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河驚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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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暗。
    冰冷。
    窒息。
    冷青鋒緊緊抱住白小仙,在湍急的暗流中翻滾。
    河水灌入他的口鼻,衝進肺部,火辣辣的疼。
    血檀刀在鞘中劇烈震動,似乎也在承受著水流的衝擊。
    三秒。
    五秒。
    十秒。
    時間在黑暗中失去了意義。
    冷青鋒拚命蹬水,試圖找到向上的方向,但暗河的水流太急,卷著他們不斷撞向岩壁。
    一塊突出的岩石重重撞在他的後背上,劇痛讓他差點鬆手。
    白小仙的身體在他懷中越來越沉。
    箭毒、溺水、失溫…她撐不了多久了。
    冷青鋒咬破舌尖,用疼痛強迫自己清醒。
    他摸索著拔出血檀刀——刀在水下依然泛著微弱的紅光,照亮了方寸之地。
    借著這光,他看到上方有一道岩縫,似乎通向某個氣穴。
    沒有猶豫的餘地。
    冷青鋒用盡全力向上一蹬,同時揮刀插入岩壁,借力將自己和白小仙推向那道縫隙。
    刀鋒在岩石上劃出一串火花,終於卡在了一處凸起上。
    他一隻手抓住岩縫邊緣,另一隻手將白小仙托出水麵。
    她的臉色已經發青,嘴唇烏紫,沒有呼吸的跡象。
    “醒醒!”
    冷青鋒拍打她的臉頰,沒有反應。
    他迅速將她拖上一塊突出的岩石,按壓她的胸口。
    一下,兩下,三下…
    河水從她口中湧出,但她依然沒有呼吸。
    血檀刀在手中發燙,似乎在催促著什麽。
    “該死!”
    冷青鋒咒罵一聲,再次劃破自己的手掌,讓鮮血浸染刀身。
    鏽跡褪去,紅光暴漲——第六顆星紋開始閃爍!
    他將刀尖輕輕點在白小仙心口,紅光立刻如蛛網般蔓延她全身。
    冷青鋒閉上眼睛,突然感到一種奇異的聯係——他能“看”到毒素在她血管中流動的軌跡,像無數條黑色的小蛇,正向心髒遊去。
    更不可思議的是,他左耳後的月牙疤痕開始發燙,與白小仙耳後的疤痕產生共鳴。
    一股暖流從疤痕處擴散,流遍全身,抵消著河水的刺骨寒冷。
    “同生共死…”
    銀月夫人的聲音突然在腦海中響起,“月魂為引,血脈相連…”
    冷青鋒無暇思考這聲音從何而來,全神貫注引導血檀刀的力量。
    紅光如網,將那些黑色小蛇一一捕捉、吞噬。
    隨著毒素被清除,白小仙的臉色漸漸恢複,胸口也開始微弱起伏。
    但代價是巨大的。
    血檀刀上的第六顆星紋越來越亮,最終完全點亮。
    刀身鏽跡大片剝落,露出下麵精美繁複的紋路——那是一種古老的符文,冷青鋒一個也不認識,卻能莫名地理解其中含義:
    “以血養魂,以魂飼刀…”
    更可怕的是,他第一次清晰地聽到了刀中的聲音——不是幻覺,而是一個真實存在的意識,正在他腦海中低語:
    “更多…給我更多…”
    冷青鋒猛地收刀,切斷了這種聯係。
    刀身紅光漸漸收斂,鏽跡重新覆蓋表麵,但第六顆星已經徹底亮起,無法逆轉。
    白小仙咳嗽著醒來,虛弱地睜開眼:“我…還活著?”
    冷青鋒點頭,突然感到一陣前所未有的疲憊。
    他靠在岩壁上,大口喘息。
    左耳後的疤痕依然發燙,但與白小仙之間的那種奇妙聯係已經減弱。
    “你用了血檀刀的力量?”
    白小仙掙紮著坐起,看到刀鞘上亮起的第六顆星,臉色驟變,“第六顆…這麽快?”
    冷青鋒沒有回答,因為他突然注意到岩壁上有些奇怪的刻痕。
    借著血檀刀的微光,他看清了那些紋路——與刀身上的符文如出一轍!
    “這是…”
    “銀月符文!”
    白小仙驚呼,伸手撫摸那些刻痕,“是娘的手筆!這裏…這裏是銀月穀的地下河道!”
    她的話喚醒了冷青鋒更多的記憶碎片——月光下的山穀,銀色的瀑布,孩子們的笑聲…
    但這些畫麵很快被另一段記憶覆蓋:血色月光,慘叫,燃燒的房屋…
    “銀月穀…發生了什麽?”
    他按住太陽穴,試圖緩解突然襲來的頭痛。
    白小仙的眼神黯淡下來:“血魔宗餘孽的報複。那晚死了很多人…娘啟動禁製封閉了山穀,但你還是失蹤了。”
    冷青鋒努力回想,卻隻看到一片血色。
    血檀刀在手中微微震動,似乎在阻止他繼續回憶。
    “先離開這裏。”
    他站起身,伸手拉起白小仙,“薛無淚遲早會找到這條暗河。”
    白小仙點頭,突然腳下一軟,差點跌倒。
    冷青鋒及時扶住她,發現她的身體依然虛弱,但比之前好了許多。
    “能走嗎?”
    “能。”
    她勉強笑了笑,“不過需要借你的肩膀一用。”
    冷青鋒讓她搭著自己的肩膀,兩人沿著岩縫向深處摸索。
    岩縫漸漸變寬,形成一條狹窄的通道。
    通道盡頭隱約有微光透出,還有流水的聲音。
    “前麵有出口!”
    白小仙精神一振。
    就在他們即將到達出口時,血檀刀突然劇烈震動起來!
    冷青鋒本能地將白小仙推到身後,刀已出鞘。
    通道出口處,站著一個高大的身影。
    月光從那人背後照來,勾勒出一個模糊的輪廓。
    冷青鋒眯起眼睛,終於看清——那是個身著灰袍的老者,白發披肩,麵容枯瘦,一雙眼睛卻亮如星辰。
    “十年了…”
    老者的聲音沙啞卻有力,“終於等到你們。”
    白小仙倒吸一口冷氣:“莫長老?您…您還活著?”
    老者微笑:“銀月穀守墓人,豈能輕易死去?丫頭,你長得真像你娘。”
    冷青鋒沒有放鬆警惕,血檀刀依然指著老者:“你是誰?”
    “你不記得我了,孩子。”
    老者的目光落在血檀刀上,眼中閃過一絲憂慮,“也難怪…被這把刀影響三年,能保持清醒已是奇跡。”
    白小仙輕輕按住冷青鋒的手腕:“放下刀,他是銀月穀四大長老之一的莫問天,娘的摯友。”
    冷青鋒緩緩收刀,但戒備未減。
    莫問天轉身示意他們跟上:“來吧,時間不多了。薛無淚已經過了黑鬆林,離這裏不到五裏。”
    三人走出通道,眼前豁然開朗——這是一處隱蔽的山穀,四麵環山,中央一潭清澈的湖水映照著月光。
    湖邊有座簡陋的草廬,炊煙嫋嫋。
    “這裏是…”
    “月影潭,銀月穀最後的淨土。”
    莫問天領著他們走向草廬,“當年穀中遇襲,我帶著部分婦孺逃到這裏,依靠先人布下的禁製躲過一劫。”
    草廬內簡單卻整潔。
    莫問天取出幹淨的衣物讓他們更換,又端來熱騰騰的粥和草藥。
    白小仙感激地接過,但冷青鋒依然站著不動。
    “你有很多疑問。”
    莫問天看穿了他的心思,“問吧,趁我還有時間回答。”
    冷青鋒直視老者的眼睛:“血檀刀到底是什麽?為什麽選中我?”
    莫問天歎了口氣,示意他坐下:“血檀刀是血魔宗的鎮派之寶,也是最大的詛咒。它能賦予持刀者無上力量,但代價是逐漸吞噬持刀者的記憶和靈魂。”
    “至於為什麽選中你…”
    老者看向白小仙,“丫頭,你沒告訴他?”
    白小仙低下頭:“我以為…等到了青冥山再說更合適。”
    莫問天搖頭:“已經沒有時間了。孩子,你不是被刀選中,而是被銀月夫人選中的‘守刀人’。”
    “守刀人?”
    “十年前那場浩劫,血魔宗餘孽盜出血檀刀,意圖複興邪宗。銀月夫人率眾阻止,雖然奪回了刀,但也付出了慘重代價。”
    莫問天的聲音低沉下來,“刀中封印著血魔宗曆代宗主的殘魂,必須有人以自身精血為引,重新封印。”
    冷青鋒的手不自覺地摸上左耳後的疤痕:“所以這個印記…”
    “不僅是同生誓約,也是守刀印記。”
    莫問天點頭,“銀月夫人將封印之法一分為二:你持刀守外,小仙持咒守內。隻有你們合力,才能徹底鎮壓刀中邪魂。”
    冷青鋒的頭痛越來越劇烈,更多的記憶碎片湧現——銀月夫人的銀針刺入他的耳後,劇烈的疼痛;小仙緊緊握著他的手,淚流滿麵;一個莊嚴的聲音在耳邊回蕩:“以月為誓,同生共死…”
    “為什麽我會忘記這一切?”
    他咬牙問道。
    莫問天看向窗外的月亮:“因為封印需要。守刀人的記憶越少,刀中邪魂就越難找到突破口。但現在…”
    他的目光落在血檀刀上,“第六顆星已經亮起,封印正在瓦解。”
    仿佛印證他的話,血檀刀突然自行出鞘三寸,發出一聲清越的刀鳴。
    冷青鋒感到一股強大的吸力從刀身傳來,仿佛要將他整個人拉入刀中!
    “控製它!”
    莫問天厲喝,“用守刀印記!”
    冷青鋒左手按住耳後的疤痕,右手緊握刀柄。
    疤痕處傳來灼熱的痛感,與刀柄的冰冷形成鮮明對比。
    兩股力量在他體內交鋒,痛苦得讓他幾乎跪倒在地。
    白小仙衝上前,將自己的手覆在他的手上。
    她耳後的疤痕也開始發光,兩道光束在空中交織,形成一個完整的月牙圖案。
    血檀刀在這光芒中漸漸安靜下來,重新歸鞘。
    “還好…及時…”
    莫問天鬆了口氣,突然劇烈咳嗽起來,嘴角溢出一絲鮮血。
    “莫長老!”
    白小仙驚呼。
    老者擺擺手:“無妨…老毛病了。”
    他從懷中取出一卷發黃的羊皮紙,“這是銀月夫人留下的地圖,標注了青冥山血魔宗遺址的入口。你們必須在天亮前趕到那裏,完成最後的封印。”
    冷青鋒接過地圖,發現上麵除了路線,還有一些奇怪的符文,與血檀刀身上的紋路相似。
    “怎麽完成封印?”
    他直截了當地問。
    莫問天的目光在他們之間遊移:“血祭。要麽用薛無淚的血徹底洗去刀中邪魂,要麽…”
    他頓了頓,“用守刀人的血,與刀同歸於盡。”
    屋內一片死寂。
    遠處,一朵火蓮在夜空中綻放,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近,都要大。
    “他來了。”
    莫問天站起身,“從後山走,有條小路直通青冥山。我會盡量拖住他。”
    白小仙眼中含淚:“莫長老…”
    “別哭,丫頭。”
    老者慈愛地摸摸她的頭,“能再見到你,我已無憾。”
    他又看向冷青鋒,“孩子,記住——刀是你的工具,不是你的主人。”
    冷青鋒深深鞠躬,然後拉起白小仙向後門走去。
    臨出門前,他回頭看了一眼——月光下,莫問天負手而立,灰袍飄飄,宛如一株不老鬆。
    “走吧。”
    白小仙輕聲道,“完成娘的遺願。”
    兩人消失在夜色中。
    遠處,火蓮越燒越旺,將半邊天空染成血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