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8章 刺駕

字數:4178   加入書籤

A+A-


    十九離的最近,拔出腰刀格擋,金羽衛的都是特製百煉鋼,刺客不敵,兵器崩了一個缺口,他本人也被擊退至大殿邊緣。
    淮王大喝一聲,“來人,救駕,擊殺刺客。”
    頓時從殿外衝進來數百宮衛,齊齊把手中兵器對準了十一。
    何大伴一聲吼,“放肆,刺客在那邊。”
    他手指的方向正是刺客退去的位置,但那刺客絲毫不慌,走上前來,加入圍困隊伍。
    還有什麽不明白?
    宣寧帝明白了,大臣明白了,新進士們也明白了。
    容安怒斥,“爾等奸詐小人,竟敢當眾指鹿為馬,此舉與弑君有何區別?”
    區別就在於大部分人不敢出聲,有的被嚇壞了,有的心知肚明。
    剛才的刺客一揮手,“這人與刺客是一夥的,抓起來。”
    與容安交好的十餘個同年紛紛攔阻,“這還有沒有人性了,陛下親眼看著,爾等如此膽大妄為……”
    不過十餘息時間,這些人都被控製起來,寒光閃閃的刀刃架在他們脖子上,聲音也就止息了。
    一時間大殿裏落針可聞。
    宣寧帝死死握緊拳頭,眼皮也不抬,“淮王,你這是幹什麽?朕還沒死呢!”
    淮王抱拳彎腰,“父皇,您忘了,數月前兒臣已經全麵監國,朝堂大小事宜本就是兒臣做主的。”
    “朕不上朝,你可以代理國事,朕上朝,你隻是一個普通皇子,這監國二字從何說起!”
    王相上前打圓場,“陛下,淮王於朝政已然全麵接手,百官信服,陛下還有什麽不放心的?左右立太子詔書已經擬好,不如就趁此時機頒布,君臣同賀。”
    立刻有不少官員附議,紛紛上前,催促宣寧帝把立太子詔書拿出來。
    剛才那個刺客更是大模大樣走上前,伸手從禦案上取了一卷黃絹迅速退回,交到王相手中。
    王相當然認識,是他親筆所寫,當即打開念道:“
    立皇太子詔
    朕紹膺駿命,嗣守丕基。仰稽昊穹之眷,俯察黎元之望。國本之重,宗祧是係,夙夜祗畏,罔敢怠遑。谘爾三子南宮淮,毓德青宮,稟靈霄極。溫文允塞,孝友彰於宸閫;睿智夙成,仁恕洽於宮寮。躬親禮樂之訓,洞達經史之奧。承顏順誌,克彰問膳之誠;撫軍監國,允協從輿之望。
    今授其以冊寶,立為皇太子。爾其思謙衝而守器,體恭儉以持身。日就月將,懋修厥德;左圖右史,無怠於學。上奉晨昏之養,下弘仁恕之風。俾中外有戴翼之心,使朕獲釋負之慶。
    於戲!主器承祧,允屬元良之重;建儲定分,式符億兆之情。宜覃在宥之恩,用洽普天之慶。可大赦天下,與民更始。布告遐邇,鹹使聞知。
    宣寧二十六年某月某日……”
    最後一句,還有某臣奉敕宣詔,然而王相聲音戛然而止。
    因為並沒有蓋上玉璽。
    宣寧帝冷聲道:“王相怎麽不往下讀了?是不是發覺這是份假詔書?”
    王相一歎,心知今天想要平穩過渡皇權已經不可能了。
    他的目光也不由搜索那個熬藥給皇帝的太醫,讓他給陛下吊一口氣,他這是讓陛下直接康複的節奏。
    太醫早跑了。
    “什麽假詔書,這就是真的。”
    守殿將軍從王相手裏拿過詔書一看,臉色都變了。
    “這詔書一不是朕親筆所寫,二沒有蓋上玉璽,算什麽立太子詔書?這樣要算立太子詔書,文武百官都能自己寫一份,立自己想立的人就可以了。”
    王相還想爭一爭,“陛下,前幾日您精神尚好時,曾宣詔臣等商議立太子一事,就連大典流程都談好了。您還說,您身體已經撐不住,大典從簡。”
    “是嗎?都有誰證明啊,朕都不記得了。”
    王相說了一串名字,那些大臣都心道倒黴,今天這事不能善了,即便淮王登基成功,那也留下一個逼宮的汙點,自己這幫人不可能做純臣了。
    看著眼前站的一群,這都是他的肱股大臣,宣寧帝閉了一下眼。
    “好,就算朕是與爾等商議過立太子大典流程,從頭至尾,朕可有提過淮王一個字?朕又不止一個兒女,沒提是誰之前,你們如何肯定就一定是淮王?”
    眾臣臉色劇變。
    仔細回憶當時情景,陛下確實沒有提過淮王二字,一切都是他們想當然。
    羅尚書前行幾步,雙眼暴睜,語氣十分不好,“可是陛下,您已經沒有其他合適的繼承人了,不立淮王,還能立誰?陛下總要為大越江山社稷考慮,不可一意孤行。”
    何大伴尖厲的嗬斥,“大膽羅尚書,立太子是陛下聖心獨裁的事,爾等隻需奉命輔佐新皇,何時輪到爾等來置喙陛下了?還不退下。”
    可惜,言辭再怎麽犀利,也嚇不退眾人了,他們無路可退。
    宣寧帝一言定了他們罪,“爾等是要做逆臣了。”
    何大伴又道:“陛下早已親筆手書詔書一卷,就放置在正大光明匾後,這才是真正的立太子詔書。十九,拿下來,咱家宣旨。”
    “不可。”
    “陛下不能。”
    “陛下三思。”
    眼看這群人要衝到陛下麵前放肆了,百官中,到底還有大臣看不下去。
    “住口,你們這群亂臣賊子,這是要逼宮造反嗎?立太子本就是陛下一人說了算的,你們憑什麽逼迫陛下……”
    他的話甚至都沒有說完,就被淮王帶來的甲士一刀抹了脖子,鮮血噴濺在旁邊官員臉上,身上……
    滿殿皆驚。
    王相垂首,超出預想了,他們這些人,想要保住賢臣名聲已經很難。
    見了血,這場立太子鬧劇徹底揭下虛偽的麵紗,很長時間以來,淮王苦心想要營造的父慈子孝,順理成章,名正言順,到這一刻通通破滅。
    他一字一句,迎著宣寧帝的目光問道:“為什麽?不立孤,你還能立誰?你那幾個被你親自定了謀逆的兒子,還是兩個眼看要死的病秧子?”
    宣寧帝語氣淡淡,“哪怕朕一個兒子沒有了,也不會立一個狼子野心的畜牲。”
    “我做的還不夠好嗎?你明明看過七世書……”
    “住嘴。”宣寧帝牙咬的咯嘣響,要不是看到過所謂的“預言” 讓他相信淮王才是承繼宗廟的人,他何至於在沒有具體證據的情況下,提前定了三個兒子的罪?
    他們或許不無辜,但還沒到謀逆那一步。
    “南宮淮,朕還姑且叫你南宮淮,他們謀逆已經定了罪,你以為你現在的做為,就不是謀逆嗎?當殿誅殺朝臣,逼朕立你為太子,問一問這正大光明匾,你配嗎?”
    淮王哈哈笑,仰頭看著正大光明匾,“那孤也還暫且稱呼你為父皇。前一刻,兒臣隻想做太子,從這刻起,朕才是大越之主,而你,病重不治,駕崩於傳臚大典上。”
    宣寧帝眸孔微縮,“你要弑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