壹柒 大畜 足球夢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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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壹柒,大畜,足球夢圓
    東八區時間,20490717,17:51,周六,龍騰共和國,黑水省,冰城市,江南區,粟末江冰州鐵路橋
    在發車三分鍾後,第一列“複興號”到達了粟末江冰州鐵路橋。這座已有一百四十八年曆史的地標建築,終於在寂寞了三十五年後,再次迎來了她的顧客。而她的旁邊粟末江冰州特大橋,已不具備雙軌列車的通行能力。
    車行緩慢,感受著三趟列車依次始過,足足用了十一分鍾,她知道自己懷抱中的有逢鋼軌,不能令高鐵列車全速前進,不免升起些許歉意。三十五年前,在市民嗬護下,自己不在為城市的交通而工作,但人們仍為自己盡心服侍,再後來,服侍自己的變成了鋼鐵和塑料的小蟲子,但就在一小時前,它們也走了。眼前,留守著的一對刨式挖掘機、混凝土灌裝機組合。它們切開了那與江南連接的靜脈,灌入了冰冷的混凝土。身下滔滔的粟末江水仍一如既往的流淌著,她知道雖然有前麵這道混凝土的阻隔,但自己仍將比這陪伴了自己一輩子的江水更早一步失去……,失去什麽呢?也沒什麽好失去的了,一百四十八年了,這座城市裏再沒有比自己年齡更大的建築,一切,值了。兩個小家夥,你們不走嗎?你們不是已經完成了最後一段的阻斷任務了嗎?也對,你們不用人來駕駛;你們也沒有退路了。好吧,就讓我們祖孫幾個一起等到最後的時刻吧。
    東八區時間,20490717,16:57,周六,龍騰共和國,東魯省,濱城市,長山縣,地坨子島
    濱港跨海遂道(濱城市獅子口區港城市廟島縣港城朋來市)的北端,每分鍾都有數十輛陸行車進入遂道向著南方駛去,而濱城港每分鍾都有船隻駛入駛出,在剛剛過去一個小時裏,已有兩百餘萬人以這兩種方式撤離。此刻一架六旋翼直升飛機正從港口上空飛過,向著不遠處的地坨子島疾馳而去。機上從燕京而來的國家科學院的三名專家要在那裏與從國家塑料降解實驗室的機器衛兵身上釋放出的無人機會合。
    當直升機穩穩地懸停在距地麵僅有十厘米的位置時,三人陸續跳下飛機,而他們麵前懸停著另一架隻有藍球直徑的六旋翼直升機,在它下方的機械手中,抓著一個玻璃瓶。
    王東明,男,漢族,五十三歲,一九九六年四月十三日出生,龍騰共和國魔都市人,魔都交通大學二零一九屆材料科學與工程專業學士,二零二二屆材料科學與工程專業碩士,二零二六屆物理學博士,二零三八年進入國家科學院,國家塑料降解實驗室副主任,24F807項目即碳基材料降解項目主要成員。龍騰共和國人民黨黨員。
    郭永清,男,滿族,四十五歲,二零零四年八月六日出生,龍騰共和國會寧省金陵市人,複旦大學二零二七屆材料化學專業學士,國東理工大學二零三零屆高分子材料與工程專業碩士,二零三一年進入國家工程院,燕京科技大學二零三五屆化學博士,二零四零年轉入國家科學院,同年加入國家塑料降解實驗室,24F807項目即碳基材料降解項目主要成員。龍騰共和國人民黨黨員。
    袁則,男,漢族,二十九歲,二零二零年八月十七日出生,龍騰共和國塘沽市人,燕京科技大學二零四三屆生物科學專業學士,二零四六屆生物科學專業碩士,清國大學二零四八級生物學在讀博士,二零四八年加入國家科學院,國家塑料降解實驗室成員,24F807項目即碳基材料降解項目主要成員。無黨派人士。
    “就是因為這些東西嗎?”作為三人中身高最高的王東明將其取下,在手中邊把玩著邊深沉地說道。
    “徐老這次終於完成終極目標了,”袁則的眼中沒有絲毫地恐懼與憂鬱,更多地反而是驚喜和興奮。
    “快開始吧,”郭永清的表現很嚴肅。
    “隻求我們別把自己搭進去。”袁則喃喃道。
    “隻怕即便把我們自己搭進去,依然於事無補。”郭永清的語氣更加地冰冷了。
    作為徐豔萍同一項目組的核心成員,三人自知此次實驗的危險。之所以選擇這個遠離大陸的,在漲潮時便會隨時淹沒的孤島,就是怕再次因為防護失當,而使國家,使人類受到更加嚴峻地威脅。
    玻璃從來都是化學實驗的首選容器;而水,也從來都是眾多實驗的必選介質之一。在一個約一立方米的玻璃倉內,機械手正操縱著一小片塑料扔入一個玻璃碗內的被汙染的泥土中。不到十秒鍾,塑料分解完畢;看來已被激活的細菌,在沉睡了一個小時後,仍然具有活性。一小片豬肉被扔入玻璃碗,同樣是不到十秒鍾便成為了被汙染物的一部分,看來,生物在它的麵前,絕無任何存活的可能。
    接下來的實驗便是重點。這些汙染物的一半被倒入到水中,充分混合後,再將它們用濾紙濾出——濾紙安全,看來水確實會令這些細菌瞬間失效。電爐啟動,隨著水分的烘幹,濾紙終於再度被分解——細菌的活性完全恢複。
    “主任,上報吧,將水體封閉增加到隔離方案中,不過這個不需要咱們操心。”袁則用其不多聞的柔和語氣說道,“這下麻煩大了。”兩人聽出這是他下定論時慣用的語氣。
    接下來的一係列實驗,得出了這種細菌的如下性質:
    一、此細菌幾乎可將全部種類的有機物分解,對於碳酸鹽和二氧化碳,無作用。
    二、當隔絕氣態氧時,它們的活性幾乎為零。不僅僅是以水隔絕,高純度氮氣等物質也可以。當恢複氧氣環境時,其活性恢複。
    三、當溫度降低至零攝氏度時或升高至六十攝氏度時其活性開始下降;當溫度達到零下五十攝氏度時或達到九十攝氏度時,其活性消失。但隨著溫度的恢複,其活性也相應恢複。
    四、該細菌以將有機物中的碳原子轉化為二氧化碳這一過程中產生的化學能作為生存的能量,僅在同時有放熱過程,才會發生碳氯鍵、碳氟健轉化為碳氧鍵的反應發生。僅在能量過剩時,且其它元素充分時,該細菌才會自我複製。
    五、密度大於水,不會形成氣溶膠,不會通過空氣傳播。
    六、酸堿度達到一、溫度達到零下一百二十攝氏度或一百七十攝氏度,可使其徹底失去活性。
    最後一項性質是通過濃硫酸實驗、極寒實驗和灼燒實驗驗證的。這讓這種細菌逃不出與其他生命一樣的俗套。除了大範圍形成低溫和強酸環境不可行外,大範圍燃燒或許簡單一些,但汙染物本身是不可燃的,也無法預先加入油酯等助燃劑是否會起到相反的作用,或許燃燒鋁、鎂一類的金屬粉末可以,但這要在人員撤離之後,還不能保證灼燒得毫無遺漏。這種操作隻能當做最終的備選方案,卻無法在實際運作中起到絲毫作用。
    東八區時間,20490717,17:53,周六,龍騰共和國,黑水省,冰城市,霍倫區,霍倫河體育場
    在諾斯羅普等三人吃到黃牌之後,西北合眾國隊徹底失去了不可一世的傲慢,他們收縮在自己的半場內,全力守護著自己僅剩的虛榮。在加時賽的下半場最後的十分鍾內,龍騰隊控球時間達到了百分之七十二,共六次有效射門,而西北合眾國隊卻沒有一次。但運氣一向不好的龍騰隊,卻沒有攻破對方的大門。點球決戰啟幕。
    西北合眾國隊首先發球,皮球飛入左上角,守門員預判失誤,西北合眾國隊一罰命中,四比三。
    龍騰隊隨後,皮球從左下角入網,守門員同樣判斷錯誤,龍騰隊還以顏色,四比四。
    西北合眾國隊再次開球,皮球從左下角入網,守門員再次誤判,西北合眾國隊五比四。
    龍騰隊開出皮球,皮球飛入右上角,守門員後發啟動不及,五比五。
    西北合眾國隊第三輪,皮球從右中路入網,守門員出手猶豫,六比五。
    龍騰隊第三輪,皮球飛向中路偏右,守門員左撲過猛,卻仍用腳擋出了皮球,龍騰隊本輪落後。
    西北合眾國隊氣勢如虹,諾斯羅普開球,他麵帶微笑,右腳外翻,皮球向著右上角飛去。這一輪守門員判斷準確,怎奈球速過快,他僅觸碰到皮球,卻無法阻其入網,七比五,西北合眾國隊的手已經搭上了大力神杯。
    不約而同,第四輪,魏譽國出場,左腳起一頓,右腳跟將球向著左下角推去。守門員吃定他是左撇子,又被假動作騙過,向著左側撲空。七比六,龍騰隊扳回一城。
    龍騰隊還剩最後的機會,作為隊長的守門員並沒受上一球的影響,相反地,他繼續準確預判到了西北合眾國隊的意圖,向右飛撲,將西北合眾國隊踢向左上角的皮球擋了出去。
    而被魏譽國晃點的西北合眾國門將,依然沒有擺脫狀態,再次被龍騰隊從其身後洞穿。七比七,前五輪,雙方戰平。
    場內的每名球員、每名觀眾,無不屏吸凝視。正可望見這裏的三列“複興號”上的人們也在屏吸關注著列車上的小屏幕。全世界的人們都以各種方式關注著比賽的進行。此刻,林都市、北團林市的人員已全部撤離至油城市;挹婁市、倭肯市、鹿城市的人員已全部撤離至北團林市。雞冠山市、雪城市、冰城東部地區的共六百零八萬人員已全部撤離至白山省境內。經冰城西部地區撤離至白山省的人口已達到四百一十七萬,經鶴城撤離至漠北自治區的人口已達三七十三萬人。東北及漠東地區總撤離人口數量,達到一千零二萬。此時的汙染峰麵,距離霍倫河體育場,還有三十千米。
    接下來的十六分鍾內,西北合眾國隊與龍騰共和國隊,各完成了七輪射門,雙方總成績,十二比十二。此刻諾斯羅普再次來到罰球點前。焦躁的情緒忽然湧上心頭。隻因第九輪最後一個隊友的射門被龍騰隊門將撲出時,他的一句“什麽時候才能贏龍騰隊呀?”,這種情緒便漫延開來。是的,他們輕視龍騰隊了,這些自大從何而來呢?這種自大來自西北合眾國撒昂人的骨子裏,那是多年來民族沙文主義和新納粹主義的產物,已經成為了他們世界觀的一部分,他自然想不出個頭緒。他重整思緒,調整呼吸,世界中便隻剩下足球、球門還有對方的門將,他甚至感覺不到自己了。一步、兩步,來自經年累月的肢體記憶,驅動著視野向前推進,右腳內側一陣阻力與壓力傳來,他終於感覺到了自己。皮球疾速劃過一道絕美的弧線向著球門的左上角的極限位置飛去,三米、兩米、一米,……一隻不和諧的左手擋在了它與球門之間——龍騰共和國門將完成了可以說是超出體能極限的一躍。
    相同的時空,雙方輪換,射手的心緒都是波瀾不驚,可門將的情感卻是截然不同。此刻,西北合眾國門將除了焦躁以外,一絲恐懼悄然襲上心頭——己方頭號射手的球被撲出了,己方頭號射手的球被撲出了,……,當他一遍遍不自覺地重複著這一句時,他已經忘記了,自己也曾經撲出過龍騰隊頭號射手的點球。
    魏譽國已經起步,西北合眾國門將急忙盯住了他的雙腳。
    右腳的步伐嗎?那就和上次一樣是用左腳踢出,他本來就是左撇子嘛?——一步。
    不對,他也用右腳進過不少球的。他上次就是用右腳踢的,這次還會是右腳。——兩步。
    不行,不能賭,他一定還想騙我,我得看仔細了。——三步。
    左腳,還是右腳?左腳,還是右腳?——挫動。
    看,我就覺得應該是左腳,那我就向左吧。——魏譽國左腳輕推向球門的左側,那裏已不可能再有阻擋。
    十三比十二,百年的夙願終於達成,龍騰隊贏得了大力神杯。
    東八區時間,20490717,18:16,周六,龍騰共和國,黑水省,冰城市,霍倫區,霍倫河體育場
    雙方的隊員,自然有不同的表現和心情。一方麵,龍騰隊歡呼雀躍,魏譽國和王浩宇被隊友一次次地拋向空中;另一方麵,西北合眾國隊黯然神傷,仿佛蜷縮在角落裏舔著傷口的狐狸。作為龍騰隊的主場,現場的歡呼如山呼海嘯,大大小小的紅旗,幾乎將觀眾席的每一處都變成了紅色的波浪;大部分人的臉上都淌滿了激動的淚水。建國一百年來,龍騰共和國男足、女足,都在此時第一次獲得了足球世界杯的冠軍。冉菁耘跟著人群激動的呐喊著:“龍騰!萬歲!龍騰!萬歲!……”明天去北方聯邦演講又如何,嗓子沙啞又如何,隻要這時可以盡情地釋放。
    僅用了不到五分鍾,場地中央便切換出了兩座頒獎台。聽到廣播的指示,雙方隊員停止了各自的情緒。
    依次握手中,作為隊長的諾斯羅普對魏譽國說道:“我們全隊都輸給了你,我們服氣。”
    他轉而又向王浩宇,“你們隻不過是贏了一場比賽。”
    “那就讓時間和曆史拭目以待。”龍騰隊隊長、守門員王浩宇鄭重回道。
    西北合眾國隊離場後,龍騰共和國女隊全體隊員進入了體育場,她們各個身披國旗,環場跑動著。這一舉動使得場中的男選手們也加入了她們的行列。王浩宇並沒有從誌願者手中接過國旗,而是飛快地跑到女隊隊長馮雅萱身旁。隻見他忽然將她公主抱起,又旋轉五百四十度,最後將她背在了身後。王浩宇完成一係列動作的同時,竟然沒有停止奔跑,此刻,兩人覆於同一麵國旗之下,王浩宇的腳步卻更加淩厲,伴隨而來的是全場雷鳴般的響聲。這些響聲中,有笑聲、有歡呼聲,還有呐喊著兩人名字的聲音。片刻兩人便完成了一周的奔跑,先其他隊員一步進入了賽場的正中。他將她放在發球點處,仿佛她已是世界的中心。此時,全場觀眾不約而同的停止了喧囂。白夢晗下令切換了場內的拾音器,萬籟俱靜中,人們隱約聽到了王浩宇有力的心跳聲。隻聽他深吸一氣,踏出半步,單膝跪了下去。兩隊的健兒在各自隊長身後依次排開,從誌願者帶來的禮盒經雙方隊員的依次傳遞,此刻已在兩名隊長的手中。
    “我終於可以說這句了,”王浩宇的話語傳遍了全場,又通過璿璣傳遍了全世界,“馮雅萱,嫁給我好嗎?”此刻眼神熾烈的王浩宇正望著熱淚盈眶的馮雅萱。
    “嫁給他!”這是全場年輕女生的呼喚。
    “在一起!”這是全場年輕男生的呐喊。
    兩人的緋聞早已傳播多年,人們對這場求婚並不意外,兩人已熱戀多年,而王浩宇早在四年前便已公開發表過要等龍騰共和國男隊獲得過一次世界冠軍,才會向馮雅萱求婚。
    現在,馮雅萱業已單膝跪地,兩人已緊緊相擁,伴隨著她的一聲“好。”兩人更是吻在了一起。全世界都在見證兩人的愛情,全世界更在見證龍騰共和國足球的苦難曆程。兩人交換的禮物在禮盒中顯露出來,那是兩個小小的獎杯,形狀非常像男女世界杯的獎杯,那是二零三四年矩州“村超”男女少年組的獎杯,那是兩人第一次的冠軍紀念,如今他們將它們彼此交換。正是這對獎杯見證了龍騰共和國足球的崛起的曆程,這個世界第一體育強國,終於在今天創造了曆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