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梯數字跳到17層時，阮竹對著鏡麵牆壁整理碎發，連衣裙領口的珍珠別針硌得鎖骨發癢。
    江敘握緊她的手，問道：“緊張嗎？”
    阮竹深深呼出一口氣，抬眼看他，“還行。”
    防盜門打開的瞬間，暖黃燈光漫出來，混著煲湯的醇厚香氣。
    “快進來！”江媽接過她手裏的禮品，手腕上的玉鐲輕碰發出清響。
    阮竹緊張舔了舔嘴唇，微微俯身打招呼：“阿姨好。”
    “哎呀，不用客氣。”江媽擺了擺手，將他們迎進家門。
    客廳電視正播著戲曲節目，江爸關掉遙控器起身，實木地板在他腳下發出沉穩的吱呀聲。
    茶幾上擺著切好的西瓜，紅瓤黑籽碼得整整齊齊，阮竹剛要道謝，瞥見冰箱貼旁的全家福——照片裏穿校服的男生青澀靦腆，和此刻在廚房幫忙盛湯的男友判若兩人。
    要不是這張照片和他現在的模樣出入太大，她也不會注意到阿敘現在沉穩了這麽多。
    飯桌上的話題從家鄉特產聊到養生茶方，江媽突然放下筷子：“阿竹喜歡吃甜口還是鹹口？阿姨下次給你做八寶飯。”
    江敘為她夾了一道菜，笑道：“我媽做得八寶飯一絕。”
    蘇棠咬著春筍的動作頓住，點點頭。
    窗外晚霞染紅半邊窗簾，她忽然覺得這間飄著煙火氣的屋子，正把陌生的距離一寸寸熨燙平整。
    “你要求婚！”葉青檸放下翹著的二郎腿，身體前傾。
    江敘看了看周圍被她聲音吸引過來的目光，低聲警告：“你小點兒聲！”
    楚時越交叉著雙手，問：“你打算怎麽做？”
    江言：“對呀！需要我們做什麽嗎？”
    葉青檸輕咳幾聲，“作為在場的唯一一個女性，我覺得我的意見還是很重要的。”
    江敘攤手示意她繼續，葉青檸挑眉道：“你想要什麽樣的求婚儀式？漫天的鮮花？還是極致浪漫的西餐廳？或者海邊絢爛星空？”
    江敘聽完後皺起了眉頭，麵露難色：“嘶～有沒有新穎一點的方式。”
    葉青檸撇了撇嘴，“我看韓劇裏都是這麽演的，畢竟我也沒有經驗。”
    她戳了戳旁邊的楚時越，示意他上。
    楚時越神情尷尬，聳肩攤手：“我也沒有經驗啊！”
    江敘把目光落在了江言身上，江言停下吃甜品的動作，說道：“或許……把你擅長的東西和這個求婚的方式融合一下，你就不會這麽束手無策了。”
    “畢竟，我們幾個都還沒談戀愛呢！”江言把甜品趕忙扒拉到嘴裏，補充道。
    葉青檸突然拍了一下楚時越的胳膊，說道：“你和任絮遙到底怎麽樣了？有沒有底啊你們？”
    江敘不可思議地歪頭看向楚時越，“不是，你什麽時候又和任絮遙弄到一塊兒了？”
    楚時越思緒回到了不久前。
    再次見到任絮遙時，她身邊有了一個溫文儒雅的先生。
    “他是……男朋友？”楚時越看著遠去男人的身影。
    任絮遙看著自己男朋友的背影，笑道：“嗯，是個大學教授。”
    “工作還挺穩定，人看著也穩重。”楚時越點點頭說道。
    心中突覺酸澀無比。
    任絮遙倚在欄杆上，低頭說：“你要是再穩重點，估計想和你結婚的女孩也挺多的，而不隻是談戀愛！”
    楚時越擺了擺手，“害，我走了，你……要好好的！”
    在楚時越走出一段路後，任絮遙喊道：“我馬上要結婚了！你……有沒有想對我說的？”
    其實她還想最後再問一遍：你究竟有沒有喜歡過我？雖然無論答案是什麽，結果都不會再改變，但是青春轟轟烈烈的暗戀總得有個結束吧！
    “你……過好自己的生活，有事兒打電話！”
    其實他想說：不要嫁給他，任絮遙，我喜歡你很久了！他們說高中很關鍵，相對和你在一起，我更不想害了你！
    任絮遙繼續喊道：“楚時越，太晚了，你浪子回頭得太晚了，我們錯過了!”
    “對啊！隻要錯過了就是一輩子！”楚時越低喃道。
    “喂！喂！楚時越！”葉青檸看他還沒有反應，使勁推了推他。
    楚時越抬起頭茫然地看著她，“啊？”
    葉青檸緊蹙眉頭，“你傻了？我們幾個叫你半天了。”
    他擺了擺手，聲音低迷：“沒事兒。”
    其他人對視一眼，這可不像沒事兒的樣子。
    楚時越抬起頭看向江敘，“我現在隊裏有事兒，你求婚有用到我的地方給我打電話。”
    江敘還沒反應過來，隻好點頭：“哦、哦，好的。”
    秋雨裹著桂花香在城市裏流淌，阮竹攥著手機站在美術館門前。
    屏幕上江敘發來的定位圖標閃爍著，備注寫著“有驚喜”。
    玻璃幕牆倒映著她疑惑的眉眼，自動門卻突然發出電子提示音：“歡迎進入專屬展覽”。
    “這家夥又在搞什麽？”阮竹握住手機向裏麵看去。
    踏入展廳的瞬間，寒意裹挾著機油特有的金屬氣息撲麵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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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本陳列著古典油畫的空間被改造成充滿未來感的機械迷宮，鏽紅色齒輪牆無聲轉動，鏈條垂落形成簾幕，每個節點都掛著泛黃的拍立得——是他們旅行時的照片。
    她記得這裏之前的陳列不是這樣的，是阿敘做的？
    她指尖撫過照片邊緣，身後突然傳來齒輪咬合的脆響。
    突來的聲響讓她下意識後退幾步，“這是……”
    整麵展牆的金屬薄片開始震顫，像被風吹動的銀杏葉。
    光影交錯間，薄片翻轉組合，浮現出動態畫麵：暴雨夜陳敘背著她踩碎水窪，煙花在他們頭頂炸開的瞬間，還有某個加班的淩晨，他隔著寫字樓的玻璃窗比心的模樣。
    這些畫麵並非投影，而是金屬片通過精密機械聯動形成的立體成像，齒輪每轉動一圈，畫麵就向前推進一幀。
    “這……”阮竹鼻頭有些哽咽，他這是費了多大的心思啊！
    “這是我改造的差分機。”江敘的聲音從背後傳來。
    阮竹轉身時，他正摘下沾著雨水的黑框眼鏡擦拭，白襯衫袖口沾著機油痕跡，“用19世紀計算機原型，複刻我們的過去。”
    他按下牆邊的黃銅開關，齒輪組突然加速，金屬薄片組成的畫麵化作數據流飛速倒帶，最終定格在他們初遇那天。
    機械裝置發出蜂鳴，核心部位的暗格彈開，絲絨戒指盒躺在齒輪間隙。
    江敘單膝跪地時，展廳穹頂傳來液壓裝置啟動的轟鳴，雨水順著新開的天窗傾瀉而下，形成半透明的水簾。
    牆壁上，無數行代碼開始自動運行，綠色字符在潮濕的空氣中浮動重組：“你是我寫過最完美的遞歸函數，陷入循環卻甘之如飴。”
    雖然阮竹有點兒聽不懂，但她明白這應該是阿敘對他的表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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