頓時嗡嗡聲大作，三太爺率先喝道：“你這婆子，胡說什麽？”
    姚媽媽喊道：“我沒胡說，你們仔細看看，他和金大人長得多像，相比之下，誰親誰疏一眼可辨。”
    三太爺下意識就去看容棠，容棠隻是低頭喝茶，聽憑他們吵嚷，並不吱聲。
    三太爺定了定神，再看耀輝，確實很有說服力，可也因為長得酷似金士釗，讓老頭子們更加不喜。金士釗又是個什麽好東西了？他沒倒台的時候，把容家村人都害慘了。
    老太爺們相互看了一眼，交換眼色，都不說話了，倒是都往容棠身邊靠了靠，以示立場。
    容秀傻眼，“幾位堂兄，你們這是做什麽？耀輝才是老伯爺親孫子啊？”
    三太爺張了張嘴，沒有說話，六太爺眼睛往外飄，八太爺幹脆轉過臉去誰都不看。
    “你們……你們忘恩負義，是老伯爺帶你們來的上京城外，是老伯爺拿自己的封地分給你們種，也是老伯爺年年發放救濟，讓你們得以活命。現在你們怕了這個假的，要把真少爺趕走嗎？”
    三位太爺們都不說話，好像是被容秀的詰問給問得羞臊了似的。
    容大江一時不知如何開口，他當然更支持容棠，但是老伯爺的親生血脈，也不能就此掩蓋，不然何以為人？
    他剛要開口，容安一把將他拉到後麵，自己往前一站，皺緊了眉頭道：“現在隻是你們一麵之詞，事實到底如何，還沒有最終判定。但是建安伯把村裏族老都叫過來一起說這事，足見心懷坦蕩，秀姑奶，這位耀輝少爺，你們認不認？”
    容秀氣瘋了，“你這無知小兒知道什麽？好啊，你們是得了他什麽好處，都要替他說話？再說他有給你們什麽好處嗎？從前老伯爺在時，給族人分東西都是白給的，一連好多年，年年如此。他呢？送個一星半點，還要村裏人還禮，如此斤斤計較，哪有把咱們當一家人過。耀輝說了，他當上建安伯，會把一半家產分給族人，這才是一家人該有的態度。”
    眾人一聽，都不淡定了，族老們更是羞憤，一起看向容棠，“俺們沒這樣想，棠哥兒你別聽她瞎說。”
    容大江更是氣壞了，“秀姑，我敬你是長輩，你怎麽這麽糊塗，覬覦伯府財物了。”
    容秀紅著臉道：“我沒有覬覦伯府財物，我隻是讓大家分辨誰是親人罷了。”
    容安忍無可忍，“秀姑奶，我們村裏人雖然窮，也不是不要臉的。以前大家接受老伯爺救濟，是因為手裏什麽都沒有，不接受要餓死。但不代表我們就心安理得一直等靠要。棠少爺剛來的時候，村裏人還是吃不飽，是他給我們想法子開酒坊，給大家分股份，隻要願意出力幹活，都有錢拿，都有飯吃。這才大半年時間，村裏家家都吃上飯了，冬天也買得上厚實衣裳。棠少爺拿禮物來看大家，大家多多少少都有能力還人情，不知道多開心，到了你嘴裏，都成了沒心沒肺的乞丐了。老實告訴你，我們情願每年每月給棠少爺送東西，也不想回到吃不上飯的舊年月。”
    容秀臉色慘白，猶自倔強，“他拿伯府的錢財送人情，你們還感激他了……”
    都不等她說完，陶管家老眼一瞪，“姑太夫人，說話可要講良心，你整天念佛，佛祖可都看著你呢。小伯爺剛來的時候，一天都沒進伯府，是你住在伯府裏享受富貴日子，伯府的賬冊清單你也看過，小伯爺何曾從伯府裏支過一兩銀子？說句不好聽的，這大半年時間，你是整個伯府花銷最大的那個，人參，燕窩，錦緞，金飾，銀絲炭，哪個月後不得百十兩銀子？你一個月花銷都趕上太爺們一輩子積蓄了。”
    幾位太爺聽了，驚駭不已，都把眼光轉向容秀，容秀莫名心慌，用手拉緊錦裘，“我……”
    容棠嘴角微勾，”去把姑太夫人頭上金飾卸了，是誰的先且不論，肯定不是她的。”
    立刻上去幾個伯府下人，手疾眼快，在容秀尖叫聲中，把滿頭珠翠給卸了。
    有個手腳麻利的，順勢把厚厚的絲棉錦裘也給扯了，露出不符合容秀年齡的紅粉襖裙。
    容棠諷刺的看她，“姑太夫人沒意見吧？”
    容秀臉色灰敗，她有意見，她意見很大，可她現在說不出來。
    容安再一次逼近耀輝，“你是誰，眼下還沒有定論，但姑且當你是真的。我問你，你住在哪裏？”
    耀輝抿唇不語，姚得財憤憤道：“他和我住在一起，是我照顧他，養育他這麽多年，伯府拿點東西當給我的謝禮怎麽了？依我說，別說這一星半點，就是要建安伯府半個家當，那也是該的。這可是容家唯一的一點血脈。”
    容安皺了皺眉，沒有接他的話，隻看向耀輝，“那麽說，其實你一直在上京城裏？”
    耀輝過了一會才答，“是。”
    容安呼了口氣，“那好，我且問你，你的住處和建安伯府也不算很遠，容夫人病重垂危，怎不見你來看一眼？還有，容夫人萬裏尋子將近一年，怎不見你來相認？還有，容夫人下葬當日，棠少爺和金家鬧得滿城風雨，怎不見你露麵說出實情？容家村窮困潦倒時你在幹嘛？族人被金家欺負時你又在幹嘛？你沒做的這些，有人都做了。”
    他指向容棠，“萬裏歸宗是他，為母盡孝是他，上馬拚殺是他，村裏濟貧是他。風雨飄搖不見你，如今伯府起來了，富貴繁華了，你蹦出來了！問問你讀的聖賢書，你配嗎？”
    他每一問，耀輝就向後退一步，最後幾乎退到牆邊去，小秀才的從容淡定，也出現了皸裂，“我……”
    容秀撲過來護住他，尖聲道：“他還隻是個孩子，向來隻讀聖賢書，哪有那許多手段。他當日也不是不想出麵，一來金士釗位高權重，把持伯府已久，二來他文文弱弱，哪經得起金家父子一再追殺。”
    容安冷笑，“所以秀姑奶覺得，他那時候當個縮頭烏龜是應該的，這時候出來摘桃子也是應該的。”
    “噗嗤”一聲，南宮璟笑了出來，他從來不知道，容棠身邊的人都這麽能說。經他這麽一埋汰，哪怕真是老建安伯的親生血脈，在他心裏的價值也大打折扣。
    耀輝好似也受不了這樣的詰責，臉色難看，爭辯道：“我不知道，姚媽媽才對我說沒多久。”
    “你現在知道了，你認為你現在蹦出來爭爵位爭家產，配還是不配？”
    耀輝臉色刷白，“我從來沒有爭什麽的意圖，我隻想認祖歸宗。你什麽都可以否定我，唯獨一樣，我是容家真正的血脈，否定不了。”
    姚媽媽叫囂，“還有婚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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