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粒拍打玄甲的聲音像砂紙磨著耳膜。
    姚擎戈握緊金錯刀，看兀術的親衛將狼王舊部首級壘成京觀。
    血水滲進凍土，在月光下凝成蜿蜒的紫黑色溪流。
    "將軍，溫泉宮傳來急報。"親兵捧上染血的狼皮卷軸時，刻意避開他腳邊那灘未幹的血跡——那是半個時辰前被處決的占星官，因說了句"將星犯紫微"。
    姚擎戈展開密報，瞳孔微微一縮。
    溫泉宮的巫醫暴斃，狼王心脈處的蠱蟲離奇消失。
    他嗅到卷軸上淡淡的苦杏仁味，這是沐月配製的追蹤香。
    "備馬。"他解下大氅扔給親兵，"本將要親自巡查鷹嘴隘。"
    子時·亂葬崗
    磷火在殘碑間遊走，沐月從枯樹後轉出，手中佛珠纏著三根銀絲——正是巫醫屍體上缺失的蠱蟲。
    "狼王昨夜醜時斷氣，屍身卻寅時出現在祭天台。"他撚碎一隻試圖振翅的蠱蟲，"有人用湘西趕屍術偷梁換柱。"
    姚擎戈踢開腳邊凍僵的渡鴉，露出底下新鮮的蹄印："西戎冰原馬，釘的是言氏匠坊的特製蹄鐵。"
    他忽然蹲下身，指尖抹過雪地裏一抹靛藍，"狼王最寵愛的薩滿，慣用孔雀石粉畫符。"
    兩人對視一眼。風卷起破碎的招魂幡，露出地穴裏半截鎏金刀鞘——本該陪葬的七星刀不翼而飛。
    寅時·玄甲衛大營
    "報——！"斥候撞翻燭台，"祭天台狼王屍首突然睜眼，正帶著薩滿朝西境移動！"
    兀術掀翻案幾，青銅酒樽砸在姚擎戈腳邊："這就是你說的萬無一失？"他忽然眯起眼，"聽說你昨夜去了鷹嘴隘？"
    金錯刀突然出鞘，斬落帳外偷聽的親衛右手。
    姚擎戈踩住那隻試圖摸向號角的手："末將巡查時發現此人私通西戎。"
    他從斷掌中摳出骨哨，吹出三短一長的調子——正是言氏死士的集結令。
    兀術的怒意凝固在臉上。
    "請給末將五百輕騎。"姚擎戈將骨哨碾成齏粉，"天亮前，必獻上狼王頭顱。"
    破曉·斷魂峽
    姚擎戈勒馬崖邊，看下方薩滿圍著狼王屍身跳儺戲。
    七星刀插在冰麵上，刀柄係著十二個青銅鈴——每個鈴鐺都刻著兀術親信的名字。
    "傀儡蠱。"沐月拂去佛珠上的霜，"施術者以血親為媒，中咒者七日必瘋。"
    冰層突然炸裂，狼王屍身筆直躍起，渾濁的眼球鎖住姚擎戈。
    七星刀上的銅鈴同時炸響，聲浪震落崖壁積雪。
    "閉氣！"姚擎戈甩出大氅罩住馬首，金錯刀劈向青銅鈴。
    刀刃與銅鈴相撞的刹那，他看見狼王嘴角蠕動的蠱蟲——正是溫泉宮消失的那隻母蠱。
    沐月的佛珠纏住屍身脖頸："西南三十步！"
    金錯刀刺入冰縫的瞬間，雪地爆開靛藍色煙霧。薩滿的狂笑從地底傳來："七星噬主，貪狼當..."
    刀鋒挑飛的頭顱在空中炸成血霧，十二隻蠱蟲撲向姚擎戈麵門。
    千鈞一發之際，沐月擲出佛珠，108顆菩提子結成金剛伏魔陣。
    "走！"姚擎戈斬斷懸在崖邊的鐵索橋。
    墜落的狼王屍首與青銅鈴被雪崩吞沒時，他摸到懷中那封未拆的密信——靖南王親筆，僅八字："蠱在蕭牆，速歸。"
    辰時·北狄王庭
    兀術撫摸著新製的狼王金冠，看姚擎戈獻上染血的七星刀："做得好。"他忽然扣住姚擎戈手腕，"隻是這蠱毒發作的滋味，將軍似乎很熟悉？"
    帳外忽然傳來戰馬嘶鳴，沐月的聲音穿透牛皮帳："報！西戎十萬大軍壓境，打著...打著清君側旗號！"
    七星刀哐當墜地，姚擎戈在兀術驟縮的瞳孔裏，看見自己嘴角溢出的黑血——原來那靛藍煙霧不是障眼法，而是南詔蠱毒"長相思"。
    姚擎戈的指尖摳進玄甲縫隙，黑血順著臂鎧滴在七星刀上。
    刀刃突然嗡鳴震顫，狼頭吞口的瑪瑙泛起詭異紅光——兀術猛地抽回佩刀，刀柄上竟爬出細如發絲的赤色蠱蟲。
    "看來這刀認主。"沐月掀簾而入，佛珠纏住兀術手腕，"蠱蟲循著將軍的血脈而來，大人若不想做下個宿主......"
    帳外突然傳來戰馬驚嘶，五百步外，西戎軍陣前緩緩推出十架青銅巨弩，弩箭上綁著的不是火藥，而是密密麻麻的陶罐。
    寒風送來陶罐碎裂聲，紫霧騰空處，北狄戰馬紛紛口吐白沫。
    "腐骨瘴！"姚擎戈咳出半口黑血，"沐月，東南巽位！"
    佛珠應聲而裂，二十四顆菩提子嵌入凍土。
    沐月咬破指尖畫出血符，狂風驟起將毒霧卷向西戎軍陣。
    慘叫聲中，姚擎戈奪過令旗擲向兀術："放火牛！"
    午時·焚風穀
    三百頭尾縛火把的瘋牛衝入敵陣時，姚擎戈正用金錯刀剜出臂上腐肉。
    蠱蟲在銀盤中扭成"言"字，沐月突然按住他淌血的傷口："是"子母連心蠱"，下蠱人就在二十裏內。"
    遠處山巔閃過銅鏡反光，姚擎戈撕下染血的披風："鐵勒的商隊該到鷹嘴隘了。"
    話音未落，西南方升起三縷青煙——那是他與靖南王約定的暗號。
    大姚邊軍突然撤去鹿砦，西戎左翼暴露在寒江關重弩射程之下。
    "報！"傳令兵滾落馬背，"言無痕...言無痕在寒江關現身！"
    姚擎戈突然大笑，扯開衣襟露出心口朱砂符印。
    母蠱在銀盤中瘋狂扭動，指引著西北方某處雪丘："沐月，我的命交給你半炷香。"
    未時·葬魂坡
    七星刀貫穿冰層時，姚擎戈看清了冰棺中的人。
    言無痕蒼白的臉上爬滿蠱紋，心口插著的正是失蹤的巫醫匕首。
    冰棺旁跪著的薩滿舉起孔雀石瓶，卻被金錯刀斬落的頭顱仍在念咒。
    "他把自己煉成了母蠱。"沐月佛珠纏住冰棺，"殺了他，所有子蠱都會反噬宿主。"
    姚擎戈的刀尖懸在言無痕眉心。
    言無痕胸口衣服突然裂開，露出一封密信，拆開竟是半張婚書——言無痕的生辰八字，竟與大姚深宮某位完全吻合。
    冰棺突然炸裂，言無痕睜眼的瞬間，西北天空亮起七道烽煙——狼王七星刀的詛咒，終於應驗在每一個沾染蠱毒的人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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