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你怎麽了，剛才的蕭先生同你說了什麽？”
    蕭夫人不打算告訴女兒實情，老夫人已經死了，他們爹犯了罪，再多一樁負心薄情，隻會讓孩子們更難堪。
    “沒有什麽，同姓而已，有幾分親近。也不知道建安伯什麽時候把手下人帶過來過眼。”
    話裏話外，有一種催促的急迫感，蕭錦月都不知道怎麽回了。
    然而蕭夫人的身體到底是一天天差下去了，哪怕兩位頂級大夫竭盡全力，還是一日不如一日。
    容棠也問了情況，張破軍直揪胡子，直說不應該，莫神醫就說，蕭夫人自己沒有活著的動力，仿佛是在求死。
    得知蕭夫人最後的牽掛就是女兒趕快找個中意的人，容棠也加快了進程，初三就開始讓容獻把篩選好的手下資料送進府來，上麵標注了姓名，原籍，年齡，職位，曾否有婚史，大致長相。
    這些人多是從江南帶來的，年齡在二十至三十五歲之間，也是容棠特意挑選的心性好的，情緒穩定的給蕭夫人先挑，看蕭夫人看來看去，總沒有滿意的。
    等她看過放話不行了，這一批人到了另外的院子，又很快被別人看中挑走，沒有幾天，簽好的四十四份婚書裏，已經有三十個男方有了著落，雖則此時雙方沒有見麵，按照世俗，都已經是夫妻。
    容棠也知道這種配婚的方式很不公平，但在盲婚啞嫁的古代，有他幫忙控製著，最大限度已經排除了不良人。
    初五那天，官媒娘子來府上給配好婚的姑娘們訓誡，事先就問了容棠關於此事的態度。
    容棠道：“你盡量安撫她們情緒，讓她們不用害怕，人都是挑出來的品性上佳的，如果受了委屈，我會給她們做主。”
    哪知到了偏院，官媒娘子的訓誡變成了，“都別喪著個臉，建安伯花大價錢贖你們出來，是為了給手下軍官們安家，不是特意為了讓你們當大奶奶去。過幾天會集體成親，該有的體麵都有，其他的不要枉想。以後嫁了人，要忘掉自己曾經的身份，自此後安分守己，相夫教子，不要作天作地，嫌這嫌那。要是有人看不起夫郎，眼高於頂，伯爺能把你們贖出來，也能重新送回去。想一想，是當個清清白白的良家娘子好，還是回教坊司那髒地方伺候官老爺好，都自己拎清楚了。”
    當下多數人整肅容顏，齊聲應道：“娘子教訓的是，妾身醒得。”
    官媒娘子麵色稍緩，“日後你們在外行走，除了麵見高品命婦，倒也不必自卑，需知你們夫郎大小也是官身，比之平頭百姓，已經好得多了。”
    先打兩巴掌，這個甜棗就特別甜，於是眾多婚姻已定的姑娘們多方比較之下，感覺無論如何，比嫁給個農夫粗漢還是好太多。
    容棠在院牆外聽到官媒娘子的訓誡，也知道為著什麽原因，歎了口氣回去。這是古代呀，他能做的也隻有這些，他不能給姑娘們太多希望，日子都是自己過的，他也不可能活成街道辦婦女主任，兩口子打架都要去管。
    郉嬤嬤也跟在身側，見他沒有過去多說話，點了點頭，緊走幾步跟上道：“伯爺對她們心生憐憫是好意，可人心無盡，讓她的知道伯爺在意的重心是她們，難免生出不該有的心思，未來徒生出各種煩惱。伯爺真是憐惜她們，可以讓富新莊魏五爺和容獻爺以軍規約束，伯爺自己，是萬萬不能露出一點出來。”
    容棠深以為然，“嬤嬤說的對。明天初六，宮門要開了，我還要到宮裏去報備一聲，盡量求一道恩旨，讓她們沒有後患。”
    郉嬤嬤歎了口氣，這個建安伯跟別的主子真是不一樣，人家都是拚命斂財斂色，有麻煩就往外推卸，唯獨是他，不惜拋灑家財，做一些別人不願意做的事。
    但要讓她來評判，她也不能說主子不好，都說女子的名節重於性命，可把花樣年華的女子推入那髒地方，也不見衛道士和老學究們來拯救女子名節。
    蕭錦月等了好幾天，她母親始終沒有為她擇定人選，她自己都急了。
    不是恨嫁，是因為母親的身體越發不好，一日要昏大半日，再者她也聽郉嬤嬤說了，建安伯第一天拿給她們母女的資料名單就是千挑萬選的，越往後反而越不好，此時除了她，沒有幾個人還沒擇定夫郎的了。
    她便趁著母親又一次昏睡過去，小跑著來見容棠，想告訴他自己不挑了，讓他做主指一個，讓母親去之前闔眼。
    官媒娘子正匯報自己訓誡準新娘的成果，她和郉嬤嬤想法是一致的，也認為不能給姑娘們太多希望，女子本弱，一但心裏認定有人會為她們兜底，反而生出依賴心思，不願意盡心盡力服侍夫郎過日子了。
    她後麵又提起年前郉嬤嬤托他的事，“伯爺，給府上幾位軍爺提親的事也有眉目了，家裏都是清白門戶。有兩個是署衙小官吏的女兒，長相標致，識文斷字。一位是七品主事家的庶女，和那位萬裏小軍爺年貌相當。最好的是一位徐小姐，她爹曾是五品知府，奈何幾年前父母相繼去世，她在家裏守孝，連守了六年，這花樣年華就耽誤了，今年二十整。我去說的時候，這家祖父母高興的嘞，也不介意那位戰爺歲數大點。要知道，我去之前，上京媒婆子都給她說那喪妻鰥夫，生了好幾個子女的。”
    該說不說，官媒娘子很會掂量，這個時代，男人歲數大點沒事，女子過了十七十八還沒成婚，就成了老姑娘。
    郉嬤嬤就在一旁笑道：“瞧娘子說的，我們伯爺年紀都還小，這給下邊人張羅婚事，也就動動嘴就行，哪還用他親自相看了？待明日我跟娘子跑一趟，要不，把他們帶上也行，一個個長相精神的嘞，不怕相看。”
    官媒娘子笑道：“老身也是這個意思，徐家比較急一點，明日抽個空，戰軍爺跟著走一趟吧。”
    容戰都三十三了，年前以為給他們尋摸媳婦是鬧著玩的，眼下倒成真的了，臊了個大紅臉，可要說沒那意思，忽然又心生躁動，大抵正常男人都渴望娶妻生子，綿延子嗣，隻是之前不允許，但現在條件允許了。”
    “這，我，咳咳……”
    “那就是答應了！明天換身新衣裳，刮刮胡子，收拾利落，先給你相看。”
    正堂說說笑笑，蕭錦月不知為什麽心裏一縮，扭頭往回跑，迎頭又撞到容萬裏身上，摔了個屁股墩。
    容萬裏趕緊扶她，“蕭小姐小心啊！”
    蕭錦月望著他，脫口而出，“你也在說親嗎？”
    容萬裏不好意思撓撓頭，“哎，是主子非要……”
    蕭錦月跑更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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