你了?”
要說“是”,應該會死的吧。
確切地說,是被來自於本能的危機預警驚醒的。
“沒有”
“還困的話,就再睡一會兒。”
百裏策醒醒神,掀開被子,披上外衣下床,“不睡了,睡多了怕晚上睡不著。”
試了試水壺的溫度還沒涼,王青衍順手倒一杯了給她,“婚服花樣選好了?”
“嗯”百裏策一邊應著,一邊找出麥穗和牡丹、回字紋那幾張草圖,“咯,就是這幾張。”
本來她也沒想選,但看那些繡娘最大的也不過三十五歲,她就覺得沒必要為難打工人。
見她最終沒選仙鶴雲紋圖,王青衍自是沒多說什麽。
而是從懷裏拿出一串手鏈,“你的東西我替你拿回來了,自己收好。”
雖然手鏈看起來很幹淨,但由於百裏家的人五感靈敏,百裏策還是聞到了淡淡的血腥味。
於是頗為沉重地接過來懷念一番後,才決絕地拿起剛才壓草圖的鎮尺砰砰砰砸碎它.....
“......”王青衍一句話沒說,臉上也看不出是何心情。
倒是百裏策,寞落中又有些無奈。
“母親最後留給我的,除了三十二文,也就這個了。”
“那為什麽不留下它?”
“因為手鏈本就是四夫人的嫁妝。”
“是我生母太過貪心,才唆使我爹一並偷了去。”
“所以你當時寧願要三十二文,也不想要這串手鏈。”
“可惜那時候的人,已經不是人了。”
不僅想要錢和手鏈,更想吃了她。
王青衍沉默片刻,“不恨嗎?”
“......”百裏策搖搖頭,又點點頭。
解釋道,“那些難民我是恨的。”
的確,她到底活了下來。
她也知道,是時代把他們逼得人不是人。
可那種迫切貪婪的眼神她一輩子都忘不掉。
同樣,她也忘不掉老當家明明早就到了,卻非要看夠了她的痛苦哀求,才在最後一步才救下她。
所以,對於王青衍替她殺人,找回手鏈,某種程度上她是爽的。
“可對於方夫人......”
輕輕抱住王青衍,“我的確有點幸災樂禍。”
“但我並不想她的災禍來自於我。”
“......”王青衍被她抱得懵了好一會兒。
感受了好一會兒腰上的溫度,才緊緊回抱,“你想原諒她?”
調整了一下姿勢,百裏策像蹭癢一樣,將頭抵在他胸膛。
“算是兩清吧。”
芳蘭芝是男權主義下,受害最深的一類人。
可作為被她間接或直接,無意或授意迫害過的人,實在不存在什麽長大了,就過去的情況。
“......”王青衍被她蹭得渾身繃直。
但明顯跟她因為抵觸而渾身僵直是兩種情況。
“兩清?”放開一些,低眸看著她,王青衍的氣息中充滿了難以抑製的悸動,“你打算也這樣對我?”
“......”不是,這也能精準踩坑?
百裏策是真服了自己。
但這個問題,肯定不好回避。
於是直接照實說,“你我之間,恩多怨多,如何辯得清楚。”
辯個屁!捅死完事!
“......”軟綿熱切的情意從雙唇慢慢滲進呼吸......直到她有些招架不住的想要退卻。
離開那處急促又羞怯的柔美,王青衍聲音低沉的有些沙啞,“是情多仇多。”
這個意思是不肯放過芳蘭芝了。
“那你想怎樣?”
“我們來打個賭吧。”
“你贏,這次我聽你的。”
“反之,你聽我的。”
“賭什麽?”說實話,她不是怕輸。
就怕王青衍這家夥輸不起。
“過幾天你就知道了。”
百裏策想了想,試探性地問,“範圍,時間?”
“沒有時間範圍。”
震驚!!
這也就是說——
王青衍準許她出府?!
甚至是再跑一次!!
看她一臉不可思議,王青衍下意識地低頭......最終又偏離方向,親在她脖間。
“嗯......”百裏策激靈到瑟縮。
他卻眉眼俱笑,容光耀眼,“哈~”
“你呀,總這麽...”
“你住口!”百裏策趕緊捂住他的虎狼之詞。
看她急了,王青衍也“見好就收”,拉下她的手,認真親一口,“好好準備哦~”
“這可是你最後一次機會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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