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降清晨的寒氣裹著薄霧，仁濟堂脾胃科診室裏，65歲的李大爺攥著空了的板藍根衝劑袋子，手指微微發顫。"蘇醫生，我現在連紅燒肉都嚐不出味兒了！"他掀開保溫杯，裏麵還泡著深褐色的衝劑，苦澀的藥味混著阿斯巴甜的怪異甜香，在診室裏彌漫開來。
    蘇懷瑾注意到老人臉色蒼白如紙，說話時總下意識按著上腹。脈象顯示關脈弱如遊絲，寸脈浮細無力；舌質淡白胖大，齒痕明顯，舌苔白膩得像蒙了層水膜。"每天喝幾包？喝了多久？"她邊問邊調出味覺閾值檢測報告——15g的蔗糖識別閾值，幾乎是正常人的三倍。
    "社區說喝這個能防感冒，我從入夏就開始喝，一天三包。"李大爺聲音發悶，"剛開始覺得有效，現在不僅沒味，連早上刷牙都惡心......"胃鏡報告顯示胃黏膜變薄，胃蛋白酶原比值跌到4.0，這個數字讓蘇懷瑾心頭一緊。
    "問題就出在這包衝劑上。"她拆開包裝，成分表上"板藍根提取物10"的字樣旁，阿斯巴甜的標注格外刺眼，"板藍根苦寒，《中藥藥性論》早就寫了"久服傷脾陽"。更別提這裏麵的工業甜味劑，雪上加霜！"顯微鏡下，靛玉紅結晶像尖銳的針，密密麻麻附著在味覺受體細胞表麵。
    急救措施迅速展開。針灸室裏，銀針紮進足三裏、中脘穴，艾柱的溫熱緩緩滲入穴位。"這是給你的脾胃點火。"蘇懷瑾一邊施針一邊解釋，"砂仁、陳皮煮的代茶飲，就像給生鏽的齒輪上油。"味覺訓練更講究，酸甜苦鹹四味水每天漱口，李大爺皺著眉頭吐出第一口黃連水："這比喝板藍根還難受！"
    "難受就對了，這是在喚醒你的味覺神經。"蘇懷瑾遞過炒黃的板藍根飲片，"看，炒到微焦後，靛玉紅含量降了30，寒性也去了大半。香砂養胃丸裏配上白術、山藥，就是給脾胃穿上盔甲。"熬得濃稠的小米粥裏，炒白扁豆和生薑片沉浮，李大爺喝了半碗，眼眶突然紅了："三個月了，終於嚐到糧食的香味......"
    在脾胃病學術會議上，蘇懷瑾的發言引發熱議。大屏幕上，《黃帝內經》的"正氣存內，邪不可幹"與現代研究數據並列："預防不是亂吃藥！板藍根隻適合溫熱病初起，連續喝不能超過7天。"她展示的病例對比圖裏，李大爺治療前後的胃鏡影像觸目驚心，"看看這些變薄的胃黏膜，都是盲目預防的代價！"
    當李大爺帶著康複的喜訊送來感謝信時，蘇懷瑾卻盯著他帶來的空衝劑袋——ts集團"防疫寶"的商標下，"院士配方"四個大字格外醒目。追蹤溯源係統顯示，這批所謂的板藍根，原料竟是廉價的菘藍根，生產過程中還違規添加了工業防腐劑。更諷刺的是，根本不存在所謂的院士參與研發。
    深夜的實驗室，蘇懷瑾反複比對正品板藍根與偽劣品的色譜圖。偽造的衝劑裏，靛玉紅含量嚴重超標，而本該有的有效成分卻寥寥無幾。她在診療日記中寫道："資本用虛假的安全感編織陷阱，用偽科學褻瀆中醫智慧。當"預防"變成謀利的幌子，我們必須撕開這層畫皮！"
    合上本子時，窗外的霜花爬滿玻璃，中藥櫃裏炒黃的板藍根飲片泛著溫暖的焦色。那是經過火候曆練的良藥，而不是資本逐利的工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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