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如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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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明前的棲霞山籠罩在一片肅殺之中。
燕雲靠在一塊突出的山岩後,呼吸緩慢而深沉。
他身上穿著那套從秘境帶出的黑色鎧甲,在晨光中泛著奇異的金屬光澤。
鎧甲出人意料的輕便,仿佛是為他量身打造,每一片甲葉都貼合肌肉線條,絲毫不影響動作。
山腳下,火把連成一片,如同一條蜿蜒的火龍。
那是冷鐵心率領的朝廷大軍——三百血衣衛精銳外加五百地方駐軍,將整個棲霞山圍得水泄不通。
“為了抓我一個人,出動這麽多兵馬。”燕雲冷笑,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鎧甲上的紋路。
這些紋路在特定角度下會組成奇特的圖案,像是某種古老的文字。
他取出玉簡再次查看。
經過一夜研究,他已經破譯了部分內容——上古時期天降隕鐵,內含奇異金屬,可鑄成威力無窮的神兵利器。
但使用這種兵器需要付出可怕代價,因此被當時的智者分為三部分,由燕、柳、莫三家分別保管……
“難怪朝廷不惜滅我滿門……”燕雲握緊玉簡,指節發白。
他想起父親寧死不屈的背影,想起母親將他塞入密道時含淚的眼睛。
二十年的血仇,今日該有個了斷。
第一縷陽光穿透雲層,照在鎧甲上。
刹那間,那些紋路仿佛活了過來,流動著暗紅色的光芒。
燕雲感到一股暖流從鎧甲傳入體內,四肢百骸充滿了前所未有的力量。
“原來如此……”他深吸一口氣,將玉簡收入懷中,短刀出鞘。
刀身在晨光中映出一片血色。
山下的號角聲打破了黎明的寂靜。
官兵開始搜山了。
燕雲從岩石後轉出,站在山路中央,靜靜等待。
鎧甲在陽光下泛著冷光,短刀斜指地麵,整個人如同一尊戰神雕像。
最先發現他的是五名血衣衛斥候。
他們看到燕雲獨自擋路,先是一愣,隨即獰笑著圍了上來。
“燕家餘孽,還不束手就擒!”為首的血衣衛喝道。
燕雲不答,身形突然消失原地!
五名血衣衛還沒反應過來,就感到喉間一涼,鮮血噴湧而出。
他們捂著喉嚨倒下時,燕雲已經回到原位,仿佛從未移動過。
“第一個。”燕雲輕聲說,甩去刀上血珠。
更多的血衣衛聞聲趕來,看到同伴屍體,頓時紅了眼。
二十餘人同時撲上,刀劍齊出!
燕雲長嘯一聲,短刀化作一片血影。
鎧甲賦予他的不僅是防護,更讓他的速度、力量都提升到不可思議的境界。
血衣衛的刀劍砍在鎧甲上,隻濺起一串火花,而燕雲的每一刀都精準地奪走一條性命。
短短幾個呼吸間,二十餘名血衣衛全部倒地。
燕雲站在屍堆中央,鎧甲上連一道劃痕都沒有。
但奇怪的是,他感到一陣莫名的疲憊,仿佛剛經曆了一場大戰。
“這鎧甲……在吸取我的精力?”燕雲皺眉,想起玉簡上提到的“代價”。
山下傳來整齊的腳步聲,大隊人馬正在逼近。
燕雲知道不能久留,轉身向山上撤退。
他必須找到白無咎和柳如煙,帶他們離開這裏。
山路越來越陡,燕雲的速度卻絲毫不減。
鎧甲似乎能適應地形變化,讓他在崎嶇的山路上如履平地。
轉過一個山坳,前方突然出現一支伏兵!
三十名弓箭手早已埋伏在此,見燕雲出現,立刻箭如雨下!
燕雲來不及閃避,索性雙臂交叉護住麵門,硬接箭雨。
“叮叮當當”一陣亂響,箭矢紛紛被鎧甲彈開。
但仍有幾支角度刁鑽的箭擦過他的手臂和臉頰,帶出幾道血痕。
更糟的是,那種疲憊感更強烈了。
“不能被動挨打!”燕雲咬牙,身形如電衝向弓箭手。
短刀劃過一道血色弧光,三名弓箭手應聲倒地。
其餘人慌忙拔刀迎戰,但哪裏是燕雲的對手?
血影刀法配合鎧甲威力,轉眼間伏兵全滅。
燕雲喘著粗氣靠在岩石上,額頭滲出冷汗。
他明顯感覺到生命力在流失,就像有什麽東西在從體內抽取能量。
但追兵在後,他隻能繼續前進。
又爬了一段山路,前方出現一個隱蔽的山洞。
洞口被藤蔓遮掩,若非燕雲眼尖,根本發現不了。
他撥開藤蔓鑽了進去,洞內立刻傳來拔劍聲。
“是我,燕雲。”他低聲道。
“燕公子!”白無咎的聲音從黑暗中傳來。
老俠客手持火折子走出,看到燕雲身上的鎧甲,眼中閃過一絲驚色,“你找到秘境了?”
燕雲點頭:“柳如煙怎麽樣了?”
“傷勢穩定了,但還很虛弱。”白無咎領著燕雲向洞內走去,“莫愁姑娘呢?”
燕雲沉默片刻:“她……可能遭遇不測。”
山洞深處,柳如煙躺在一堆幹草上,臉色蒼白如紙,但呼吸已經平穩。
聽到腳步聲,她艱難地睜開眼,看到燕雲時,眼中頓時有了光彩。
“燕……雲……”她虛弱地呼喚。
燕雲單膝跪在她身旁,輕輕握住她的手:“我在這裏。”
柳如煙的目光落在他身上的鎧甲上,瞳孔猛地收縮:“你……穿上了它?”
“形勢所迫。”燕雲簡短地解釋了眼下的處境,“朝廷大軍已經封山,我們必須想辦法突圍。”
柳如煙掙紮著坐起來,白無咎連忙扶住她。
她從頸間取下那枚從不離身的玉佩,遞給燕雲:“戴上它……能減輕鎧甲的副作用……”
燕雲接過玉佩,驚訝地發現它竟然與鎧甲產生了共鳴,發出淡淡的青光。
當他把玉佩貼近胸口時,那股莫名的疲憊感立刻減輕了不少。
“這是?”
“守護者信物。”柳如煙咳嗽幾聲,“我柳家世代守護燕家,就是為了防止鎧甲落入惡人之手……”
白無咎突然警覺地抬頭:“有人來了!”
洞外傳來雜亂的腳步聲和金屬碰撞聲。
燕雲示意二人噤聲,悄無聲息地摸到洞口,透過藤蔓縫隙向外看。
一隊血衣衛正在附近搜索,為首的正是冷鐵心!
他陰沉著臉,手中長劍滴著血,顯然已經殺了不少人。
“搜!給我一寸一寸地搜!”冷鐵心厲聲道,“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燕雲退回洞內,低聲道:“是冷鐵心,至少有五十人。”
白無咎皺眉:“以我們現在的狀態,硬拚不是辦法。”
柳如煙突然抓住燕雲的手:“聽我說……鎧甲的力量遠不止於此……但每次使用都會消耗生命……”
她從懷中取出一塊白色絲綢,上麵畫著奇特的圖案,“這是我父親留下的……鎧甲控製法……”
燕雲接過絲綢,上麵詳細記載了如何通過特定呼吸法和穴位刺激來控製鎧甲的力量輸出。
他快速瀏覽一遍,將內容牢記於心。
“我拖住他們,你們找機會突圍。”燕雲沉聲道。
“不行!”柳如煙激動地抓住他的手臂,“你一個人太危險了!”
燕雲輕輕撫摸她的臉頰:“相信我。”
洞外的搜索聲越來越近。
燕雲深吸一口氣,按照絲綢上的方法調整呼吸,刺激胸前幾個穴位。
刹那間,鎧甲上的紋路全部亮起,一股前所未有的力量湧入四肢百骸!
“記住,不要過度使用!”柳如煙急切地叮囑。
燕雲點頭,轉身衝出山洞!
外麵的血衣衛還沒反應過來,他已經如一陣黑色旋風般殺入敵陣。
短刀所過之處,血花飛濺,慘叫聲此起彼伏。
“燕雲!”冷鐵心厲喝一聲,長劍如毒蛇般刺來。
燕雲不避不閃,短刀橫架。
“鐺”的一聲巨響,火花四濺。
冷鐵心被震退數步,臉色大變:“這力量……不可能!”
“血債血償!”燕雲刀勢如虹,每一刀都帶著二十年的仇恨。
冷鐵心左支右絀,轉眼間身上已添數道傷口。
其餘血衣衛想要上前助陣,卻被燕雲鬼魅般的身法繞得暈頭轉向。
血影刀法配合鎧甲威力,竟讓他一人壓製了整個血衣衛精銳!
但燕雲能清晰感覺到,鎧甲正在瘋狂吸取他的生命力。
即使有柳如煙的玉佩緩解,那種虛弱感仍在不斷加劇。
他必須速戰速決。
“死!”燕雲突然變招,短刀劃過一道詭異的弧線,直取冷鐵心咽喉!
冷鐵心倉促閃避,仍被劃開頸側動脈,鮮血如泉湧出。
他踉蹌後退,靠在一棵樹上,臉色迅速灰敗下去。
“為什麽……”冷鐵心喘息著,“為什麽要反抗朝廷……燕家……本可以榮華富貴……”
燕雲刀尖指著他:“就為了這所謂的榮華富貴,你們殺我滿門?”
冷鐵心露出一個詭異的笑容:“你不懂……天機圖的秘密……足以傾覆天下……皇上……不能冒險……”
他突然劇烈咳嗽起來,鮮血從嘴角溢出,“你以為……就憑你一個人……能對抗整個王朝?”
“我不是一個人。”燕雲冷冷道。
冷鐵心的目光越過燕雲,看向他身後,瞳孔突然放大:“原來如此……柳家……還有後人……”
說完這句話,他頭一歪,氣絕身亡。
燕雲轉身,看到白無咎扶著柳如煙從山洞走出。
柳如煙的臉色比剛才更差了,但眼神堅定。
“我們必須立刻離開。”白無咎沉聲道,“山下還有數百官兵。”
燕雲點頭,剛要說話,突然感到一陣天旋地轉。
他單膝跪地,冷汗瞬間浸透全身。
鎧甲上的紋路忽明忽暗,仿佛在呼吸。
“過度使用了……”柳如煙焦急地來到他身邊,將玉佩按在他胸口,“快脫下鎧甲!”
燕雲咬牙搖頭:“不行……追兵馬上就到……”
他強撐著站起來,“你們先走,我斷後。”
“不行!”柳如煙堅決反對,“再這樣下去你會死的!”
白無咎突然道:“有人來了!”
三人警覺地看向山路,隻見一個白衣人影踉蹌著向這邊跑來。
待那人近了些,燕雲驚訝地發現,竟然是莫愁!
她渾身是血,左臂不自然地垂著,顯然受了重傷。
看到三人,她如釋重負地跪倒在地。
“莫愁!”柳如煙掙脫白無咎的攙扶,跌跌撞撞地跑向姐姐。
莫愁虛弱地抬頭:“快走……樓主沒死……他帶了大批金風細雨樓高手……正在搜山……”
燕雲上前扶住她:“你怎麽逃出來的?”
“我……假裝背叛……”莫愁咳嗽著,吐出一口血,“為了接近樓主……查清真相……”
她抓住柳如煙的手,“妹妹……對不起……”
柳如煙淚如雨下,緊緊抱住姐姐。
白無咎觀察了一下山勢:“東麵懸崖有一條隱秘小路,可以避開大軍包圍。”
燕雲點頭:“你們帶莫愁先走,我……”
“不!”柳如煙打斷他,“要走一起走!”
莫愁突然從懷中取出一塊金屬令牌:“拿著這個……可以騙過山腳的守衛……”
她將令牌塞給燕雲,“樓主已經……通知了更多軍隊……明天天亮前……這裏會被夷為平地……”
燕雲握緊令牌,看向白無咎:“前輩,帶她們走。”
白無咎深深看了他一眼,緩緩點頭:“保重。”
柳如煙不肯放手:“燕雲!”
燕雲輕輕撫摸她的臉:“記得我說過的話嗎?相信我。”
他轉向莫愁,“照顧好你妹妹。”
莫愁艱難地點頭,眼中含淚。
柳如煙突然取下玉佩,用力一掰,玉佩竟然分成兩半!
她將一半塞給燕雲:“拿著……它會保護你……我們……以此為信……”
燕雲鄭重地接過半塊玉佩,貼在胸前:“我一定會回來找你們。”
白無咎一手扶著莫愁,一手攙著柳如煙,向東麵懸崖走去。
柳如煙一步三回頭,眼中的不舍幾乎將燕雲的心撕成兩半。
目送三人消失在懸崖小路後,燕雲轉身麵對來路。
山下傳來整齊的腳步聲和金屬碰撞聲,至少有兩百名官兵正在逼近。
燕雲深吸一口氣,再次激活鎧甲。
紋路亮起,力量湧入,但這次他嚴格控製了輸出,避免過度消耗。
半塊玉佩貼在胸口,散發著溫潤的能量,抵消了部分副作用。
“來吧。”他短刀在手,站在山路中央,如同一尊不可逾越的雕像,“讓燕家血債,今日血償!”
第一支箭破空而來,燕雲揮刀擊落。
更多的箭矢如飛蝗般射來,他身形如電,在箭雨中穿梭,短刀舞出一片血色光幕。
當第一批官兵衝到眼前時,燕雲長嘯一聲,刀光如血,人影如魅,迎了上去……
棲霞山的黎明,被鮮血染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