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門的光輝如水流淌，在晨曦中泛起七彩漣漪。
    姚擎戈盤坐在星門中央的平台之上，雙目微闔。
    他的下半身已與星門能量融為一體，無數細小的光絲從腰部延伸出去，如同根係般紮入虛空。這是他為連接兩界選擇的姿態——既非完全歸於龍族，也未徹底留在人間。
    三個月了。
    九十多個日日夜夜，他如同亙古存在的雕塑，維持著兩界通道的穩定。隻有額間那隻斷角處新生的淡金色小突起，證明時間仍在流動。
    "殿下，該用晨露了。"
    熟悉的聲音從下方傳來。姚擎戈睜開眼，看到敖無炎捧著一盞玉杯，沿著金色階梯緩步而上。
    這位龍族戰將已經適應了人間生活，換上了一襲大姚風格的藏青長衫，隻是額間龍角仍顯露著他的真實身份。
    "辛苦你了。"姚擎戈接過玉杯，輕啜一口特製的百花晨露。這是汐月想出的法子——星門守護者不能食用普通食物，唯有集百花精華的露水能補充些許能量。
    敖無炎站在一旁，匯報道："昨日又有三批龍族學者通過星門前往人間界，目前已在翰林院設立龍族典籍翻譯館。沐月和尚親自坐鎮，據說已經吵了好幾架。"
    姚擎戈嘴角微揚。他能想象那個場景——固執的和尚麵對更固執的龍族長老，兩邊為某個古字釋義爭得麵紅耳赤。
    "人間界那邊呢？"
    "皇後娘娘主持的"兩界通商條例"已經頒布，第一批龍族水晶和人族絲綢的交換順利完成。"敖無炎頓了頓，"不過...有個小龍崽子把整匹絲綢當食物吞了，現在還在太醫署打嗝吐絲。"
    姚擎戈忍不住笑出聲，星門光芒隨之歡快地躍動了幾下。他趕緊收斂情緒，穩住能量流動。這種細微控製是他三個月來學會的最重要技能——任何情緒波動都會直接影響星門穩定。
    "還有一事。"敖無炎壓低聲音，"敖廣在龍獄中絕食七日，要求見您一麵。"
    姚擎戈眉頭微蹙，星門光芒隨之暗了一瞬："所為何事？"
    "他說...知道暗鱗的下落。"
    這個回答讓姚擎戈心頭一震，當日暗鱗被時空裂縫吞噬，所有人都以為他已經湮滅。
    若他還活著，甚至可能找到了新的世界作為據點...
    "告訴他，待我穩定好近期星門波動，自會見他。"
    敖無炎領命退下。
    姚擎戈重新閉目，將意識沉入星門能量流中。
    自從兩界正式互通，星門承受的負荷遠超預期。每天都有大量龍族與人族往來，每一次穿越都會在能量流中留下細微擾動。他的工作就是及時撫平這些擾動，防止累積成災。
    正午時分，星門下方突然傳來一陣清脆的琴音。
    姚擎戈唇角不自覺地上揚——是汐月。每日這個時辰，隻要政務不忙，她都會來星門廣場彈奏一曲。
    琴聲如清泉流淌，姚擎戈體內的太初龍炁隨之輕輕共鳴。這種共鳴產生的微妙振動，竟能幫助他更快地梳理星門能量。
    三個月來，他們無意中發現這個秘密後，琴修就成了日常功課。
    今日汐月彈的是一首新曲，旋律比往日更加悠遠空靈。姚擎戈聽得入神，恍惚間仿佛看到一條金龍在雲海中遨遊，時而潛入深淵，時而直上九霄...
    "陛下覺得此曲如何？"
    琴聲止息，汐月的聲音從下方傳來。姚擎戈睜開眼，看到妻子一襲素白宮裝，懷抱焦尾古琴，正仰頭望著他。陽光透過星門灑在她身上，為她鍍上一層柔和的光暈。
    "妙極。"姚擎戈由衷讚歎，"曲中似有龍翔九天之意，卻又隱含離別之思。"
    汐月淺笑："此曲名為《星橋吟》，是炎兒所作詞，臣妾僅譜成曲。"她輕撫琴弦，"那孩子近日詩詞越發精進，連龍族學者都讚歎不已。"
    提起三位皇子，姚擎戈心中既欣慰又酸楚。作為父親，他本應陪伴孩子們成長；作為兩界守護者，他卻隻能在此遙望。
    似乎看出他的心思，汐月柔聲道："恒兒昨日批閱奏折到三更，冰兒在禦花園辟了塊"兩界苗圃"，說是要培育能在青龍界生長的人間花卉。"她頓了頓，"他們都以您為傲。"
    姚擎戈喉頭微哽。他想說些什麽，卻突然感到一陣劇烈心悸！星門能量毫無征兆地狂暴起來，光流如脫韁野馬四處奔竄。
    "陛下？！"汐月驚呼。
    姚擎戈顧不上回答，全力運轉太初龍炁穩定星門。
    很快發現震源並非來自星門本身，而是青龍界方向——有什麽東西正在猛烈衝擊兩界屏障！
    "汐月，快退開！"他大聲警告。
    話音未落，一道刺目的紅光從星門另一端透射過來，伴隨著令人毛骨悚然的碎裂聲。
    姚擎戈感到一股熟悉的邪惡氣息，這是——暗鱗！雖然微弱，但確鑿無疑。
    "不...可能..."他咬牙抵抗著衝擊，額頭滲出細密的汗珠。
    紅光持續了約莫半刻鍾才漸漸消退，星門重新穩定下來時，姚擎戈已經精疲力竭，與星門融合的下半身隱隱作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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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殿下！"敖欽大長老急匆匆穿過星門，老臉上寫滿驚惶，"青龍界東北境的屏障突然出現裂痕，老朽親眼看到一隻漆黑的龍爪從裂縫中探出！雖然很快被彈回，但那氣息..."
    "是暗鱗。"姚擎戈沉聲道，"他找到了薄弱點。"
    汐月已經登上金階，此刻正用絲帕為姚擎戈擦拭額頭的汗水，她的手微微發抖："陛下，這意味著什麽？"
    "意味著我們的時間不多了。"姚擎戈握住妻子的手，"暗鱗正在嚐試撕開新的通道。若他成功..."
    不需要說完，所有人都明白後果。一旦暗鱗建立自己的通道，兩界將再度麵臨戰爭威脅。
    "立刻提審敖廣。"姚擎戈決斷道，"他一定知道些什麽。"
    敖欽領命而去。
    汐月卻擔憂地看著丈夫："您的狀態..."
    "無妨。"姚擎戈勉強一笑，卻掩不住臉上的疲憊，"倒是你，該回宮休息了。告訴恒兒，近日加強對星門周邊的巡邏。"
    汐月欲言又止，最終隻是輕輕點頭。她太了解自己的丈夫了——一旦關乎兩界安危，他絕不會考慮自身。
    待汐月離去，姚擎戈獨自凝視著星門深處。
    剛才的衝擊雖然平息，但他能感覺到某種變化已經開始。
    星門能量流中混入了一絲幾不可察的黑色雜質，如同清水中的一滴墨汁，正在緩慢擴散。
    最令他不安的是，麵對這新威脅，他作為守護者能做的卻極其有限。
    現在的他就像一棵生根的樹，無法自由行動。
    "必須想辦法..."姚擎戈喃喃自語，目光落在自己與星門融合的下半身上，"或許..."
    一個大膽的想法浮現在腦海。
    危險，但若成功，或許能讓他暫時擺脫束縛，能親自調查暗鱗的動向。
    夜幕降臨時，敖無炎帶來了審問敖廣的結果。
    "那老泥鰍嘴硬得很，直到大長老祭出"真言鏡"才吐露實情。"敖無炎匯報道，"暗鱗被封印前，曾與敖廣約定過三個"裂隙點"，是兩界屏障天然的薄弱處。"
    姚擎戈精神一振："位置在哪？"
    "其一在青龍界東北境的古戰場，就是今日出現異常的地方；其二在人間界西域的火焰山深處；其三..."敖無炎遲疑了一下，"在大姚皇陵下方。"
    "皇陵？"姚擎戈瞳孔驟縮。大姚皇陵位於天璽城北郊，是曆代先皇安息之所。若那裏成為暗鱗入侵的突破口...
    "敖廣還說了什麽？"
    敖無炎麵露難色："他說...暗鱗在吞噬時空裂縫時，竊取了一部分星門法則。現在每月十五月圓之夜，當兩界潮汐力最強時，星門守護者的力量會暫時削弱，那是暗鱗行動的最佳時機。"
    姚擎戈心頭一震。
    今日正是十三，距離月圓僅剩兩天！難怪暗鱗選擇此刻試探性進攻，他是在為月圓之夜的大舉入侵做準備。
    "傳令下去，加強三處裂隙點的防守。尤其是皇陵，派..."姚擎戈突然停住，眼中閃過一絲銳光，"等等，敖廣為何如此配合？這不合常理。"
    敖無炎也是一愣："殿下懷疑這是調虎離山？"
    "不錯。"姚擎戈冷笑，"敖廣故意透露三處地點，就是要我們分散兵力。傳我命令，明麵上加強三處防守，暗地裏集中精銳守護皇陵——那才是暗鱗真正的目標！"
    敖無炎領命而去，姚擎戈獨自沉思，心中的不安卻越發強烈。
    即便猜對了暗鱗的計劃，以他目前的狀態，又能做些什麽？
    他低頭看著與星門融合的身體，下定決心要嚐試那個危險的想法——將部分意識剝離出來，附在某個載體上暫時離開星門。
    若能成功，月圓之夜他或許能親自參與戰鬥。
    但這需要極高明的分神之術，稍有不慎就會導致意識無法回歸本體。
    更糟的是，若在分神期間星門受到攻擊...
    "看來得請教那位老朋友了。"姚擎戈望向皇宮方向，那裏住著全大姚最精通神魂之術的人——沐月和尚。
    夜色漸深，星門在月光下泛著柔和的青光。
    姚擎戈不知道的是，在皇宮深處的某個陰暗角落，一雙不屬於人類的豎瞳正死死盯著星門方向，嘴角勾起一抹獰笑。
    月圓之夜，好戲即將開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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