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附子久煎救亡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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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02章 附子久煎救亡陽
    杭城的秋雨帶著刺骨的寒意,仁濟堂急診室的燈光在雨幕中顯得格外刺眼。淩晨兩點,120救護車的鳴笛聲劃破寂靜,擔架上的老人渾身青紫色,口唇發紺,四肢冷得像是從冰窟裏撈出來的,隨行家屬的哭聲幾乎蓋過了監護儀的蜂鳴。
    “蘇醫生!這位大爺下午還能走動,晚上突然就昏迷了!”護士推著擔架衝進來,“四肢厥冷,脈搏摸不到!”蘇懷瑾剛處理完上一個病例,白大褂還未來得及換下,立刻衝上前。她的手指剛觸到老人寸口,心就猛地沉了下去——脈微欲絕,如同蝦遊水麵,尺部按之若無,正是《黃帝內經》中“陽氣者,精則養神,柔則養筋”的危候,心腎陽衰到了極點。<,。“四逆湯加減,生附子15g先煎2小時,幹薑10g,炙甘草15g。”蘇懷瑾話音未落,煎藥室方向就傳來爭議聲:“生附子超藥典劑量了!必須雙簽名才能抓藥!”
    她咬了咬牙,立即掏出手機撥通視頻通話。屏幕裏,祖父蘇省的白大褂上,省中醫藥學會的徽章清晰可見,老人的聲音帶著晨起的沙啞卻異常堅定:“《傷寒論》原方附子用一枚,約合現代20g,隻要久煎去毒,符合‘有故無殞’的原則!當年我在山區用附子救回三例亡陽患者,靠的就是足時久煎。”
    煎藥室裏,蘇懷瑾親自盯著高壓煎藥機,蒸汽在玻璃窗上凝成水珠。“附子含有雙酯型烏頭堿,毒性極強,”她對緊張的實習生小張解釋,“但沸點204c,常壓水煎1.5小時,80的毒性成分會降解。”手機屏幕上,2023年《中國中藥雜誌》的論文數據閃爍:“久煎後轉化為苯甲酰烏頭原堿,反而能增強心肌收縮力,去甲烏藥堿含量增加,這就是‘有毒中藥變救命藥’的關鍵。”
    第一劑藥煎好時,時針已指向淩晨三點。蘇懷瑾用湯匙蘸了煎液,輕輕觸碰舌尖——沒有絲毫麻感,這才放心地喂給老人。“爺爺第一次教我熬附子時說,‘煎附子就像和死神拔河,時間短了毒性未解,時間長了藥效流失,分秒都得掐準。’”她看著藥液緩緩流入老人體內,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白大褂上的藥漬,那是多年跟診時留下的印記。
    奇跡在漫長的等待中悄然發生。第一煎服下1小時,老人僵硬的指尖竟有了一絲溫度;第二煎後,原本沉寂的脈象漸漸泛起波瀾,雖然微弱,卻終於有了根腳;第三煎喂完,,心電圖上高懸的st段開始回落。蘇懷瑾在病程記錄中鄭重寫下:“附子先煎液經雙人雙簽確認無麻感,患者留觀6小時,每15分鍾監測生命體征。”
    次日早交班時,西醫主任盯著心電圖紙帶驚歎:“怪事,比單純用西地蘭起效還平穩,你們中醫的附子湯,簡直是給心髒裝了台穩壓器。”蘇懷瑾笑了笑,沒有多言。她知道,這不是奇跡,是千年傳承的智慧與現代科技的完美共振——從《傷寒論》的“破八片,煮取二升”,到如今的c檢測,變的是手段,不變的是對生命的敬畏。
    處置完老人的後續治療,蘇懷瑾剛在值班室合上眼,護士又輕輕叩門:“蘇醫生,有位患者家屬想找您聊聊。”門外,白天那位老人的兒子紅著眼眶,手裏捧著個布包:“蘇醫生,這是我爸以前攢的老醫書,他說您讓他撿回條命,這些書該傳給懂的人。”
    布包打開,泛黃的《傷寒論》影印本掉出,裏麵夾著張褪色的處方箋,正是祖父當年在山區救人的附子方。蘇懷瑾的手指撫過紙上的墨跡,突然想起昨夜視頻裏祖父鬢角的白發——原來在她看不見的地方,老人早已將畢生所學融入每一味藥的炮製裏,每一次煎煮的火候中。
    夜幕再次降臨時,急診室又送來位特殊的患者。“自配細辛藥酒治腰疼,喝了半杯就惡心嘔吐、手腳發麻……”護士的匯報讓蘇懷瑾心頭一緊。她望向窗外,雨不知何時停了,藥櫃上的附子飲片在月光下泛著深沉的褐色,與新患者病曆上“細辛10g泡酒”的字跡交相輝映。
    “《和劑局方》‘細辛不過錢’,”她喃喃自語,“可現代人總以為中藥無毒,卻不知‘是藥三分毒’的古訓,藏在每一味藥的性味歸經裏。”提起筆,她在會診單上寫下“急查肝腎功能,監測甲基丁香酚濃度”,白大褂下擺掠過《本草綱目》裏“細辛,辛,溫,有小毒”的批注,新的挑戰,又一次拉開了序幕。
    煎藥室的燈光再次亮起,這一次,等待蘇懷瑾的是細辛的毒性迷局,是“細辛不過錢”的古今之辨,更是中醫在毒性與藥效間的又一次精準平衡。她知道,每一味藥都是醫者與死神的對話,而這場對話,從千年前的《黃帝內經》開始,便從未停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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