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人一夜沒睡，各自洗了一把臉，又去上朝的上朝，上衙的上衙。
    今天的朝會仍然延續昨天的話題，壓倒了太後千秋壽的風頭。
    禮部幾個官員還是盛氣逼人，魏尚書慷慨激昂，引經據典，說了無數和親的好處，與拒絕和親的壞處。
    容棠再次激他，“魏大人侃侃而談，一派為君分憂的拳拳真心，讓下官既汗顏，又感動。這麽說起來，讓公主和親確實是必要的。”
    才不過一天時間，他就改了態度，讓人始料未及。
    魏尚書以為他扛不住壓力了，竊喜不已，“容侍郎是改變立場了？”
    容棠點頭，“於國有利的事，下官當然讚同。”
    當下朝上一拱手，“陛下，臣以為魏尚書說的沒錯，必須和親。”
    宣寧帝不知道他葫蘆裏賣什麽藥，但和親一事眼看著也是無法改，擺了擺手，“此事已定，至於選哪位公主，等鬱離太子來京再議。”
    他心情不好，就不想再說，哪知垂目之際，又看到容棠對他眨了眨眼。
    “陛下，既是公主和親，禮數上當周全。臣聽說既往和親，不管是嫁出去的，還是嫁進來的，都會帶媵妾幾人，臣要向魏尚書請教，可有此事？”
    魏尚書道：“是有這麽回事。”
    “陛下，臣推舉魏尚書的小女兒魏染染做陪嫁之一。另外兩三人，從大力讚同公主和親的大人府裏選拔。”
    一時朝堂靜的可怕，喘氣聲都小了許多。
    魏尚書張了張嘴，“陛下，公主的媵人從宮女裏麵挑幾人……”
    宣寧帝正惱火，他的女兒要和親了，憑什麽你們就能安生？
    “容愛卿說的對，為了表示對鬱離太子的重視，媵妾從百官家裏選拔。周禮早有明定，皇家聯姻，宮女帶貴女三到四人，侍妾八到十六人。諸卿拿出勸朕和親的熱情，把家裏適齡女兒報上來備選。退朝。”
    也是帶了一股子氣勁，不顧朝臣呼叫，甩袖退朝。
    容棠當然又被請進後宮了，這一次不是賢妃找他，是皇後要找他算賬。
    “容侍郎，聽說你在朝會上改了口風，支持公主和親了。”
    “皇後娘娘容稟，臣這麽做是有原因的，具體計劃，臣暫時不能全盤托出，以恐露了口風出去。總之臣答應了娘娘保住幾位公主，就必然做得到。”
    皇後死死盯著他，“記住你說的話，要是本宮的華兒和悅兒去和親，昭翎也別想好過。”
    容棠走出坤儀宮，自然是又進了禦書房。宣寧帝沒等他開口解釋就問，“你又打什麽小九九？”
    容棠道：“臣也沒想怎麽做，就是這幾個人讓陛下不痛快，臣也讓他們不痛快罷了。總之要和親都去和親，陛下隻管硬氣一些，誰敢忤逆聖意，您隻管發火。”
    果然，從這一天起，朝會上關於公主和親的事聲音小了，而皇後那邊，經過幾天的篩選，基本上也內定了幾個陪嫁貴女，將懿旨送去了各自府上。
    幾家歡喜幾家愁，有人慶幸，有人切齒，和親公主還沒定下來，陪嫁貴女先定下來了，一時這幾家府裏天天聽到女孩哭。
    在這幾天裏，容棠又想辦法改進製鹽方法，加入石灰水沉澱淨化，製出了純白的雪鹽，一百斤粗鹽經過提純，就隻剩下了八十來斤精白鹽。
    容戰幾人簡直把容棠奉若神明，可容棠依舊不樂觀。
    “這精白鹽一定程度上是能震懾一下鬱離太子，可解決不了大越缺鹽的根本現狀。現在沒幾天了，等這事一了，我打算親自出去走走，看能不能找幾個鹽礦。實在不行，就去沿海看看。”
    這也是容棠為什麽有底氣保住三個公主，內陸沒有，那就去海裏要。
    此時南越沿海海州地界，一望無際的大海驚濤滾滾，杜夫人頭上蒙著白紗，看海灘上一堆堆灰白色的鹽堆露出笑容。
    南宮恒拄著樹叉子慢慢走過來，他從癱在輪椅上到會走路，足足用了一年多的時間。
    “母妃，咱們這是成功了嗎？”
    雖然知道杜夫人已經和安郡王和離了，他還是改不了叫母妃的習慣。
    杜夫人當然也不在意。
    “這是娘從一本古籍裏麵看到了曬鹽方法，比沿海漁民煮鹽快得多，產量也高的多。等把這些鹽收起來運到北地去，再把曬鹽方子獻給北朝陛下，就是一樁不世奇功，咱們母子也能憑此功勞重回北朝，安度日月。”
    南朝覆滅的消息，各大州府早已傳遍，就是他們這極南的地方也得到了消息，除了一些十分偏遠的村落，可以說都知道了。
    就是一時之間，北朝來接管的軍隊還沒全部到位，他們這海邊曬鹽場也很隱蔽，輕易發現不得。
    “妹妹還沒有消息嗎？”
    南宮恒問著，拉過一把藤椅坐下。
    杜夫人歎氣，當時為了轉移上麵那個注意力，她帶著兒子連夜離開皇都，女兒卻被封地事務絆住了，自此失去了聯係。
    “她知道我們在這裏，會找過來的。再等一段時間，存夠了海鹽，娘就親自北上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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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宮恒沒有再問，捏了一顆鹽粒放進嘴裏，又苦又鹹，還有海的腥氣，真的可以吃嗎？
    北朝上京，終於迎來了太後千秋，前一天，滯留外地多日的鬱離太子一行也順利進了京。
    鴻臚寺迎賓館內，容棠隔著百官觀察鬱離太子，沒多大會，十一來到他身後，“伯爺，幸不辱命。”
    容棠派十一等人過去阻攔鬱離太子，在一個驛站裏一共滯留了五天之久，在這五天裏，十一也摸清了鬱離太子的各種習性。
    翻開冊子，裏麵記載著鬱離太子日常，他的飲食，他的穿衣習慣，最重要的是，他的信仰。
    “做的不錯，都有賞。”
    容棠把冊子放進懷裏妥當，慢慢走上前，去與鬱離太子寒暄。
    鬱離太子皮膚黝黑，卻也不是黑得很醜，嘴唇略厚，卻也沒有很厚，大眼睛高鼻梁，下巴有棱角，一腦袋小辮子，脖子一擰一擰，看起來就很勁，不服天不服地的埋汰帥。
    鬱離看到他走近，先是向鴻臚寺卿問了一個問題，嘰裏咕嚕，說的是西昆侖語。
    鴻臚寺卿答了，鬱離太子眼神一亮，操著半熟的大越話道：“小王聽說過你，你是南疆察塔克部王子？”
    容棠一僵，這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過去的事了，養父母都不在了，太子一定不知道，其實我本來也是大越人，生父母都是北地人。”
    鬱離太子語出驚人，“孤去過南疆，從那裏換過寶石，還認識了一個朋友。”
    鴻臚寺擦了擦汗，他的西昆侖話也很蹩腳，鬱離太子能遇到熟人更好了。
    “容大人，不如你就同鬱離太子拉拉家常，增進兩國友誼。”
    這他喵的不是難為人嗎？他有什麽家常好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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