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是兩個月前的戴爾，她早就掀桌子走人了。
    但現在，她的屁股如同被吸鐵石吸住一般，坐在椅子上紋絲未動。
    她腦子裏充斥著雜音，完全聽不到簡寧和教授的談話。
    直到兩人交談完，她才得以逃離這片浮華的監獄。
    回去的路上，簡寧一直看著車窗外，像是在思考。
    戴爾盯著她許久，才開口：“歐氏公司害了我全家，我不想和他們合作。”
    簡寧沒有遲疑，隻是淡淡的回答了一句：“好。”
    好？
    戴爾以為簡寧會極力反駁，沒想到隻是這麽輕描淡寫的一句，這反而讓戴爾感到迷茫。
    簡寧看向她，掏出手機說：“如果你這麽介意，我可以告訴教授取消合作，你就不必再擔心。”
    戴爾短暫愣神片刻後立刻問道：“那讚助怎麽辦？”
    “歐氏公司依舊會讚助，我們畢竟是長期合同。你不想合作對我們沒有損失。”
    這下換戴爾急了，她的眼神躲閃，似乎在找台階下。
    簡寧也看出她的窘迫，便補充道：“如果你不確定的話，我們可以先去歐氏公司看一眼再做決定。”
    聽到這句話，戴爾瞬間答應下來。
    “可以。”
    簡寧再次回頭看向窗外，臉上平靜地好似剛才什麽都沒有發生。
    回到艾爾所在的小區，艾爾蹲坐在後院的台階上，望著天空，無所事事。
    後院的四周被石牆包裹，牆上布滿雜草，牆外便是自由之地。
    薩裏在這裏給她定下三個規矩。
    不能以非人形態被任何人看見。
    不能離開這棟房子。
    不允許修改任何人的記憶。
    總之不能讓任何街坊鄰居看到異常。
    如果她不遵守，薩裏會做出她最不希望發生的事情——向全世界揭露真相。
    雖然薩裏對最後一條規矩抱有疑慮，但艾爾何嚐不提心吊膽？
    幸好薩裏早出晚歸，有時候都不歸，所以大部分時間隻有艾爾一人在家。
    就在她盯著天上的星星目不轉睛之時，一陣門鈴聲突然傳來。
    她迅速幻化出人形，小跑到門口接客。
    房門打開，快遞員小哥正低著頭抱著包裹站在門外。
    他把包裹放到地上，拿出筆遞給艾爾，接著冷漠地說：“簽字。”
    艾爾順勢接過筆，但下一刻她就愣在原地。
    她不知道簽字是什麽意思，就算知道也不會寫字。
    汗珠從她的白發下滑落，莫名的緊張讓快遞員小哥感到很是奇怪。
    艾爾也察覺到小哥的眼神，便立刻返回房間，關上房門，留下小哥一個人杵在門口淩亂。
    這是他今天丟掉的第十一根筆。
    回到房間裏的艾爾止不住地發抖。
    她差點就露餡了，不過不是因為這一點而恐懼，而是另有原因。
    恰巧此時，薩裏打開房門，準備進屋。
    艾爾連忙把那根拿走的筆藏入自己的體內，站在客廳中央裝作若無其事，實則早已難以掩蓋緊張之情。
    “他發現什麽不對了嗎？”
    然而薩裏沒有理會艾爾，隻是順手抄起門口的包裹，平靜的走入屋內。
    他的行為舉止和往常一樣，看來沒有發現什麽，這讓艾爾放心了許多。
    等到夜深人靜，艾爾坐在後院端詳著手中的筆，這是她這輩子第一次如此仔細地觀察地球上的事物。
    艾爾身體裏有些部分在變化，她能感覺的到。
    但是為什麽會變化？
    時間來到第二天，薩裏照例為艾爾打開後院的水龍頭，隨後出門上班。
    艾爾注視著他離開。等到房門關上，艾爾立刻換上另一副麵孔。
    她拿出筆來到客廳，開始回憶人類提筆的細節。
    什麽是寫字？施恩沒有教過，因為她認為艾爾還不具備幼兒園的智力水平。
    她突然回想起陳店長做庫存記錄時在紙上做出過的動作，那就是寫字嗎？
    環顧客廳四周，她沒有看到類似於紙的物品，隻有一張牆上的海報很像陳店長寫字用的紙。
    她剛想上前將其扯下，但突然察覺這個舉動肯定會被薩裏發現。
    於是她變出觸手，複製了一份海報放在地上，接著拔掉筆蓋，開始在海報上揮舞。
    “叮咚”
    快遞小哥再次在下午同一時間敲響房門。
    艾爾打開房門。此時的她早已不像昨天那樣怯懦，反而充滿自信。
    她接過包裹，拿起檢查單，在上麵簽下了薩裏的名字。
    等檢查單回到快遞小哥手中，他定睛一看，原本該寫薩裏名字的地方被寫上了兩個字：“香腸”
    快遞小哥盯著檢查單好一會，最終聳了聳肩，轉身離開。
    走之前還不忘把筆從艾爾手中奪回。
    艾爾看到小哥沒有察覺，她無比激動，因為這是她第一次以自己的身份麵對人類不被懷疑。
    雖然小哥還是沒有把她當成正常人就是了。
    站在陽光下，艾爾眺向遠方，享受著這顆星球帶來的安逸。
    看到路邊有一個小男孩騎車路過，她甚至開心的伸手打起了招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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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孩完全沒有懷疑，也高舉右臂和艾爾打招呼。
    這不就是艾爾所想要的嗎？和這顆星球平等相處，可為什麽現實就是這麽難？
    艾爾思索著，小孩已經推著車來到了艾爾麵前。
    小孩好奇地打量著眼前的艾爾，接著問道：“你是新來的嗎？”
    艾爾回過神來望向他，卻不知道該說什麽。
    過了一小會，她額頭微微下垂，嘴角擠出幾個字：“是的。”
    小男孩再次問道：“你的名字叫什麽？”
    艾爾的眼神落在對方身上，呆板的回答道：“艾爾...”
    “艾爾？這名字好奇怪，不像是本地人。”
    艾爾見狀連忙改口稱：“艾爾薩裏，這才是我的名字。”
    她能想到的本地人隻有薩裏。
    “艾爾薩裏？”
    小男孩低聲嘀咕，麵露疑惑，不過幸好他的疑慮很快就被打消。
    他笑著伸出手說：“我叫波克，我們可以當朋友。”
    艾爾看著對方伸出的手，再次陷入猶豫。
    隻要她接觸對方身體，她就會情不自禁的攝取對方的記憶，而對方也會察覺到異常。
    想到這樣做絕對會打破規矩，她搖了搖頭後連忙轉身回屋。
    然而她剛轉身，小男孩一個小跳上前拉住了艾爾的手。
    指尖對指尖，手心上的觸手嗅到了男孩可口的記憶，開始蠢蠢欲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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