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海峰聽著聲音，快走幾步，隻見一群人圍在村委門口的廣場上。
    “爹、這是怎麽回事？”李海峰擠進人群之後，發現老李他們也在，就湊過去問道。
    “還能幹嘛？你爺在收拾二狗呢？”老李指著中間幾人說道。
    隻見中間的柳樹底下，二狗被扒光上衣綁在上麵，而老爺子正用柳樹條子抽著他。隨著柳樹條子的揮動，一道血痕在二狗的背上浮現出來。
    “錯了沒？”隨著柳條子再次落下，老爺子開口大聲問道。
    “沒錯、我有什麽錯”二狗雖然被抽的滿背血痕，但還是在那大聲叫著。
    老爺子被他氣的臉色漲紅，手中的柳樹條子再次落下“還是沒有一點悔意，你知不知道，你自己到底做了什麽？”
    “我知道，不就是沒把魚賣給供銷社嗎？要蹲籬笆我自己去蹲，絕對不給村裏添麻煩”二狗還是沒有服軟，繼續在那裏叫嚷著。
    “你、你”老爺子手指都氣的有點哆嗦，繼續揮動著手中的條子抽著“老子是那種怕麻煩的人嗎？你也不想想，這些年你闖了多少禍。要不是老子，你早就被人家打斷腿了”
    “還蹲籬笆？還不給村裏添麻煩？你這些年給村裏添的麻煩還少嗎？”
    邊說、老爺子手上的動作也沒停，依舊朝二狗後背招呼著。
    “族長、族長，別打了，二狗他知道錯了，他以後肯定會改的”陳桂芝在旁邊拽著老爺子的胳膊哀求著。
    “唉、你呀！”老爺子用手指著陳桂芝歎氣道“真是慈母多敗兒，我看二狗變成這樣，跟你也脫不了關係，你看咱村哪個小犢子沒挨過打”
    “爹、我小時候挨過打嗎？怎麽我好像沒啥印象呢？”站在旁邊的李海峰小聲朝老李問道。
    “沒”老李搖了搖頭“每次要打你的時候，你娘都攔著。要不然依照我的性格，早就收拾你八百遍了，也不能讓你做出那麽多混賬事來”
    “這樣啊？”李海峰有些尷尬的摸了摸鼻子，繼續朝場中看去。
    隻見老爺子用柳樹條子指著二狗，朝陳桂芝大聲叫道“你看看他，你看看他像什麽樣子。二十來歲的人了，活也不幹，工也不上。怎麽娶媳婦？怎麽生娃？怎麽傳宗接代？難道靠你養他一輩子嗎？”
    “這………”陳桂芝呆立當場，眼神顯得有些空洞。
    “幹什麽活？上什麽工？”二狗對這老爺子咆哮起來“村裏這些人，哪個不是天還沒亮就起來幹活了，哪天不是累的腰酸背痛才回去休息的。你看他們有發財嗎？還是他們很讓人尊重”
    “沒有、一點都沒有，這種日子就不是我想過的。我要走出去，我要當工人，我要像那放映員一樣，到哪裏都受人尊敬，到哪裏都有女孩子圍著，這才是我該過的日子”
    看到二狗這個樣，李海峰不由的摸了摸鼻子，沒想到二狗倒是挺有想法的。
    這年頭確實是這樣，工人的待遇太讓人羨慕了。吃飯有食堂、結婚能分房、生病有醫院，還有各種不同的福利。就連子女教育，都是在廠辦學校完成的。
    相比於農民，工人的生活就是神仙般的日子。加上這個時候，東北的重工業發達，工人是所有人都羨慕的工作。
    “這跟你在公社旁邊賣魚有什麽關係，見過蠢的，就沒有見過你這麽蠢的”說著、老爺子又朝二狗背上抽了一下。
    二狗在嗷了一嗓子之後，才繼續罵道“誰要那售貨員看不起我的，說我一個泥腿子，挑著的都是些死魚，他們供銷社不收。我就是氣不過，我就在旁邊賣給他看”
    “那是你蠢，你跟對方置什麽氣，還在供銷社旁邊賣，你怎麽不找根繩子上吊試試，跟他比比誰能扯”老爺子簡直要氣瘋了，抓著柳樹條子瘋狂的抽著。
    場中隻聽二狗的“嗷嗷”慘叫。
    在抽了一頓之後，老爺子用條子指著二狗“說、錯了沒？”
    “錯了”這次二狗老實了很多，說話態度也軟了下來。
    “說說、錯在哪了？”見二狗態度軟了下來，老爺子的臉色也變的好看了一些。
    “我不該賣魚的，自己犯了錯，還害的鄉親們一起受牽連”二狗聲音低沉的訴說著。
    “啪—”
    老爺子又是一條子抽了上去“說的什麽屁話，重說”
    “我真的不知道啊！我就是想賣了魚，湊點路費去大城市碰碰運氣，到時候看有沒有鋼鐵廠招人，能不能把我也給招進去”二狗有些無奈的說道。
    “就你這腦子，還想進鋼鐵廠？”老爺子瞪著眼睛看向二狗，沒好氣的說著“賣東西不知道背著點人？別人一激，腦袋就犯抽？我看你還是在家種一輩子地吧！要不然死外麵都沒人知道”
    說完、還指著周圍的人說道“你看看他們，大家誰不想進鋼鐵廠，誰不想要鐵飯碗。但咱們能進去嗎？你是有關係、還是有技術，還是說你是中專生，包分配的？沒有、咱什麽都沒有的。”
    “別說大城市了，就那林場的工作，你看有落到咱村的嗎？還不是被大青屯、王家屯他們給包圓了”
    “那咱就隻能種地嗎？我不甘心，我不甘心一輩子都種地，我一定會混出個人樣，我將來肯定會出人頭地的，我還要接我娘去大城市生活”二狗在那大喊著，聲音有些沙啞。
    但隨後他又沉默下來，低聲喃喃道“是啊！咱們沒有關係，也沒有技術，還不是城鎮戶口，工廠不收的”
    “二狗別這樣，咱安安心心在家種地也行。隻要咱好好幹，一樣可以吃飽飯的”見自家兒子這樣，陳桂芝趕緊抱住他安慰起來。
    “唉、這是慈母多敗兒啊！”老爺子看她這樣，隻能無奈的搖了搖頭。隨後對周圍兩個民兵說道“算了、你們把他放下來吧！希望他能夠長點記性。你們也散了吧！下次大家賣東西的時候都注意著點，別顯得太招搖了”
    “爺、要不你去我家吃飯吧！剛好今天我在山上打了兩隻麅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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