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皇後思慮再三，讓人去請玉清道長來給八公主批姻緣。
    玉清道長推算良久，愁眉深鎖，“娘娘，八公主是遠嫁的命。”
    “能有多遠？”
    “萬裏之遙。”
    皇後心裏打鼓，西昆侖太子打發走了，還有哪個外邦來求親不成？
    她也是被驚了一回，上次能脫離隻是偶然，她可不認為下一次還這麽幸運，當下讓大嬤嬤拿了唐扶雲的生辰八字給玉清道長算。
    ”你來合一合，與八公主姻緣順不順？”
    玉清道長掐著指頭搖頭晃腦一陣子，“別說，真別說，萬裏挑一好姻緣，命中注定，一世順遂，平安終老。”
    大嬤嬤就在皇後耳邊小聲道：“娘娘，這術士之言不可迷信，剛說八公主是遠嫁的命，現在又和小唐大人命中注定了。”
    皇後捏著額頭，又道：“你去趟法華寺，看大師父怎麽批，也別說是誰的八字。”
    大嬤嬤去後，半日方回，“娘娘，可是有古怪，法華寺大師父也說八公主命中注定遠嫁，再合小唐大人的，也是天賜良緣，真真是讓人想不通。”
    說完這些，又道：“奴婢出宮一趟，倒聽了些趣事。”
    “什麽趣事？”
    司馬家老夫人帶著全家，兒子孫子兒媳婦，挨個去賠禮道歉了。司馬家幾個兒郎身背荊條，跪在府門口，態度那叫一個謙卑。”
    “先去了哪家？”
    “是王相府上。王相夫人責備了幾句下手重了，沒打沒罵，把司馬老夫人請進去喝茶，這事就了了，市井都道王相和夫人大度。再去其他幾家，也都差不離。”
    皇後暗忖，這司馬家還是很能拎得清，沒當自己多粗多長。
    “算他們家還知道分寸。”
    賠個情，認個錯，皇族世家得了麵子，他們免了罪，兩相得宜。
    換言之，要是王相他們斤斤計較沒完沒了，倒還顯得小肚雞腸起來，如此恰到好處。
    “這司馬家確實比唐家家風正，與他們做親家，昭悅總不至於受委屈。”
    “八公主是帝姬，他們不敢。”
    “你不懂，不敢，和不會是兩碼事。”
    她是王家女，也是一國皇後，皇帝也沒有讓她受委屈，可如此她就真的不委屈嗎？
    對一個女人來說，有些委屈說不得道不得。
    “就這樣吧，再耽擱下去，萬一又來個外邦朝貢的，又起了聯姻的心，昭悅應了命數怎麽辦？這好歹唐扶雲長得好，又在眼皮子底下，他們家底子薄，就像你說的，受不了氣。”
    就這樣，皇後心不甘情不願，捏著鼻子認了，願意把八公主賜婚唐扶雲。
    臘月二十，賜婚聖旨下。
    諷刺的是，就在這一天，唐家合族流放，他們的罪名原本是受唐扶雲連累，結果唐扶雲因禍得福登了高枝，唐家滿門卻不得赦免。
    唐訓澤在城門口看到皇榜告示，他兒子被選為駙馬了，哭天喊地不願出城，最終鬧來了押送官容慎。
    不錯，就是容慎，正好他要送一批物資前去西北，順路押送犯人。
    唐訓澤一萬個不服氣，“大人，我們本來是受人連累至此，現在主犯無罪了，憑什麽我們要被流放？這不合常理。”
    容慎學大越律學的半桶水，但詭辯得了容棠真傳，“誰跟你說常理？這是律法。唐扶雲毆打皇室是事實，當日要殺頭也是真的，你們家同罪論處，有什麽不服氣？後麵你們斷了親，免了全族死罪，活罪難逃，判流放已經是開恩，還有什麽不滿足？”
    唐訓澤悲憤道：“可是主犯已經免罪了。”
    容慎喝道：“那和你們有什麽關係？小唐大人被選為駙馬，他是皇親國戚，和寒王世子，恒郡王是自家親戚，當然不必殺頭。你們唐家和小唐大人斷了親，當然各歸各，你們流放，他尚公主，各不相幹。”
    吵嚷間，又一隊人被押了過來，正是姓奉的一家，罪名是曾經毆打皇親，一窩端了流放。
    唐訓澤心裏涼了個透。
    臘月二十二，吉日選定，就在年後正月十六，和昭華公主同一天出嫁。
    就在這一天，鄭丞相口稱老邁，遞了辭呈，言說三兒子成親之後，他就回滎陽老家養老去了。
    宣寧帝三留，鄭丞相三辭，君臣依依不舍，成就佳話。
    二十六，遠征一年的杜國公回到上京，他比王彪繳獲的東西多，據說是發現了南宮衍藏寶地，掘出來價值幾百萬兩的金銀珠寶。
    杜國公把這些都帶回上京，也是存著給妹妹母子消解罪名，得知外甥依然活著，已經封了郡王，百感交集。
    他們杜家，終於不用再提心吊膽過日子。
    離京一年有餘，上京已經發生很大變化，放眼望去，朝堂上少了許多老人，多了許多新人，以建安伯為代表，那些嶄新的麵孔生氣勃勃，政績斐然。
    唯一沒有變化的，就是他的兒子杜少康，還是混跡於紈絝行列，沒有寸進。
    他揪著兒子說道一頓，杜少康十分委屈，“是爹說咱們家不能出頭，要低調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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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國公恨鐵不成鋼，“現在什麽情況？爹年紀大了，還能帶兵幾年，你不要總想著玩，至少該去軍營報個到，日後挑起杜國公府重擔。還有……”
    他轉向夫人，“你也別總是依著他，這都多大了，媳婦也沒一個，建安伯比他小，都娶四個了。”
    杜國公夫人是傳統女性，建安伯的四個媳婦怎麽娶回去的她很清楚，她心地不壞，並不會背地裏嚼舌根，但捫心自問，她也不讚成兒子娶這樣的女子進門。
    就是當時和靜剛來上京，她要是敢進宮說一句杜家願意娶和靜，和靜都不至於隻能委屈做妾，也因此，她和大姑姐也就是麵子情，沒那麽深厚。
    聽到這裏她也委屈，“你兒子整日圍著七公主轉，說誰家都不願意，我能怎麽著。”
    上京勳貴不肯尚主似乎約定好了一樣，杜國公先前也不讚成兒子尚主，當回京聽了唐扶雲的事跡，感覺尚主也不是那麽難以接受，畢竟是武將之家，隻管保家衛國，不問朝堂政事。
    “也不是不行。我明日下了朝，親自向陛下開口求娶就是了。如今大姐是郡王太妃，外甥是郡王，咱家康兒做了駙馬，關係更加緊密，來年杜家還能更上一層樓。”
    杜國公一改往年小心謹慎，胸中熱火燃燒。
    杜國公夫人有些疑慮，“可妾身覺得，七公主性子頗野，原先還隻在上京城裏跑，最近天天往城外竄，估計不是個宜室宜家的。”
    杜國公擰眉，“她跑什麽？”
    杜少康道：“陛下給了她差事，太學院女學副山長，她就和那位鳳鄉君一起，天天去催太學院建造工程。哦，她還開始鼓動上京貴女報名入學呢。”
    杜國公哂然，“確實不安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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