叁陸，即濟，全景效應
    東八區時間，20490723，17:41，周五，龍騰共和國，東龍騰海，龍騰共和國海軍瀛州艦與東魯艦過渡航母艦隊，瀛州艦飛行員餐廳
    “星宇，比起開殲擊機，你剛剛的動作感覺怎麽樣？”
    “是呀，星宇，是不是更爽？”
    “好了，讓我們的英雄先吃飯。”
    ……
    在一堆七嘴八舌的問候和讚歎聲中，剛剛結束了鯤鵬戰機大回環實踐飛行訓練的劉星宇緩緩步入了專屬於飛行員的餐廳。在劉星宇已經模擬過的動作中，這隻是最簡單的一個，也是第一個完成實踐飛行的。之所以將這個動作作為首次實踐的動作的另一個原因，就是這個動作對飛機主體的應力在這些動作中反而是最大的，如果這個動作飛機可以承受，那麽其它動作對於飛機就更加不在話下了，唯一考驗的就隻有飛行員了。
    “好了，先讓我喝口湯。”劉星宇坐在他平常的位置，看到不知道是誰為他打好的飯，拿起那碗海帶冬瓜湯就是一大口，“視覺嘛，確實非常爽，不過加速度嘛，那就沒什麽了。”說著夾起一塊無骨雞翅塞進了嘴中。“總體感覺嘛，就像在雲端策馬奔騰。對了，找機會帶你們去我家騎馬，那感覺絕不比開飛機差，有風拂麵喲。”說話間，一個小號饅頭被他直接塞進嘴裏。“對了，源良，你也抓緊模擬倉訓練，現在的訓練任務，是要求咱倆都能單飛做各種動作，而且目前就咱倆會開，咱倆就不能同時上天。好了，不說了，一會我還得進模擬倉訓練呢。”
    “劉星宇在嗎？”
    眾人紛紛轉頭向著餐廳的入口望去，隻見作訓參謀董子鵬來到了眾人所在的餐桌前。
    “到！”劉星宇差點沒把口中的飯噴出去，他對麵的黎惠英一臉嫌棄，劉星宇雖然尷尬，但隻能起立向董子鵬敬禮。
    “伍洞幺，”董子鵬道：“今晚你的訓練任務有變，你一會到訓練大廳，我和艦長將對你進行詳細說明。新任務預計晚八點開始，這期間我們需要對你的模擬倉進行升級。”
    “收到！”
    東八區時間，20490723，20:08，周五，龍騰共和國，東龍騰海，龍騰共和國海軍瀛州艦與東魯艦過渡航母艦隊，模擬飛行虛擬世界
    虛擬世界中的時間與現實並不同步，此時天空湛藍，飛機內的時鍾顯示此刻的時間為二零四九年八月二日十六時二十四分。
    駕駛倉內的顯示屏上，大部分熟悉的數據已經不同。劉星宇沒有想到，在飛機更換了燃料之後，產生的影響竟然如此之大。
    飛機的最大加速度增加到九十米每平方秒，即約為九個地表重力加速度，隻不過以此加速度在大氣層隻能飛行約一小時；飛機總質量約三百二十噸；無疑起飛將更加容易。此次訓練任務的大部分時間，他除了按下一個程序啟動按鈕外，應該不用進行任何操作，完全依程序進行。果然，操作台變成了麵板模式。最重要的改變，莫過於自己的穿著不是以往的增壓服，而是更高級的航天服。
    廣播中傳來了倒計時的聲音，“進入啟動倒計時，十，九，八，……”他最後環視了一眼坐艙。
    “七，六，五，……”按鈕的護罩被他開啟。
    “四，三，二，……”他的右手食指放在了按鈕的上方。
    “一，啟動。”食指發力，程序啟動。
    輕微的推背感傳來，那隻不過是一個重力加速度左右的推力，隨後這個推力竟不斷加大。相較平時起飛，能在零點三秒鍾以內便可達到四倍的重力加速度，現在加速度的增加速度實在是太小了，每秒大約隻能提高二倍的重力加速度，可盡管如此，經過八秒，在滑行了四百三十米後，飛機已達到每秒一百六十米的最低起飛迎風速度。當完成了最後九十米的勻加速滑行，速度已經接近二百米每秒。
    加速度逐漸減小並同時調整飛行方向，當飛機突破音障後，便不再加速，飛機保持在巡航速度，充分利用空氣動力進行飛行，此時的航向是北偏東。與以往飛行的另一些不同漸漸顯現出來，首先是飛行高度的逐漸升高，天空漸漸灰暗，當飛行到升陽國九州島上空時，高度已達到五十千米，進入到了電離層。天空此時完全變成了黑色，而下方，整個高麗半島、半個升陽國已盡收眼底，身後艦隊的位置恰好隱沒於地平線之下了。
    劉星宇好奇發動機的機製，不禁回放了從飛機後方拍攝起飛過程的視頻，與之前的黃色火焰不同，這次噴出的竟是藍色火焰。並且火焰竟是逐漸加大的，這也就解釋了為什麽加速度會慢速漸增了。看來這款發動機的限製變速機製非常先進呀。
    由於飛機沿測地線飛行，此刻的飛行方向已完全轉為了東北，而此時，進行了第二次方向調整，飛行幾乎向正東方前進、提升。高度達到六十千米，機頭揚起至接近四十五度，發動機加大了推力，很快便達到了八十米每平方秒，即八倍多的地表重力加速度——飛機進入航天模式。
    雖然在模擬環境中，機內的廣播卻不斷傳來各種“正常”的語音。接近承受極限的持續推背感，看著不斷上升的高度和速度，他第一次體會到了宇航員的感覺。
    東八區時間，20490723，18:07，周五，龍騰共和國，東龍騰海，龍騰共和國海軍瀛州艦與東魯艦過渡航母艦隊，瀛州艦飛行模擬訓練室
    兩小時前。
    “星宇，你來了。”
    “艦長。董參謀。”
    “第七代璿璣係統利用全球發射資源一次性發射這件事你知道吧？”
    “知道。”
    “那就好。是這樣的，由於東北事故，原定於濱城衛星發射中心的發射任務必須重新選擇發射機構。可是呢，這必須要在確定了新的發射機構後，重新編製發射計劃。但是某些外國公司他就是不同意，就是想看我們笑話，這事兒，你覺得該怎麽辦？”
    “艦長，我如果可能有這個能力，當然是用盡全力。不過，這麽專業的問題，我真不知道咋回答呀？”
    “可以了，你既然有這份心意，那就啥也別說了。今天晚上，模擬訓練由你來發射衛星。”
    “啥？我發射？衛星？我哪會幹這完意呀？”
    “沒你想得那麽複雜，鯤鵬本來就是空天飛機呀。不同於火箭的發射彈道，就從東魯艦起飛，在適當的位置和時間，並入原訂由濱城發射的火箭彈道，這樣就不會影響其它的發射任務了。今天呢，你的任務就是準時啟動程序和手動輔助降落，剩下的就是熟悉航天流程和太空環境了。”
    “好的，沒問題，我先練著。”
    “很好，你有九天時間，順利的話，要進行一至二次實踐飛行。噢，對了，有航天服的。還有，發射衛星沒你想得那麽難，衛星內部都是有一點燃料的，具體操作環節都允許五分鍾的誤差，如果萬一程序出了點問題，你再依據麵板按鈕，手動執行分部程序就可以了——這正是空天飛機的優勢。這幾天，你就全身心到投入的這個任務吧。董參謀會給你一個詳細的訓練計劃。”
    東八區時間，20490723， 20:56，周五，龍騰共和國，東龍騰海，龍騰共和國海軍瀛州艦與東魯艦過渡航母艦隊，模擬飛行虛擬世界
    僅僅過去了一百秒，屏幕顯示，飛機已達第一宇宙速度，並且進入了橢圓軌道，發動機關機，失重感產生——發射階段完成。
    劉星宇通過弦窗眺望，地球盡收眼底，望著龍騰共和國的東北，那裏河流森林如故。原來模擬世界裏，地球還是之前的樣子。劉星宇隻感到陣陣心酸，眼中好像有液體就要流出來。這不行，必須忍住，隔著航天服是不能擦眼淚的，現在又是失重狀態，眼淚會一直掛在眼睛前麵，那會是多麽難受呀。唯一的破解方法，便是左右甩頭，可大概率的後果，便是淚水會貼合在麵罩的內側。隻是他忽略了模擬倉中的自己流淚的話，眼淚隻會流支耳朵裏。
    不敢閉眼，他轉頭望向太空。太陽正在機尾方向，眼前繁星璀璨，他第一次瞬間辯認出了銀河。他不禁被這景象迷醉了，他感到自己愛上了太空，愛上了宇宙。宇宙之浩瀚，人類之渺小，可兩者竟然都是如此偉大，可以在這種情形下交匯，身為人類竟然可以如此幸福。心情漸漸地平靜下來，劉星宇再次轉頭望向地球的方向，視野中的家園更小了。在這個尺度下，他竟然不願意去辨認地圖，“我是一名人類，我的家在地球。”這句話在他的腦中回響。“那麽，為什麽要有國家之分，更不用說每個人要為生活而競爭拚搏，人類不應該是作為一個整體去努力征服星辰大海嗎？……”
    “伍洞幺，伍洞幺！”廣播響起，竟是許明哲的聲音。
    “到！”劉星宇的思緒被艦長的呼叫拉了回來。
    “模擬係統已經聯網到燕京飛控中心，他們也在全程監控著這次模擬發射任務。由於這次的情景是通過模擬倉實現的，因此，你的所有生理和心理反應都會被記錄下來。剛才模擬係統監測到了你產生了負麵的情緒，能說說你剛才想到了什麽嗎？葉老師可以幫助你的。”
    “好的，艦長，葉老師。當我從太空看向地球時，我感到人類應該是個整體，不應該有國家紛爭，不應該有個人恩怨，人類應該共同努力去征服星辰大海。”
    “哈哈，小夥子，說得好呀！”這是一個聽起來很慈祥的老者的聲音，“你這種情況在幾乎每名宇航員身上都發生過，它叫做‘全景效應’。”
    “您好，葉老師。什麽是‘全景效應’？”
    “你的這種感覺還有情緒變化就是全景效應呀。事實上，每個出現全景效應的人的感覺或情緒，多少會有不同，但大體上都是與你類似的情況。你不用感到困惑，你的情緒算是積極地了，你不是認為，人類應該共同去征服星辰大海嘛。即然你們是通過空間上的全景視角看到地球後，才產生的這種情緒，那麽為什麽不通過時間上的全景視角看地球呢？”
    “時間？那不就是曆史嘛。我懂了！謝謝葉老師。”
    “說說看吧。”
    “好的，葉老師。如果沒有個體之間的競爭，不僅人類文明不會進步，甚至生物都不會發生進化。”
    “很好，你的悟性，很高。”
    “謝謝葉老師。”
    “不用謝，這是對你客觀的評價。能在這麽短的時間內，就想到了關鍵，你天生就是執掌重器的人才呀。你們的領導也很會選人，這款空天飛機就應該交給你這樣的人呀。好了，我再補充一下。隻說人類吧，競爭即發生的人群之間，也發生在個體之間。良性的競爭，將會使人類個體與群體都發生進步。但惡性競爭卻遍布了整個人類曆史。在某一領域領先的人們更習慣於采用打壓競爭對手的手段去保持自己的優勢，隻有無法壓製時，才會想到去提升自身，所以文明和科技的中心隨著時間的推移在不停地轉移，而轉移的促成因素大都通過戰爭。戰爭會死人，對於親曆戰爭的人們，固然失去很多，但不通過這些傷痛，人類卻又不會進步。如果怕死人，那麽人類可能早就滅絕了。另一方麵，龍騰在整個人類的曆史上，長期處於文明中心和科技中心的地位，這不是偶然。龍騰文明的內部，總體上長期處於的是良性競爭狀態，沒有過度的內耗。直到現在，我們的目標一直是讓自己變得更強大，卻並不是西方那種強大隻是手段，奴役其他人才是目的。關於這一話題，今天就到這兒吧。事實上呀，如果隻是要求你完成這一發射任務，我並不會跟你講這些。但你畢竟是一名戰機飛行員，不把你這種情緒說明白，可能會影響到你的戰鬥力呢！”
    “不會了！謝謝葉老師。艦長，聽了葉老師的話，我感覺到我的戰鬥力還可以進一步提升。”
    “哈哈，好樣的！”許明哲笑著說道。
    “許艦長呀，我很好奇這款模擬飛行係統是誰研發的？簡直太真實了。”段軒問道。
    “國防科技大學開發的係統。”
    “厲害，已經做到這一步了！”
    “剛剛為這次模擬，進行了升級，強化了圖形處理與內存，將空間初始範圍設置為太陽係，就不會出現跨越不同區域時因預讀數據而出現卡頓了。”
    “謝謝許艦長，我知道了。我們自己開發的模擬係統，背景在視覺上太粗糙了。”
    “劉星宇，好久不見呀！”喬佳睿也加入到了聊天中。
    “喬佳睿？”劉星宇聽出了聲音的主人。
    “是我呀！”
    “我就知道是你把我拉進來的。”
    “怎麽，不願意呀？”
    “怎麽會不願意，我這是白撿了一段宇航員的經曆呀。老同學嘛，就不說謝了。”
    “其實，是你幫了我們呀。不然，濱城的空缺，真不知道怎麽填補呢！老同學嘛，也不說客套話——拜托了！”
    “保證完成任務！”
    “好了，先聊到這吧，快要變軌了，注意力集中喲！”
    飛機即將到達橢圓軌道的遠點，隻有一台發動機重新啟動，進行著小功率的推進，維持著飛機始終處於臨界速度，發動機並非垂直向後推動，而是偏向右下方，因此飛機已經漸漸偏離了橢圓軌道，並入了圓形軌道。此時的高度為二萬六千千米。發動機分向四個不同方向，不時啟動，進行著微調。
    “投彈倉門開啟，一百七十八號衛星準備分離。”廣播再度響起，劉星宇通過兩片屏幕，分別觀察著下方的實時攝影與側方的虛擬攝影，隻見從投彈倉門探出一個機械臂，將一顆衛星送到離飛機大約十米的距離，機械臂的最後兩個關節將衛星擺放到一個特定的角度，衛星的太陽能板緩緩展開。
    “一百七十八號衛星分離倒計時，十，九，八，七，六，五，四，三，二，一，分離。”隻見機械臂鬆開了與衛星的固定指，並以一個巧妙的動作，繞開了衛星縮回到機倉內，投彈倉門重新閉合。
    四台發動機火力全開，推背感再度傳來，竟有八倍的重力加速，一百七十八號衛星快速消失在了身後的視野中。加速持續了大約一分鍾方才停止，在熄火前最後階段，進行了一次調姿，使已經因超速而遠離地球的飛機的前進方向，重新調整為略微向下，剛好與之前的圓形軌道在前方相切。
    二十五分鍾後，飛機再度進行了一次減速與調姿，飛機回到了原有的軌道，隻是已經超出七十八號衛星大約七千一百餘千米。
    在接下來的兩個小時裏，飛機依次在同一軌道上放置一百七十九號、一百八十號、一百八十一號衛星。在完成了最後的一百八十一號衛星的釋放後，飛機仍做了一次前超並回到圓形軌道的動作，劉星宇猜測這應該是為了在返回時，避免對一百八十一號衛星產生影響。
    “伍洞幺，伍洞幺。”許明哲的聲音傳來。
    “到！”劉星宇在親曆了之前的壯舉後格外興奮。
    “現在的真實時間已過了半夜零點，依據發射程序，飛機將在大約一個小時後開始返回地球，中途隻進行兩次變軌，並且加速度很小。隻在最後降落階段，才由你進行手動操作。那時與現在間隔接近兩小時。盡管在模擬倉中你的身體是處於睡眠態，但你的大腦和精力卻沒有。鑒於確保你明天的訓練計劃能夠完成，我要求你現在開始睡覺。”
    “收到！”劉星宇知道這樣的模擬，甚至實踐飛行都會重複幾次，無須強求在一次飛行中目睹所有的精彩，所以爽快地應允了。身為職業軍人，快速地調整狀態，伴隨著模擬倉內的小幅催眠功能，很快便進入了他在模擬倉的第一夢，也是“太空”中的第一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