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第一次上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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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在京城大街上,白榆一手摸著腰,一手摸著腰刀,終於有了點安全感。
看看現在的自己,至少不再是死了都沒人理的路邊雜草了。
在低人權的古代社會,就做到這點就已經超過了百分之八十的人。
沒多久,白榆就到了長安右門,核驗腰牌,並且進行登記,然後就可以進入皇城。
沿著禦街來到承天門外,這裏就是後世的天安門,白榆站在金水橋上稍稍瞻仰了一會兒。
在非常熟悉的地點,看著非常陌生的城樓,白榆心神恍惚,最終長歎一聲。
回不去了,要在這個世界好好的活下去。
又接連穿過承天門、端門,就抵達了上直地點午門。
在皇宮各門中,午門地位最高,也是宮城的正門。
午門周邊這一大片區域,絕大多數時候都是朝廷的政治中心。
大臣日常上朝,就在午門北邊的廣場上。
皇帝日常辦公地點文華殿,在午門的東北方向,內閣也在這個方向。
朝廷內外大臣聚集開會的地點,在午門外的東朝房。
從這些功能便可看出,午門周邊這片區域一直就是事實上的政治中心。
所以嘉靖皇帝才會設置了行事校尉,在午門值班,專門監控這片區域。
不過自從嘉靖皇帝搬到西苑永壽宮,政治重心也就跟著西移了,但午門這邊仍然是非常重要的副中心。
午門外麵東西兩側各有廊房,本來是上朝之前休息的地方,所以也稱為朝房。
東邊是文官地盤,西邊是武官地盤。
其中錦衣衛上直官校在西朝房占了一間屋子,用來作為班房。
白榆找人問了問路,找到班房,還沒有進去,就聽到裏麵隱隱傳來喧嘩聲音。
他探頭朝著裏麵看了幾眼,卻見屋裏十來人圍了兩桌,正在大呼小叫的打“馬吊”。
所謂“馬吊”,就是當今非常流行的一種紙牌遊戲,四個人一桌,隱隱有一點點後世麻將的影子。
看著在工作時間熱火朝天打牌的兩桌人,白榆腦子裏不禁冒出一個詞——文恬武嬉。
人群當中有一個身穿正六品官服的,大概就是領班。
白榆湊上前去,行了個禮,呈上證明身份的腰牌,開口道:“見過長官,在下白榆,今日前來報到。”
這名姓錢的百戶正忙著摸紙牌,急急的瞟了一眼白榆就收回目光,連白榆的腰牌都沒查驗。
隻在口中回應說:“能分配在午門上直的官校,必定是緹帥所信用之人。
所以無須見外,都是自己人,以後日子還長著,互相照應就是!”
錢百戶的話極為通透,讓新人報到的白榆差點沒反應過來。
這也太好說話了吧?原本白榆還擔心,他作為新人會受什麽欺負。
當然氛圍好對新人也是好事,容易融入進來並上手工作。
不過白榆看了看桌上紙牌,又開始懷疑,這地方會有工作嗎?
白榆也不知道自己該幹點什麽,就站在旁邊看打牌。
忽然錢百戶對其他人問道:“等會兒部院大臣在對麵東朝房議事,你們誰替我去旁聽?”
大臣開會時,錦衣衛官校要負責在旁邊監聽,這是他們這班人的職責之一。
所以時人才會說,錦衣衛就是天子耳目。
不過此時班房內眾人都緊緊攥著手裏的紙牌,沒有人回應錢百戶,顯然大家都沉迷打牌了。
錢百戶笑罵道:“你們這些吃俸祿的蛀蟲,讓你們做事就裝死!”
有人出聲說:“廷議實在枯燥乏味,我等又插不上話,有時候聽也聽不懂,去了也隻能打瞌睡。”
還有人抱怨說:“那些上街辦案、彈壓地麵的官校都能賺點外財,我們卻隻能困守在午門,半點油水也無,不打牌耍子又能作甚?”
錢百戶說不過這幫子老油條,扭頭就對白榆說:“你來的正好,本官就派你去東朝房旁聽。”
白榆愣了愣,疑惑的說:“這合適嗎?”
部院大臣聚在一起議事,怎麽也稱得上國務會議了,而自己隻是個剛報到的新人。
錢百戶隨意的揮了揮手說:“放輕鬆點了,沒有你想的那麽嚴重,就是一個很簡單的小差事。”
白榆又道:“在下初來乍到,對那些大臣連人都不認識,如何監控?”
錢百戶哈哈笑了幾聲,又回答說:“咱們的職責說白了,就是替帝君看著點狀況,防範有人造反。
但你看外麵的朗朗乾坤,像是會有人造反的樣子嗎?
隻要沒人造反,沒有人欺君,沒有人大逆不道,對咱們而言就是無事發生!
你認不認得那些大臣,又有什麽關係?”
錢百戶都這樣講了,白榆還能說什麽,應聲道:“遵命!”
反正世界就是個巨大的草台班子,也不差自己這一塊了。
“對了,還有件事。”錢百戶叮囑說:“如果他們大臣動手打架,你就躲遠點,不要惹了是非上身!”
白榆:“?”
國務會議上還能動手打架??
當白榆準備出屋時,又有人高聲招呼道:“新來的小哥兒!東朝房完事後,勞煩替我去左掖門巡邏一會兒,謝了啊!”
東朝房就在錦衣衛官校班房的對麵,隔著一條甬道相望,白榆穿過甬道就到了。
此時在東朝房內,已經立著二十多人在說話。
絕大多數人都身穿紅色官袍,不是三品就是二品,大都來自各部院。
還有一些人雖然身穿青袍,但胸前的獬豸補子卻告訴世人,他們是能夠在官場以小搏大的禦史言官,同樣不好惹。
充斥著烏紗帽和官袍的場內,隻有一個人穿著青色布衣,戴著紅纓氈帽,醒目的就像是夜空裏的螢火蟲。
白榆默默的進去,默默的站在牆角,不過腰杆子挺得筆直。
換成心性差點的小人物,忽然混進一群陌生大人物裏麵,隻怕腿都要發軟。
其他官員看了眼白榆,但也就是看了眼,沒有任何情緒波動。
對於開會時旁邊有錦衣衛官校監控,大臣都習以為常了,一個純擺設。
最多隻是稍稍訝異一下,今天這個新來的如此年輕。
白榆像個第一次工作的新人一樣,認真聽著別人發言,忠實的履行著自己的職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