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管留不住，皇後還是一日日拖延起行的時間，直到第一片雪花飄落，就要進入隆冬時節，她又找到了理由。
    “要入冬了，此去西北路遙萬裏，昭悅懷著身孕，萬一旅途勞累傷了胎氣怎麽辦？不然等到來年開春吧，一天比一天暖。”
    她說的在理，大宛使臣也找不出理由反駁，反正這事已經定了，再等幾個月也不是不行。
    大宛使臣能等，西昆侖使團不能等，和雙方談好，等來年隊伍起行，鬱離太子還在邊境相迎，他們便先走了。
    達曼丞相已經派一半使臣早先回去，運送事先說好的兩千匹戰馬過來，雙方約在大越和西昆侖邊境交接。
    達曼丞相也像他承諾的那樣，願意留在大越為質。這段時間他便住在八公主府裏，教唐扶雲和八公主說大宛語言。
    同時，唐家兄妹也都有了大宛名字，唐扶雲是為讚普阿塔，唐甜甜是讚婭公主。達曼丞相教讚普的同時，也時常去太學院看讚婭講學，通過對太學院的認知，他漸漸安下心來，感覺長久生活在大越也不是那麽難以忍受的事。
    這是一個神奇又偉大的國度，農耕，水利，工業都發達，他想把這一切都複製到大宛去，就和鴻臚寺卿商量，八公主的嫁妝裏麵，能不能帶些農具，種子回去。
    鴻臚寺卿眼神怪異，“你怕是不知道吧？小唐駙馬一個人就頂半個工部，這都讓我們陛下心疼的吃不下飯，你還有這麽多要求。”
    得知這些東西讚普阿塔都會做，達曼丞相手舞足蹈，更加甘願留下。
    臘月中，昏迷幾個月的淮王睜開了眼睛。
    當然不是毒解了，據說是謝貴妃以自己的心頭血為引，煎了藥給他服下，他就醒過來渡過了危險期。
    容棠不大相信一個人的血液能當藥使，可這件事在宮裏也屬於絕對秘辛，就連何大伴也含含糊糊不說具體原因。
    皇儲呼聲最高的王爺醒了，康複指日可待，宣寧帝老懷寬慰，同日，升了淮王生母寧嬪位分，為寧妃。
    這是所有皇子裏麵，生母位分最高的，幾乎是明著宣布淮王就是儲君人選。
    與之相對應的，是睿王，永王，六皇子接連遭貶。
    這其中，容棠調查的結果起了很大作用。
    什麽人，什麽事，隻要卯足了勁去追查，總有意想不到的結果等著。
    竟像是有天意指引，金羽衛總能輕易找到這幾個人的把柄線索，順藤摸瓜一查，各種黑料摘都摘不幹淨。
    更有甚者，六皇子指使魏染染火燒粹文館，嫁禍睿王的證據也在這個時候爆了出來。
    睿王聽說是老六陰他，害他失去了一半家產賠給鄭長治，當即闖宮要求宣寧帝嚴懲六皇子。
    看著眼前烏鴉站在豬身上，隻說別人黑的兒子，宣寧帝氣得能吐血，把金羽衛查到的諸多證據甩到他臉上，“你很幹淨嗎？啊！”
    睿王伏地發抖，那些證據，樁樁件件，他想不認，都找不到詞，“兒臣……兒臣……”
    “沒有本事，光靠耍陰謀詭計，殘害異己，不擇手段。老二，你要不是朕的兒子，光這些證據，夠你死幾次了。”
    宣寧帝現在慶幸的就是這案子隻在金羽衛手上調查，不會露到三法司衙門，百官也無從知曉，他想包庇還有餘地。
    但這種情況，繼續給他們希望也是不行了，必須徹底掐滅，不然以後還要出幺蛾子。
    宣寧帝捏了個由頭，讓淑嬪頂了缸，廢嬪位打入冷宮，睿王受其影響，降為郡王，幽閉十年不得出。
    這樣一來，基本和皇位無緣了。
    至於六皇子，宣寧帝更氣，他都已經毀容破相，不可能有機會登上帝位，還折騰什麽？以為把其他兄弟害死幹淨，他還有機會嗎？
    根據容棠報上來的消息，六皇子火燒粹文館的證據來源不穩定，很有可能外泄，宣寧帝要想堵住言官的嘴，隻能先下手為強。
    “大伴，你帶人去六皇子府，把他雙腿打斷。當個廢物一樣養著，看他還起什麽歪心思。”
    何大伴心裏涼颼颼的，雖然罪有應得，可那是自己親兒子啊，陛下心裏該有多疼？
    “陛下，要不，別查了吧？”
    人無完人，不查都是好人，一查都是魔鬼。
    宣寧帝也猶豫了，拿起永王那些罪證。除了在淮王衛隊裏安插眼線，有刺殺淮王嫌疑，其他的罪證，大多集中在楚家。
    楚家作為大越第一皇商，其斂財的過程中無所不用其極，手上沾的血也有三指厚度。
    他們自己家裏窮奢極欲，享受比皇家更勝一籌，據說一個三等管事都能納十幾房妾室，更別提楚家老少主子了。
    這段時間，楚家砸大錢給永王鋪路，已經收買了好幾個朝官打算替永王說話，讓他領個朝廷實缺。
    “有錢啊！”
    宣寧帝抓起證據，嘴角露出殘忍的弧度。
    “有錢好啊。”
    沒幾天，金羽衛接到秘令，連夜抄楚家滿門。
    容棠迅速調撥人手，集結三百多人圍困楚家大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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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夜連同楚家老少主子，外帶好幾個被楚家請去吃酒的朝中官員，堵了一窩端。
    這麽一抓人，他這三百人幾乎不夠用，楚家下人多，其中不乏悍勇亡命之徒，拚死反抗妄圖殺出一條活路。
    也幸虧金羽衛招募的都是功夫好手，連砍十餘人，血淋淋的頭顱在地上滾來滾去，楚家人就蔫了，哭喊著任由捆綁。
    不親眼目睹不知道，楚家的奢華還是令也算見過世麵的容棠咋舌。一方麵讓二百人押送犯人去昭獄，他和百十個心腹搜索楚家財寶，搜到的全都堆在院子中間。
    這些人搜東西找密室都有經驗了，時不時有重大發現，更是在楚家家主臥室底下找到了一個大的地下室，滿滿當當，擺的嚴嚴實實的金磚，目測……測不出來，沒見過，無法估算。
    “大人……”
    十一的眼灼灼生輝。
    “這一個不動，應該是有數的。其他院裏的銀票，珠寶，盡可以拿，有點分寸。”
    “小的們知道。”
    後半夜，有十個大箱子送進了建安伯府角門，陶管家沒敢看，讓人火速搬到地窖裏嚴密看管。
    抄楚家一共抄了三天，金羽衛螞蟻搬家似的，一趟趟往來戶部和楚家之間，到後麵，從楚家搜出來的東西擺滿了戶部衙門一個整院子。
    時值太學院放假，唐甜甜和崔敏舒帶了一班三十幾個算學科學生，配合戶部點算金額。
    十多個當鋪，珠寶鋪朝奉估算珠寶玉石價格，也是日夜輪班，加班加點的算，最終呈現在宣寧帝禦案上的數據驚掉帝王下巴。
    何大伴磕磕絆絆的念，“田契二十八萬畝，店鋪一千八百八十間，田莊一百四十五處，奴仆身契三千七百人，銀子……”
    這還沒算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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