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風呼嘯，雪地刮起大煙炮。
    許思雅窩在炕裏頭，摟著倆孩子，漂亮的眼睛盯著剛封好的窗戶。
    王大海扯開門，破破爛爛的木門裏頭，洋釘釘上兩層老舊的被子，黑黢黢，掛著經年累月的油膩子。
    即便如此，門下邊凝結著層層冰霜，被子凍得梆硬。
    晚上關上門，第二天開門的時候，就得拿斧子砸一砸。
    王大海望著這一切，鼻子不免發酸。
    天殺的！
    上輩子他到底是咋活的，這都幹的啥畜生事。
    “媳婦兒，這門得換換了。”
    “門是爛的，屋子裏燒多暖和，那也不頂用啊。”
    王大海說著話，拽上門，走進裏屋。
    許思雅一聽這話，氣得呼哧帶喘。
    “我還不知道要換門了？”
    “王大海，你告訴告訴我，我拿啥換門？”
    “別說是門板了，家裏柴火都不夠使喚的，我出去撿煤渣的時候，你嫌我給你丟人現眼，這屋裏冷的跟冰窟窿似得，你咋得不嫌丟人呢？”
    許思雅說到這裏，不由得紅了眼睛，柔弱的肩膀一抽搭一抽搭的，憋著一股子勁就哭了。
    王大海張了張嘴巴，重重歎了口氣。
    許思雅見狀，急忙將兩個孩子藏到身後，老母雞似得護著，那漂亮的眼睛瞪得圓圓的。
    “咋的，又想打我，來來，你打吧，你王大海有能耐就打死我。”
    以往許思雅多說幾句，王大海暴脾氣上來，抄起東西就砸，也沒個輕重。
    要說村裏誰是好人，那不好說。
    可要說誰是混蛋，王大海是數得上號的。
    許思雅身子微微顫抖，儼然一副要和王大海拚命的架勢。
    東北女人，骨子獨有的那股子勁頭，在許思雅身上顯露無疑。
    王大海朝著許思雅笑了笑。
    “媳婦兒，你看你說啥話呢，我是你男人，又不是你仇人。”
    “以前的事兒，那都是我王八犢子，你別跟我一般見識的，別嚇著孩子啊。”
    王大海說著話，眼看著許思雅滿臉疑惑，這才樂顛顛的摸上炕，順勢將媳婦兒許思雅摟懷裏。
    “哎呀，你幹啥啊。”
    “我不幹啥，媳婦兒，我想你了，可想你了！”
    “王大海，你抽哪兒門子邪門，招沒臉的了？”
    “沒有沒有，你就當我是良心發現……”
    王大海這次沒有發火，從前對自己媳婦兒的臭脾氣，蕩然無存。
    沒多久，許思雅也不罵了。
    她抹著眼淚，水汪汪的大眼睛盯著王大海猛看。
    “大海，我……我再信你一回，你別騙我了，這牆倒屋塌的日子，我快受不了了。”
    “你要是再騙我，還像以前那樣，我立馬帶著閨女兒子回娘家去，我再也不回來了。”
    許思雅此言一出，王大海從炕上竄到地上。
    “不行！不能回娘家！”
    “啊？”
    許思雅也被嚇了一跳，以往，王大海巴不得她回娘家，每次都能弄點錢花花。
    眼前的王大海，似乎真的不一樣了。
    “媳婦兒，反正你不能回娘家，你等著，我這就出去弄錢去。”
    “哎，王大海，你幹啥去啊？”
    “你別管，我有錢！”
    寒風凜冽，王大海的身影很快消失在雪地裏。
    要不是手裏沒錢，買不起禮，許思雅都想請村裏出馬的三嬸子，給王大海好好瞧瞧病。
    可這一次，王大海沒有撒謊。
    他真有錢，隻是這錢叫人給坑了。
    王大海本來是不愛賭的，村裏高二虎和李狗剩給他下了套。
    起初，這兩個王八羔子天天拉著王大海喝酒。
    一來二去，三人關係混得不錯。
    再後來，高二虎和李狗剩架愣王大海去打牌。
    那話說的可好聽了，說是幾圈牌玩下來，能贏十幾塊錢，比供銷社售後員都牛氣。
    好吃懶做的王大海動了心思。
    他偷摸把爹媽留的2個古董瓷瓶賣了，拿著錢就去賭。
    直到媳婦兒孩子出事，王大海被趕出村子。
    這倆缺德帶冒煙的玩應才說實話。
    牌局是假的，找的那兩個人都是老賭鬼，出老千，包贏錢的。
    專門坑王大海這種愣頭青。
    俗話說得好，願賭服輸。
    可這出老千，那就另當別論了，這是騙，不是賭。
    王大海拎著一把斧子，三拐兩拐，衝到高二虎家裏。
    “高二虎，我操你媽的，你他媽的生孩子沒屁眼！”
    “滾出來！”
    高二虎的媳婦兒劉桂花推開門，一看到王大海拎著斧子，這娘們嚇得雙腿發軟，好懸沒坐在地上。
    “大海……你，你這是幹啥啊？”
    “劉桂花，男人的事情，你他媽的少管，老子不找你，高二虎呢，讓他給我滾出來，躲女人後麵，這算啥啊！”
    “大海，二虎不在家，他好幾天都沒回來了……”
    “那啥，你……你要是不信，你自己進來看，你先把斧子放下。”
    “我放個屁，你讓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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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大海不管那個，提著斧子進屋找人。
    可找了一圈，也沒見到高二虎，劉桂花沒說胡話，這人確實不在家。
    劉桂花瑟瑟發抖，都快哭出來了。
    王大海沒吭聲，提著斧子就走。
    劉桂花一屁股癱坐在雪地裏。
    “哎呀我的媽啊，這……這是咋了。”
    村北頭有個破廟，以前香火旺，後來被砸的稀巴爛，也就廢了。
    村裏男人們弄了些板子，把窗戶全都封死，經常在這裏打牌。
    破廟裏，火光搖曳。
    地中間架著柴火，旁邊還點著一根紅蠟燭，蠟燭底下放著盤子，這蠟燭燒完了，蠟油團吧團吧，加個棉線，還能再點幾回。
    “對三！”
    “臥槽！高二虎，你他娘的會不會玩啊，報3片，你小子出對子，你和地主一夥的啊？”
    “哎呀臥槽，蒙了蒙了，我出錯了，我想出單來著。”
    “去你媽的，紙牌落地，對二，要不上吧，哈哈，小王，天亮了！”
    三個男人圍在一起，屁股底下坐著木頭樁子，撲克牌摔得啪啪響。
    其餘人則是探頭探腦的看熱鬧，時不時指揮兩句。
    高二虎出錯牌，氣得直咬牙。
    他正盯著洗牌的人，肩膀被人拍了兩下。
    高二虎聳聳肩。
    “去去，不是告訴你了，別來找我，老子玩會牌，你搗什麽亂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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