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哧……呼哧……”
    晨曦虛幻的身影此刻變得前所未有的黯淡，幾乎要融入周圍的環境。
    她背靠著一棵虯結的古樹，大口大口地“喘息”著。
    雖然作為靈體她並不需要呼吸，但這劇烈的精神波動和力量消耗讓她模擬出了極度疲憊的狀態。
    她的“身體”邊緣不斷有細微的光點逸散，如同風中殘燭。
    “真他麽……倒了血黴了！” 晨曦的聲音帶著劫後餘生的虛弱和咬牙切齒的憤怒，直接在星韻昏迷的軀體意識中響起，確保她能“聽”到。
    “千算萬算，沒算到會在這裏撞上艾厄多斯這個老陰比！那可是‘千瞳邪神’！主攻的就是侵蝕理智、玩弄心靈！
    難怪星韻會毫無反抗之力地被蠱惑……
    要不是祂本體似乎被某種強大的封印限製著，隻能投射部分意誌過來，加上老娘……
    咳，加上我拚著本源受損強行撕開祂的‘凝視場’，我們倆今天都得交代在那兒，變成祂收藏櫃裏兩顆新眼珠子！”
    她心有餘悸地“看”了一眼自己虛幻的手掌，上麵仿佛還殘留著強行撕裂那片精神汙染空間時帶來的灼痛感。
    對付這種專精精神領域的邪神，她這種靈體狀態簡直就是送上門的美餐，稍有不慎就會被徹底同化、吞噬。
    “不過……好在東西是到手了。”
    晨曦的目光轉向昏迷的星韻，落在她緊握在胸前的手上。
    星韻的手指死死攥著一塊東西——那並非完整的聖劍，而是一塊斷裂的、邊緣參差不齊的暗銀色金屬碎片，大小約莫巴掌大。
    碎片中央，還鑲嵌著那枚流轉著迷幻七彩光暈的寶石核心，隻是此刻光芒極其微弱，仿佛也遭受了重創。
    這正是晨曦在最後關頭，趁著艾厄多斯意誌被撕裂空間的力量幹擾的瞬間，強行從聖劍劍格處挖下來的核心部分！
    “哼，想要？沒那麽容易！” 晨曦對著虛無啐了一口，盡管沒有實體。
    “給你留個爛攤子！核心寶石在我這兒，剩下的劍身碎片和艾厄多斯的汙染糾纏去吧！”
    她很清楚，沒有這核心寶石，那聖劍就算被艾厄多斯徹底汙染，也難成大器。
    確認暫時安全後，晨曦小心翼翼地用殘餘的力量將星韻挪到一處相對幹燥、隱蔽的樹根凹陷處。
    看著星韻蜷縮的身體依舊在無意識地瑟瑟發抖，臉色蒼白如紙，眉頭緊鎖，仿佛在承受著巨大的痛苦，晨曦的心沉了下去。
    “麻煩大了……” 晨曦虛幻的臉上布滿凝重。
    “艾厄多斯的‘千瞳凝視’直接汙染了她的精神核心。
    她現在被困在自己意識深處被邪神力量扭曲的‘災難視界’裏了。
    我能護住她的靈魂不滅，但要掙脫出來，隻能靠她自己……
    看她能否在那些瘋狂的景象中保持住最後一絲理智，找到‘錨點’了……”
    她隻能寄希望於星韻那遠超常人的意誌力和對哥哥星衍那份強烈的執念了。
    星韻的意識深處——扭曲的災難視界
    星韻感覺自己懸浮在一片無法形容的、由純粹眼球構成的“海洋”之上。
    天空是無數大小不一、瞳孔顏色各異、或渾濁或銳利的巨大眼球組成的“天穹”，它們如同活物般轉動著，冰冷的目光如同實質的針，無時無刻不刺在她的靈魂上。
    腳下是粘稠、蠕動的“大地”，仔細看去，那是由億萬顆更加細小的、密密麻麻擠在一起的眼球構成的地毯。
    每當她移動，腳下的眼球就會齊刷刷地轉動，聚焦在她身上，帶來令人頭皮炸裂的恐怖注視感。
    “呃……” 星韻渾身止不住地劇烈顫抖，巨大的恐懼幾乎要將她吞噬。
    她感覺自己像被剝光了扔在無數窺探者的目光下，靈魂的每一寸都被審視、被汙染。
    她本能地想要蜷縮起來，想要尖叫，但喉嚨仿佛被堵住，發不出任何聲音。
    天空中央，那顆最大的、直徑逾千米的琥珀色巨瞳，如同世界的核心，冷漠地俯瞰著她。
    它的虹膜並非實體，而是由緩慢旋轉、吞噬光線的星雲漩渦構成，深邃得仿佛連接著宇宙的深淵。
    鞏膜部分則鑲嵌著無數無法理解、形態扭曲的未知物體，如同星辰的屍骸。
    而在這恐怖巨瞳的正中央，懸浮著一輪詭異的微縮月輪！
    那月輪並非皎潔的銀白，而是覆蓋著一層粘膩的銀霜，月輪表麵布滿了如同活物般不斷蠕動、搏動的暗紅色神經和青紫色的血管！
    它散發著冰冷、死寂又帶著邪異生機的光芒，與下方琥珀色的星雲巨瞳形成一種令人作嘔的和諧。
    這景象讓星韻的理智搖搖欲墜，大腦被無邊的恐懼和混亂充斥。她甚至不敢再看第二眼。
    然而，就在她幾乎要被這無邊的注視感逼瘋時，異變陡生！
    毫無征兆地，一雙無法形容其大小、覆蓋著粗糙鱗片、流淌著暗影與星光的巨大“手”，猛地從虛空中探出！
    這雙手帶著足以撕裂星辰的恐怖力量，狠狠地、精準地抓住了天空中央那顆最大的琥珀色星雲巨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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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嗤啦——！！！
    一聲仿佛來自靈魂最深處的、令人牙酸的撕裂聲響徹整個視界！
    那顆主宰一切的巨瞳，竟被那雙巨手硬生生地、無比暴力地撕扯成了兩半！
    被撕裂的巨瞳並沒有爆裂，也沒有消失。相反，那兩半殘骸在墜落的過程中，形態急速變化、坍縮、重塑！
    左半邊的殘骸，星雲漩渦凝聚、燃燒，化作一輪燃燒著暗紅色火焰、散發著不祥與毀滅氣息的——紅月！
    它表麵的火焰如同凝固的血液，內部仿佛有無數痛苦的靈魂在哀嚎。
    右半邊的殘骸，銀霜與神經血管扭曲、凝固，化作一輪冰冷死寂、覆蓋著皚皚銀霜、流淌著青紫色血管脈絡的——銀月！
    它的光芒清冷而詭異，仿佛能凍結靈魂。
    兩輪形態迥異、散發著截然不同卻又同樣恐怖氣息的月亮，取代了原本的巨瞳，高懸於那布滿眼球的天空之上！
    紅月如血，銀月如霜，冰冷的光輝灑滿這扭曲的世界。
    這驚世駭俗的一幕，如同烙印般深深刻入星韻的靈魂！巨大的震撼甚至暫時壓過了無邊的恐懼。
    她呆呆地望著天空，望著那輪燃燒的紅月和冰冷的銀月，一種難以言喻的熟悉感如同電流般擊中了她！
    “紅月……銀月……” 星韻無意識地呢喃著，這兩個詞如同鑰匙，瞬間打開了她記憶深處某個塵封的角落。
    “等等！雙月？！” 她猛地一個激靈，如同被冷水澆頭，混亂的思緒中閃過一絲清明。
    她猛地抬頭，更加仔細地、近乎貪婪地觀察著高空中那兩輪詭異的月亮。
    那形態，那特征，那截然不同的氣息……雖然被扭曲、被汙染，但那本質……
    “當混沌巨瞳撕裂，化作雙月懸空，一紅一銀，昭示著舊秩序的崩解與新紀元的開啟。此紀元，當以‘雙月’為名……”
    星韻的腦海中，清晰地回響起一本古老得字跡都模糊不清、以某種未知獸皮記載的《紀元殘章》上的語句。
    那是她曾在學院最深處的禁書區角落裏偶然翻到的隻言片語，當時隻以為是荒誕不經的神話傳說。
    “雙月紀元……紅月與銀月……這……難道不是虛構的傳說？而是……真實存在的……曆史？！”
    星韻的心髒狂跳起來，一股寒意從脊椎直衝頭頂，但伴隨寒意的，還有一種觸及世界根源真相的巨大震撼！
    “可是……為什麽呢？”
    她看著那高懸的紅月與銀月，又低頭看了看腳下那億萬顆依舊死死盯著她的眼球，巨大的困惑取代了部分恐懼。
    “為什麽……艾厄多斯的巨瞳被撕裂後，會變成……雙月？
    那雙撕裂巨瞳的手……是誰？這雙月紀元……和艾厄多斯……和這個被汙染的精神世界……又有什麽關係？”
    一個更加驚悚的念頭不受控製地冒了出來：難道……現實世界中高懸於夜空、被無數詩人傳頌、被凡人仰望的……
    那輪皎潔的明月和偶爾出現的血月……它們的本質……也是……
    星韻不敢再想下去。這個念頭本身，就足以讓她的理智再次瀕臨崩潰的邊緣。
    然而，就在這極致的混亂、恐懼和觸及禁忌的震撼中，一絲微弱的、卻異常堅韌的“光”，在她靈魂深處悄然點亮。
    那是對真相的渴望，是打破幻象、掙脫束縛的本能！
    艾厄多斯用恐懼淹沒她，用扭曲的真相衝擊她。
    但此刻，星韻心中那屬於“研究者”的、對世界本源的好奇與探索欲，反而成了她在精神汙染浪潮中，抓住的一根救命稻草！
    她不再僅僅是恐懼地蜷縮。
    她開始強迫自己思考，強迫自己將眼前這瘋狂的景象與那本《紀元殘章》的碎片聯係起來。
    強迫自己去“理解”這扭曲表象下可能隱藏的……真實。
    災難視界依舊恐怖，億萬眼球的注視依舊令人窒息。
    但星韻的目光，卻穿透了恐懼的迷霧，死死地、帶著一種近乎偏執的探究，鎖定了高空中那輪燃燒的紅月與冰冷的銀月。
    她的意識，開始了一場與邪神汙染、與自身恐懼、也與世界真相的艱難博弈。
    蘇醒的契機，或許就藏在對這“雙月”的解讀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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