絕境長城，羽懸衣書房。
    戈丁坐在書桌後，靜靜地看著窗外的白雪。
    他拿起羽懸衣的馬刀，似乎在自言自語：“這是你在遠東繳獲的人類邊防軍的馬刀吧？”
    羽懸衣還沉浸在戈丁剛才那句“取締皇權”中，沒回答戈丁的問題。
    戈丁沒有追問，隻是認真且小心翼翼地擦拭著邊防軍馬刀。
    他不明白，王國最驕傲的戰士，麵對人類發明的戰爭武器，為何如此脆弱。
    他也不明白，中土大陸上，人類曆史不過一千多年，技術發展卻如此迅速。
    他更不明白，王國立國六千多年，為何一直止步不前，直至被人類全麵超越。
    戈丁又問：“羽懸衣，你怎麽看待人類？”
    這次羽懸衣聽到了，回答道：“陛下，人類是很矛盾的生物。”
    戈丁微微坐直身體，問：“仔細說說。”
    羽懸衣微微皺眉，眼神透著思索，說道：
    “人類充滿貪婪和欲望，為了土地、財富和權力，不惜發動殘酷戰爭，讓無數生靈塗炭。”
    “但種族麵臨困難和危機時，他們能放下成見，團結一致，甚至不惜付出生命。”
    “人類本性懶惰懦弱，安逸環境中，會選擇舒適輕鬆，麵對困難，恐懼會讓他們退縮。”
    “可同時，他們又有非凡創造力和勇氣，敢於探索未知，推動技術進步，創造出驚人發明。”
    戈丁輕輕點頭，手中擦拭動作不停：“這馬刀，材質優良，工藝精湛，遠非我們王國兵器可比。”
    羽懸衣走到窗邊，望著白茫茫的世界：“陛下，人類社會結構與我們截然不同。”
    “他們有各種思潮碰撞，民眾對自由、平等的追求，促使社會不斷變革。”
    “他們似乎總有種力量，驅使自己不斷突破極限。”
    “而我們王國，長久以來皇權爭霸，階層固化，底層民眾智慧和力量難以充分發揮。”
    戈丁把馬刀插回刀鞘，問道：“西斯，你覺得王國還能撐多久？”
    西斯被這突然的問話問愣了，過了好久才回答：“陛下，我隻會打仗。王國一共發動了五次西征，一次比一次難。”
    戈丁看著西斯，問：“你倒是坦誠。給你多少兵馬，你能越過胡迪要塞？”
    西斯稍作思索，答道：“傾王國之全力。”
    戈丁又看向羽懸衣，問：“我們需要多久才能追上人類？”
    羽懸衣咬咬牙，沒說話，隻是呆呆地站在原地。
    戈丁笑了笑，說：“閉門密談，開誠布公，你但說無妨。”
    羽懸衣再次咬咬牙，說：“絕無可能。”
    戈丁把手中馬刀放回桌上，整個人隱入椅背陰影中，說：“所以，我們得做好兩手準備了。”
    “西斯，我給你兩年時間，屆時，我親征歌安。”
    “羽懸衣，我給你三年時間，以法製為王國根本，組建權力相互分離、相互監督的國家權力機構。等我征服人類世界，王國便不再有皇帝。”
    羽懸衣和西斯同時跪地，大喊：“陛下，萬萬不可，還請陛下收回成命！”
    戈丁從椅子上站起來，揮了揮衣袖，說道：“走了。”
    羽懸衣在送走了戈丁之後，就靜靜地佇立在風雪之中，一動也不動。
    雪花紛紛揚揚地飄落下來，漸漸地，羽懸衣的身上覆蓋了一層厚厚的積雪，直到最後，他變成了一個雪人。
    不知道羽懸衣在雪地裏站了多久，最後他自言自語的問道：“以法製為王國根本，組建權力相互分離、相互監督的國家權力機構，真的能成功嗎？”
    遠東，武神殿。殿內鴉雀無聲，沉靜得可怕。
    摩輪坐在武神殿首位，兩側分列著半獸人的高級軍官，所有人都顯得十分焦慮。
    摩輪是半獸人軍團的總兵長。
    他是半獸人獨立日時被俘虜的幾個軍官之一，是個全身毛發近乎花白的老熊人。
    在殘酷的獨立戰爭中，摩輪始終衝在與魔族廝殺的第一線，獲得了唐英的賞識，成為半獸人軍團的總兵長。
    遠東地區，魔族重兵壓境。剛建立的半獸人王國，根本承受不住魔族再次進攻。
    摩輪多次向胡迪要塞發出支援請求，卻一直沒收到回信。
    就連駐紮在武神殿的邊防軍軍事觀察團，也徹底停止了與半獸人的溝通。
    摩輪無奈的看著一直沒有說話的北雁雲依，無奈的問道：“北雁長官，胡迪方麵有最新的指示嗎？”
    北雁雲依起身，拱手行禮之後回答道：“摩大人，邊防軍正在例行輪休，唐英長官已回京都述職，下官暫時沒有接收到邊防軍指揮部的命令。”
    說罷，北雁雲依坐回自己的座位，一副老僧入定的模樣。
    北雁雲依是歌安帝國邊防軍參謀官。
    第五次遠東戰爭前，他一直籍籍無名。
    第五次遠東戰爭中，北雁雲依主導策劃衛戍軍突襲行動，在帝國軍方大放異彩。
    戰爭結束後，北雁雲依風頭無兩，名聲僅次於蘇燦和喬亞。
    半獸人獨立戰爭期間，北雁雲依擔任邊防軍軍事觀察團武官，深受半獸人尊重。
    摩輪看到北雁雲依的態度，顯得十分無奈。而此時的北雁雲依，更是無奈。
    從胡迪要塞出發時，唐英給了北雁雲依四個目標。
    第一，全力促成半獸人獨立，實現遠東初步建國。這個目標現已達成。
    第二，將半獸人常備軍隊控製在40萬以內，以免養虎為患。北雁雲依也一直努力達成此目標。即便在半獸人獨立戰爭最艱難階段，北雁雲依增編的半獸人軍隊也隻用義勇軍旗號，而非正式的常備兵力。
    第三，讓半獸人軍團離不開人類的指導與補給。現在的半獸人軍團名義上歸屬半獸人武神殿，實際上一線指戰員都是邊防軍軍官。
    第四，逼迫半獸人向歌安帝國請求庇護。但這一點，讓北雁雲依覺得最難實現。
    北雁雲依輕輕歎了口氣，自言自語道：“要是蘇燦在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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