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6章 釋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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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棠垂了垂首,眼神晦暗,“臣也不知道陛下心裏對於皇嗣如何理解。如果僅僅是問這個孩子是不是您的直係血親,答案是肯定的。事實上,姨母並沒有懷孕,懷孕的是昭翎。”
宣寧帝的老心髒隨著他的話上上下下的蹦,聽到後麵,直接呆立當場。
“你們……你們騙朕……”
聽說賢妃懷孕,他當時有多高興,這會就有多難受……等等,也沒有那麽難過,總比頭上綠油油要好的多。
“你們好大的膽子,用一個野種冒充皇嗣。”
“怎能說是野種呢?昭翎是不是陛下血脈?”
宣寧帝氣哼哼,“孩子爹不明不白,還不是野種。”
他都嘔死了,昭華來一出,昭翎又來一出。
“孩子的父親身份貴重,是隱世高門公孫傳人。再說陛下就不好奇昭翎怎麽懷上的?”
“……呼……呼”
就隻有宣寧帝呼呼喘氣聲,何大伴是大氣不敢出。
“去年送別大宛王的晚宴上,淮王給昭翎倒了一杯酒,裏麵放了極烈的三日春宵醉。他心思有多歹毒,陛下能猜到吧!”
宣寧帝聽的心驚不已,原來那時候,這個假貨就開始對付他看重的人,哪怕是個女兒也不放過。
不,他早就開始鏟除一切有資格繼承皇位的人,包括他認為有威脅的昭翎。
“昭翎就是那時候懷上的。姨母一來為她名聲著想,二來是想替她擋去暗害。陛下仔細想想,從姨母傳出有孕,碰上了幾次意外?這些如果是落在昭翎身上,孩子還能平安生下來嗎?”
到得此時,宣寧帝的氣也已經消失殆盡。
他子嗣剩餘不多,九皇子和十皇子病體孱弱,能否活到成年尚不可知,僥幸活著,一輩子也是離不開藥罐子,更遑論能否延續血脈。
所以,哪怕是女兒,於他而言也彌足珍貴。
“朕一直不明白,昭翎正好好的,怎麽突然隱退了。原來不是她害怕淮王避其鋒芒,是養胎不得已而為之。女孩兒要做大事,果然先天要受到諸多束縛。”
容棠沒有反駁,這是事實。
“朕還有一個問題,那時候昭翎被算計,她為什麽不第一時間來告訴朕,讓朕給她做主。”
“那時候,淮王已經是陛下的眼珠子,不容有失。要是告訴了陛下,說不定陛下為了保住淮王,會選擇犧牲昭翎。”
“你們……”
宣寧帝啞口無言,按照那時候自己的尿性,說不得真會如此。
“臣再說個事,讓陛下心裏舒服點吧。”
“什麽事?”
宣寧帝都麻了,都這樣了,還有什麽事是能讓自己動容的?
容棠靠在他耳邊道:“昭翎也不是願意受委屈的,才幾天就給那人也下了同等效力的藥。別人不知道怎麽樣,臣反正是沒聽說一個男人三天都趴女人肚皮上,還能不被掏空的。所以臣大膽推測,那人也廢了。”
宣寧帝嘴唇直抖。
三天?他三個月一回,都感覺被掏空了,那個時候還沒有跡象表明那人是假的,昭翎做事就已經這樣不留餘地。
是個幹大事的。
沒一會,小吉回來,大呼小叫,“下雨了,下雨了……”
雨,好似吉兆,解除了所有疑慮的宣寧帝,還沒有喝上小吉討回來的熱茶,就平靜的昏了過去。
何大伴憂慮的替他蓋上薄被,嚶嚶哭泣。
“大伴哭什麽?陛下好似也沒有你那般難過?”
“老奴隻是心疼陛下。陛下為人是有小缺點,大是大非上,從來沒有行差踏錯,他不該得到如此結局。”
“人固有一死,或重於泰山,或輕於鴻毛,用之所趨異也。再說結局還沒有到來,你怎知就是不好的?”
何大伴心生絕望,他的腦袋瓜子裏,怎麽也想不到還有什麽破局可能,哪怕揭露了假淮王身份又如何?
他已經掌握了上京絕大多數兵力,文臣也是大部分站在他那一邊,即使揭露假身份,這麽一股龐大力量想要造反也輕而易舉,難道那些人會給你講道理不成?
做為陛下身邊的心腹大太監,他太知道曆史由勝利者書寫這回事。
小吉揉了揉臉,上麵兩個完整的大巴掌印子,剛才他被人抓住,逼問陛下身邊的新護衛是誰,他隨便扯了一個謊,那些人就信了。
這讓他心裏直犯嘀咕,容棠進出皇宮如同自家,上京無有不知的,他是不相信這些人裏麵一個認識的都沒有。
偏就是那樣,這些往日裏抬頭不見低頭見的人,都認不得他了,所以,容小伯爺有古怪。
容棠灰色的眸子向他瞟了一眼,嚇得小吉跳起來,“奴才去弄吃的。”
果如容棠料想的那樣,淮王對名正言順繼承皇位有執念,過後並沒有做出對宣寧帝不利的事來。
他隻是加緊時間布置,控製了整個皇宮內外守衛,另外暗中包圍了建安伯府,公主府。
到現在,除了昭翎那些私兵,以及建安伯府百十名護衛,他沒看到別的威脅。
金羽衛最厲害的重甲連弩隊被牽製在江南,到現在沒有收到回程的音信,等容棠收到消息,上京這邊早已塵埃落定,他們再鬧,就是叛亂了。
這種一切盡在掌握的感覺很美好,他就沒在科考名次上做手腳。
第二天頭晌,負責閱卷的官員把擬定的名次送進宮去,隻餘一甲前三由宣寧帝親定。
宣寧帝身體更差了,喝了提神的百年參湯才勉強提起一點精神。
他就趁著清醒的時間,把名次定了下來,放下筆,就又暈了。
除了身體差,他也不想醒著,太糟心了。
於是之後的王相等人拿了他們擬好的立太子詔書來讓宣寧帝蓋國印,何大伴直接拒絕了。
“陛下暈倒了,此時不便蓋玉璽。幾位大人不怕被人詬病,自己拿了玉璽蓋上去,老奴也是不敢吱聲的。當然,就是陛下醒著,幾位大人想拿玉璽蓋什麽,陛下也是無力反抗的。”
他幾乎一點臉麵也沒有給他們留,隻差明說,你們這群逼宮小人。
王相等人麵麵相覷,他們雖然卑鄙,卻不想落人話柄,這玉璽無論如何得陛下親自蓋上去。
如果不蓋,他一嘎,淮王也是唯一繼承人,實在不需要留下汙點讓人戳脊梁骨。
“那我等就先走了,大伴照顧好陛下,等陛下醒來,提醒他蓋上玉璽。”
何大伴悲憤欲絕,這些人是連裝也不想裝了。
一國之君,沒有幾天好活,兒女一個不在身邊盡孝,嬪妃們也都不靠近了服侍他最後一程,太醫鬼鬼祟祟,宮人如避蛇蠍,這叫什麽事!
他的陛下,不該落到此等境地。
好在,容小伯爺一直守著,雖然他的狀態也不算很好,到底沒有動不動暈過去。
這樣想著,朝容棠一看,頓時魂飛天外,大嚎一聲,
“小伯爺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