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人間一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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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殘月如鉤,懸掛在天璽城破損的簷角之上。
    姚擎戈站在棲凰宮的廢墟前,手指撫過斷裂的雕花梁柱,這裏曾是皇後汐月最愛的居所,如今隻剩幾堵搖搖欲墜的牆壁。
    彎腰拾起半塊破碎的銅鏡,鏡麵上還殘留著焦黑的指印。
    "陛下。"
    輕柔如月光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姚擎戈轉身,看見汐月站在梧桐樹下,素白的衣裙在夜風中輕輕飄動,她手裏提著一盞琉璃宮燈,暖黃的光芒映照著她略顯蒼白的臉龐。
    "這麽晚了,怎麽還不休息?"姚擎戈快步上前,解下自己的披風裹住妻子單薄的肩膀。
    汐月抬起眼眸,姚擎戈心頭一震——她顯然已經哭過了。
    作為大姚皇後,汐月刁蠻任性全都被舍棄,向來端莊持重,即便在黑蓮尊者圍攻皇城最危急的時刻,她也未曾在外人麵前落淚。
    "我都聽說了。"汐月的聲音輕得幾乎聽不見,"那個龍族...要帶您走。"
    姚擎戈沉默片刻,點了點頭。他牽著汐月的手,走到還算完好的後花園涼亭中。石桌上積了一層灰,他隨手拂去,扶著妻子坐下。
    "隻有一天時間..."汐月攥緊了手中的絲帕,"陛下真的決定要跟他走嗎?"
    姚擎戈望向遠處的星門,那道裂縫在夜色中泛著詭異的金光。"我沒有選擇。"他苦笑道,"敖無炎的實力遠超想象,若我不答應,他恐怕會血洗皇城。"
    "可您是皇帝啊!"汐月突然激動起來,手指緊緊抓住姚擎戈的手臂,"大姚需要您,百姓需要您,我們..."她的聲音哽咽了,"我需要您。"
    姚擎戈將妻子擁入懷中,感受到她微微顫抖的身體。夜風拂過,帶來焦土的氣息,卻也吹散了白日裏的血腥味。他低頭吻了吻汐月的發頂,輕聲道:"正因我是皇帝,才更要保護我的子民不受傷害,我答應過皇伯父。"
    汐月仰起臉,月光下她的淚痕閃閃發亮。"那個龍族說您體內有龍血...這是真的嗎?"
    姚擎戈長歎一口氣,將敖無炎的話複述了一遍。說到自己可能是龍族後裔時,他不自覺地摸了摸自己的胸口——那裏曾經在黑蓮尊者一戰中被刺穿,卻奇跡般地愈合了。
    "難怪..."汐月輕聲道,"難怪您總是比常人恢複得快,難怪您能舉起千斤重鼎..."她突然抓住姚擎戈的手,"但這改變不了什麽!您還是我的丈夫,還是大姚的皇帝!"
    姚擎戈心中一暖,將汐月摟得更緊。"我答應你,一定會回來。"他輕聲道,"無論龍族世界有什麽在等著我,我都會回到你身邊。"
    汐月從懷中取出一個精致的香囊,塞進姚擎戈手中。"這裏麵裝著我的一縷頭發和我們的結發之誓。帶著它,就像我一直在你身邊。"
    姚擎戈鄭重地將香囊貼身收好,隨後從腰間解下一塊龍形玉佩——那是大姚皇帝的象征。"這個你留著,若我...若我一時回不來,就交給太子。"“還有一事,父親、母親遠在南境,如果我回不來,以後請你幫我為父母養老送終!”
    汐月猛地搖頭:"不,您會回來的!您必須回來!"她的淚水終於決堤,打濕了姚擎戈的衣襟。
    兩人相擁而泣,月光靜靜地灑在這對即將分離的夫妻身上。
    天剛蒙蒙亮,姚擎戈就來到了東宮。
    在雙生子未誕生之前,姚擎戈就立了大皇子姚恒為太子,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濕鞋,姚擎戈就算是武功蓋世,出征沙場誰也不能保證不會出現什麽意外情況。
    太子姚恒已經穿戴整齊在院中練劍,看到父皇突然造訪,連忙收劍行禮。"父皇,您怎麽..."
    "恒兒。"姚擎戈直接打斷了他,"為父時間不多,有些話必須今天告訴你。"
    姚恒今年剛滿十歲,麵容與姚擎戈有七分相似,隻是眉眼間少了些滄桑,多了分書卷氣。他敏銳地察覺到父皇語氣中的凝重,立刻屏退左右,將姚擎戈引入內室。
    "兒臣聽說星門又有異動,莫非黑蓮..."
    "不是黑蓮尊者。"姚擎戈沉聲道,"是龍族。"
    他簡明扼要地將事情告知長子,看著少年臉上的表情從震驚到困惑,再到強作鎮定。姚恒不愧是太子,很快就控製住了情緒。
    "父皇真的要跟那個龍族走嗎?"姚恒聲音有些發顫,"沒有別的辦法了?"
    姚擎戈搖頭:"這是保全皇城最好的選擇。"他頓了頓,"恒兒,為父不在的這段時間,你要協助你母後和擎蒼叔叔、徐達姑父還有眾多大臣處理朝政。"
    姚恒跪倒在地:"兒臣...兒臣恐怕難以擔此重任。"
    姚擎戈扶起兒子,拍了拍他的肩膀:"你是我姚擎戈的兒子,體內同樣流著龍血。相信自己。"他從牆上取下兩把木刀,遞給姚恒一把,"來,讓為父看看你的刀術可有長進。"
    父子二人在院中比試起來。木刀相擊的脆響驚飛了樹上的鳥兒。姚擎戈刻意放慢速度,將畢生所悟的刀理融入一招一式中,讓兒子能夠領會。最後一招,他故意露出破綻,姚恒果然抓住機會,木刀直指他咽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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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姚擎戈欣慰地笑了,"這一刀頗有為父當年的風範。"
    姚恒卻突然丟下木刀,跪地抱住姚擎戈的雙腿:"父皇,讓兒臣代您去吧!"
    姚擎戈心頭一熱,扶起兒子:"傻孩子,這是為父的使命。"他鄭重地看著姚恒的眼睛,"記住,刀道如治國,過剛易折,過柔則廢。要懂得審時度勢,剛柔並濟。"
    離開東宮後,姚擎戈又去了雙生子的臨時住所,上次一戰,雙生子損耗巨大,還在沉睡中,姚擎戈輕歎一聲,這次來不及告別了!
    正午時分,姚擎戈來到弟弟姚擎蒼的府邸。
    姚擎蒼虎目含淚:"皇兄..."
    "我要是回不來,好好輔佐恒兒,如果他是這塊料…這是聖旨。"姚擎戈以罕見的嚴肅口吻說道。
    姚擎蒼沉默片刻,突然轉身進屋,抱出一壇陳年烈酒。"既然攔不住皇兄,那至少讓我為你餞行!"
    兄弟二人席地而坐,你一碗我一碗,直到酒壇見底。姚擎蒼醉醺醺地拍著兄長的肩膀:"皇兄放心...有我在,大姚亂不了...你早點回來..."
    姚擎戈看著醉倒的弟弟,輕輕歎了口氣,替他蓋上一件外袍後悄然離去。
    未時三刻,姚擎戈召集群臣在臨時搭建的朝堂議事。
    殿內氣氛凝重,所有人都已聽聞龍族之事。丞相陸明遠傷勢未愈,卻堅持前來,臉色蒼白地站在文官首位。武將行列則以姚擎蒼和徐達為首。
    姚擎戈身著朝服,端坐龍椅之上,姚恒立於龍椅之畔。
    姚擎戈目光掃過殿內眾臣。"諸位愛卿,朕即將遠行,歸期未定。在此期間,由太子姚恒監國,徐達與姚擎蒼輔政。"
    徐達上前一步,眼中含淚:"陛下,當真沒有回旋餘地了嗎?"
    姚擎戈搖頭:"朕意已決。"他看向陸明遠,"陸愛卿,你傷勢未愈,朝政大事就多勞徐將軍和擎蒼費心了。"
    陸明遠跪地叩首:"老臣...老臣萬死不辭!"
    姚擎戈又交代了幾件緊要國事,最後站起身,眾臣齊齊跪拜。
    "朕不在的時日,望諸位同心協力,共度時艱。待朕歸來,再與諸君共飲慶功酒!"
    "恭送陛下!願陛下早日凱旋!"眾臣的呼聲在大殿內回蕩。
    日落西山,姚擎戈獨自來到皇宮西北角的靜心亭。
    亭內青燈古佛,沐月正在蒲團上打坐。聽到腳步聲,他緩緩睜眼:"小僧算到陛下會來。"
    姚擎戈盤腿坐在沐月對麵:"禿子已知曉龍族之事?"
    沐月微微頷首:"星門異動,龍氣衝霄,小僧豈能不知?"他深邃的目光直視姚擎戈,"陛下心有困惑?"
    "禿子,我...究竟是人還是龍?"姚擎戈問出了埋藏心底的問題。
    沐月輕笑:"陛下何不問:流水是雲還是雨?"
    姚擎戈皺眉:"禿子這是何意?"
    "雲化為雨,雨匯成河,河蒸為雲。"沐月緩緩道,"形態變化,本質何曾更改?"
    姚擎戈若有所思:"你是說,無論人還是龍,我始終是我?"
    沐月點頭:"陛下為大姚皇帝是真,體內有龍血亦真。何必執著於分別?"
    姚擎戈心中豁然開朗,卻又升起新的疑問:"那你認為,我該隨龍族而去嗎?"
    沐月閉目沉思片刻,吟道:"龍困淺灘終入海,不曆風雲怎化龍?"
    姚擎戈渾身一震,起身深深一拜:"多謝指點。"
    離開靜心亭時,夕陽已將天邊染成血色。
    沐月和尚站在亭外,目送姚擎戈離去,忽的大聲喊道,“姓姚的,一定要活著回來!”
    姚擎戈揮揮手,瀟灑離去。
    抬頭望向星門方向,那裏金光更盛,似乎在催促他啟程。
    他緩步走向自己的命運,身後是破碎的皇城和萬千子民,前方是未知的世界與身世之謎。但此刻,他的步伐比昨日堅定了許多。
    無論人還是龍,他始終是姚擎戈——這便足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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