簪尖刺破頸側的瞬間，一滴血珠墜落在青磚上，如紅梅乍綻。南宮辰瞳孔驟縮，策馬向前半步卻又猛然勒住韁繩。禁軍的長槍在月光下泛著冷光，卻抵不住陸朝歌眼底燃燒的死誌——那眼神與夜鳳最後望著宮門時如出一轍，都是以命相搏的決絕。
    “你敢死，朕就讓鎮國府滿門為你陪葬！”南宮辰攥緊拳頭，怒吼道。
    陸朝歌聞言卻突然笑出聲，染血的嘴角勾起一抹嘲諷，頸間血線順著簪尖蜿蜒而下，“陛下以為，我還會怕？當初你便是以鎮國府滿門性命要挾，逼迫我回京，如今還要用這手段威脅我？鎮國府滿門忠烈，如果用鎮國府的性命能換取青石關的平安，我想他們都是願意的吧。”
    陸朝歌話音未落，突然將簪子狠狠一轉，頸間頓時鮮血如注。南宮辰麵色驟變，驚呼一聲"住手"，慌亂中幾乎從馬背上摔下來。禁軍們也被這突如其來的舉動驚得目瞪口呆，長槍紛紛垂下。
    南宮辰僵在原地，喉結劇烈滾動。陸朝歌頸間的血順著衣襟洇濕了前襟，在陽光下泛著刺目的紅。她的眼神卻依舊清亮，像淬了冰的刀刃，直直剜進他心底最深處。
    “陛下……”禁軍統領低聲提醒，視線卻不自覺避開那道血痕。整個城門陷入詭異的死寂，唯有陸朝歌急促的喘息聲在城門口回蕩。
    南宮辰突然扯下自己的玄色龍紋披風，猛地甩向陸朝歌。披風裹住她單薄的身軀，血腥味混著龍涎香撲麵而來。“你若敢死在半途，朕就將青石關所有將士挫骨揚灰！”他的聲音發顫，卻強撐著帝王威儀，“打開城門！”
    守城軍麵麵相覷，直到南宮辰拔出佩劍劈碎身側的石獅子，飛濺的碎石劃破他的手背，鮮血滴滴答答落在青磚上。厚重的城門才終於緩緩開啟，吱呀聲驚起城頭寒鴉。
    陸朝歌猛地勒馬，帶起的風掀起披風下擺。她將披風毫不留情的甩回給南宮辰，嘴角扯出一抹冷笑，“南宮辰，這筆賬，我會連本帶利討回來。”說罷，她調轉馬頭，駿馬四蹄翻飛，揚塵而去。
    南宮辰望著那道漸漸消失的身影，突然踉蹌著扶住馬鞍。指腹無意識摩挲著披風上的血跡，溫熱的觸感讓他想起多年前，陸朝歌也曾義無反顧的擋在他的身前，那時她的眼睛裏還看的見他的身影。
    “傳旨，”他聲音沙啞，“讓左將軍……務必守住青石關。”身後禁軍噤若寒蟬，無人敢提皇帝手背還在滲血，更無人敢看那道被鮮血浸透的披風。
    陸朝歌的駿馬在碎石路上疾馳，頸間的傷口經風一吹，火辣辣地疼。就在她即將衝出京城地界時，突然勒緊了韁繩，馬兒嘶鳴立起。
    劉福公公佝僂著背從枯樹後轉出，他布滿皺紋的臉上滲出冷汗，他急切的喊道，“陸姑娘留步！”
    陸朝歌看清麵前之人時，眼中閃過一絲疑惑，劉公公不是在守皇陵嗎，為何會出現在這裏？
    劉福公公小心翼翼的從懷裏取出一卷泛黃的卷布，“陸姑娘，這是先帝立下的遺詔，他怕當今陛下終有一日會對慕將軍不利，所以立下遺詔傳位給慕將軍，你此去邊關，可用遺詔號令三軍，務必……務必保住慕將軍的性命。”
    陸朝歌顫抖著接過遺詔，泛黃的宣紙上，先帝的禦筆朱批力透紙背，末尾的玉璽印鑒在陽光下泛著暗紅的光，仿佛凝固的血跡。
    那個傻子，先帝要將皇位傳給他，他為何不接？陸朝歌攥緊遺詔，指節因用力而發白。林間風聲嗚咽，似在訴說著慕九辭這些年的深情與忠誠。她依稀記得慕九辭曾與她說過，“他此生惟願與她白頭偕老，權勢於他不過是負累。”
    “放心，我定會平安帶他回來！”陸朝歌將遺詔貼身藏好，翻身上馬時扯動頸間傷口，血珠順著鎖骨滑進衣襟。她狠命一夾馬腹，駿馬像離弦之箭，朝著青石關方向疾馳。
    待他們離開之後，周澤從暗處現出身影，果然不出他所料，先帝遺詔確有其事，所謂空穴不來風，既然有傳聞，他就不妨賭一把，果然賭對了。
    劉福之所以知道青石關之事，是他派人送的密信，而且還是仿的陸朝歌的筆跡，所以劉福才會帶遺詔來此等候，隻要朝歌能夠順利救下慕九辭，南宮辰的皇位就要易主了，楚肖的仇便可以報了。
    青石關城牆上，慕九辭倚著殘破的箭垛，望著城外如潮水般退去的敵軍，耳畔還回響著李副將臨終前的嘶吼。蘇凜的屍首就橫在三丈開外，染血的佩刀還死死攥在手中，刀刃上嵌著半枚敵人的箭鏃。
    “將軍，最後一桶馬料也吃完了。”傳令兵聲音嘶啞，眼底布滿血絲，“百姓們把樹皮都剝光了，就連觀音土……”話音被劇烈的咳嗽打斷，嘴角溢出暗紅的血沫。
    慕九辭閉上眼睛，喉間泛起鐵鏽味。城牆下傳來孩童的啼哭，混著老嫗壓抑的啜泣，像無數細針狠狠紮進他的心髒。
    "將軍！敵軍又架起投石機了！"沙啞的呐喊撕破死寂。慕九辭猛地睜眼，血絲密布的眸中燃起狠厲。他扯下腰間染血的束帶將寒光劍纏於掌心。這劍是朝歌留下的，如今他便用這把劍與敵軍決一死戰。
    城牆下，投石機巨大的轟鳴聲震得地麵都在顫抖，第一枚石彈呼嘯著砸向城牆，在城牆上砸出一個巨大的缺口。慕九辭看著磚石飛濺，毫不猶豫地衝向缺口，手中寒光劍揮出，將幾塊飛濺的碎石劈成齏粉。
    “將士們，隨我死戰！”慕九辭的聲音穿透硝煙，帶著令人熱血沸騰的力量。殘存的士兵們握緊武器，跟著他衝向城牆邊。他們用殘破的盾牌組成人牆，抵擋著不斷飛來的石彈和箭矢，有人倒下，立刻就有人補上缺口。
    突然，敵軍的攻城塔緩緩向前移動，塔上的士兵不斷向城牆上射箭，為攻城的士兵掩護。慕九辭看著攻城塔逼近，眼中閃過一絲狠厲。他撿起地上的一支長弓，搭上三支箭矢，拉滿弓弦，箭矢如流星般射向攻城塔的了望口。隨著幾聲慘叫，了望口的士兵紛紛倒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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