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父愛如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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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兩天的早飯是野菜稀粥,今天的早飯是稀粥野菜,這是白榆想念鹹豆腐腦、油條的第三天。
按照白爹要求,白榆今天要跟著白爹去馴象所上工,開始熟悉象房的活計。
但白榆肯定不想去,臨行時又推脫說:“前日遭了雷劈後,身子尚未完全恢複,做不得力氣活。”
白爹這次沒有訓斥,反而神神秘秘的說:“今日院子裏的水會很深,怕你把持不住,所以不能讓你獨自留在家中。
你且跟我去象房混過白天,等傍晚回來時,自有你的大好處!”
“什麽把持不住?”白榆一臉期待的說:“不會是有婦女來色誘我,然後實施仙人跳吧?”
白爹:“......”
好大兒自從被雷劈了後,也不知道這腦子一天天的都在想什麽。
大雜院的門口有棵榆樹,春季長出的榆錢可以給窮人當口糧吃,白榆的名字大概就來源於此。
站在院門外,向南抬頭就能看到城牆,真是物理意義上的住在城牆根下。
雖說京城號稱“東富西貴”,但是這個“西貴”絕對不包括白家居住的西南角這片。
後世人很難想象,在明代京城宣武門的邊上,竟然會養著幾十頭大象。
白榆跟著父親進了馴象所大門,剛走到前院,就被空中氣味熏得忍不住捂住鼻子。
以幾百年後的技術條件,動物園象館都消除不了異味,更別說在這個時代了。
整整一個白天,白榆都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麽熬過來的,
下了工後回家,行走在承恩胡同,白榆總感覺身上散發著淡淡的臭味。
如果說有什麽收獲的話,那就是更加堅定了去科舉試水的決心。正所謂,宇宙的盡頭是考公。
說起來時間還挺緊張,在昨夜全院大會上,王太公說下個月就要舉行縣試了。
那麽現在就要抓緊時間報名,並且進行考試準備。
想到這裏,白榆打開AI助手,查詢了一下相關製度。
大明戶口分為了幾個種類,數目最多的就是民戶和軍戶。
民戶是屬地管理,軍戶由各衛所管理,尤其是在軍衛密集的南北兩京,可能近半城市人口都是軍戶。
軍戶子弟確實可以參加科舉考試,但需要先去所在軍衛的經曆司開具結狀——這是一種類似證明信和介紹信的文書。
拿到了結狀,才能去考試主辦方那裏報名並應試。
看明白流程後,白榆就對一起回家的白爹問道:“馴象所隸屬於哪個軍衛?”
白爹詫異的看了眼好大兒,“你真被天雷劈傻了?怎會問出這樣的問題?
咱們馴象所當然是隸屬於錦衣衛的啊,乃是錦衣衛十四所之一。”
臥槽!白榆大吃一驚!敢情自己是個錦衣衛子弟?
垂死病中驚坐起,廠衛竟是我自己?
錦衣衛算是大明最知名的“標誌”之一了,天子親軍裏的親軍,就算是曆史小白也是有所知曉的。
想想上輩子在影視裏看到的錦衣衛,飛魚服繡春刀,飛揚跋扈。
又看看白爹,手提鐵叉,一身耐髒耐磨的粗麻工作衣。
白榆不禁下意識的懷疑說:“不能吧?不像啊。”
白爹從腰間解下了腰牌,重重的拍在白榆手裏,喝道:“你睜大了眼睛仔細看看!”
白榆捧著這塊柳木腰牌看去,上麵刻著字是“錦衣衛馴象所力士白河”。
看完腰牌後,白榆不得不承認,這便宜父親還真是個錦衣衛正式在編人員......
馴象所的全稱原來是錦衣衛馴象所,一般人誰能想到,錦衣衛還有養大象這種業務啊。
“所以,如果想參加科舉,就需要先去錦衣衛總衙開結狀?”白榆喃喃自語道。
在網文中,錦衣衛總衙一般都是高級副本,哪有開局就去錦衣衛總衙的?
白爹聽到後,又嗬斥說:“這兩日你怎得如此魔怔?三句話不離科舉,真是瞎了心!
科舉是那麽好考的麽?連秀才都是百裏挑一,你有那個本事麽?
反正別想拿科舉當借口偷懶,咱們家耗不起時間和錢財,做人還是踏實些!”
白榆無奈的歎口氣,從目前情況看來,自己參加科舉的最大阻力不是別人,正是眼前的父親。
一是白爹不相信自己的能力,不認為自己可以從千軍萬馬中擠過獨木橋。
二是自己過往形象太差,白爹以為自己隻是假裝準備考試,以逃避辛苦工作。
三是讀書考試是一個較為長期的過程,期間相當於一個勞動力脫產。
這對貧苦人家來說,付出的成本很高,窮怕了的白爹不想冒險。
回到大雜院,白家父子剛進了屋,王太公就過來造訪。
“今日鄰居們湊了三兩銀子,欲請你家代表本院服役一年,如何?”王太公沒有寒暄,開門見山的道明來意。
白爹沒再像昨夜那般凶狠,笑著收下了銀子,連聲道:“好說!好說!
鄰裏之間就該互相幫助!這次火甲隊的差役,就由我們白家擔著了!”
白榆錯愕不已,這難道就是白爹早晨所說的“大好處”?
昨天白爹提著鐵叉擺出玩命架勢,真實目的並非是推掉差役,而是為了讓鄰居們出錢?
底層生態的玩法,莫非就是這樣的?
隨即又聽到白爹說:“不過三兩是不是有些少了?假如是從外麵請人代役,三兩一年肯定請不到人!”
王太公回應說:“我們這個院並不富裕,鄰居們也拿不出更多。而且別忘了,你白河也是本院的一份子!”
白爹又道:“錢可以不多要,但煩請老太公做個媒,將倒座房泥瓦匠李老頭家的二姐兒說與我兒。
他們二人年歲般配,青梅竹馬,倒也合適成親。”
王太公點頭道:“我試試看。”
旁聽的白榆人都麻了,穿越前被催婚,穿越後又被催婚,這不是白穿越了嗎?
送走王太公後,白榆立即強烈反對說:“我現在不想成親!”
白爹不在乎白榆的意見,晃了晃手裏的三兩碎銀道:“別說傻話了!這可都是你的老婆本!”
然後安排說:“你這幾天盡快將象房的事情熟悉了,然後頂替我的班位。
而我則可以去火甲隊服役,賺鄰居們的代役銀子。”
白榆指了指三兩碎銀,很認真的說:“我再說一遍,首先我現在不想娶妻;
其次,請給我機會,讓我去試試科舉之路,這三兩銀子可以作為練字和考試的費用。”
眼見好大兒一而再、再而三的對抗,白爹沉下臉,喝道:
“這都是為了你好,你怎麽還是如此執迷不悟?
咱白家是什麽狀況,你又不是不清楚!
難道還要我為了養活你,一個人上兩份工麽?
好不容易把你拉扯到快成年,你就不能安穩些嗎?”
父愛如山,巨大壓力撲麵而來!
白榆可以確定,當前最大的“反派”果然就是這位名義上的親爹。
他隻願意走熟悉的路徑,頑固到不敢嚐試其他可能性。
他或許很熟悉底層生態,或許很善於博弈,但格局和眼光確實也就這麽大。
最要命的是,這反派還帶著“父權”光環,又身處“父為子綱”、“父要子亡,子不得不亡”的儒家位麵。
這就很難搞了,反抗的難度不亞於逆天而行。
甚至很多常見的裝逼打臉、殺伐果斷的套路都是免疫的,並不適用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