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難兄難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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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陸炳宣布完對白榆府衙砍人事件的處理結果後,又補充了一句說:
    “本來處罰沒這麽重,但那幾段唱詞的影響實在是太惡劣了。
    所以為了平息嚴黨怒氣,就稍稍加重了對你的處罰,讓你對別人進行賠償。”
    白榆抗議說:“那幾段唱詞的作者是白玉京,與我白榆有什麽關係?”
    陸炳不耐煩的說:“事情之間都是關聯的,嚴黨在唱詞上受了氣,就要在別的地方出氣,難道你不明白這個道理?”
    錢千戶見白榆七個不服八個不忿的,擔心白榆又發起病來頂撞緹帥,在旁邊語重心長的勸慰說:
    “如今正在風口浪尖上,你先回馴象所消停幾天,也未嚐不是好事。
    等過了這陣風頭,若想再用你,還不是緹帥一句話的事情。”
    然後錢千戶又對陸炳勸道:“事出有因,情有可原,白榆不至於被趕回馴象所吧?”
    陸炳冷哼一聲,反問說:“錦衣衛官校駐紮在皇城左近,職責是什麽?”
    錢千戶不假思索的答道:“替天子為耳目,監控百官勳貴、街頭地麵,維護皇城周邊穩定!”
    陸炳回應道:“說得好!你要知道要維護穩定,但現在白榆卻成了最大的不穩定根源!”
    錢千戶:“......”
    緹帥這句話太有道理了,他竟然無言以對。
    隨後陸炳又對錢千戶說:“不隻是他,你也一起去馴象所吧!”
    就像是吃瓜吃到自己頭上,錢千戶懵了,下意識的問道:“這是為何?”
    陸炳嚴厲的說:“白榆是你的直接下屬,你監管不力,負有重大責任,連帶受罰,一並調往馴象所!”
    “不!!”錢千戶發出了與白榆同款的驚叫聲。
    剛才看白榆像小醜,原來最後自己也是小醜!
    不到兩個月工夫,從午門調到稍低一等的西安門也就罷了,如果又從西安門調到邊緣裏的邊緣馴象所,傳了出去,會被親友們笑掉大牙!
    陸炳也覺得有點強人所難,就許諾說:“等過陣子,想法子把你從副千戶升到正千戶。”
    就算是升官,錢千戶也不想去馴象所,他不想成為笑柄。
    從政治中心午門的監控官,一路變成養大象的,誰聽了不笑話?
    白榆反過來對錢千戶語重心長的勸道:“如今正在風口浪尖上,你與我一起去馴象所低調幾天,也未嚐不是好事。
    等過了這陣風頭,你想回午門或者西安門,還不是緹帥一句話的事情?”
    “你起開!”錢千戶情緒仍然有點暴躁,在陸炳麵前也不遮掩了。
    白榆嘀咕說:“你咋還急眼了?剛才勸我的時候,不是挺穩重的麽?
    陸炳不得不親自做思想工作,“老錢啊,不是每個人都能做白榆的上官。
    這個位置非常重要,離開了你真不行。如果不是自己人,我也不會讓你去。
    你放心,在今年之內,我一定給你解決正千戶待遇!”
    錢千戶又不敢和緹帥翻臉,隻能含著熱淚接受了馴象所副千戶這個新崗位。
    像極了五百年後背著房貸、養著一家老小的中年員工,不敢辭職,隻能任由公司搓圓搓扁。
    現在錢千戶已經明白了,自己為什麽也被發配去馴象所。
    緹帥還需要白榆這個槍手,同時又不想讓白榆暴露,那就仍然需要自己打掩護和在中間單線跑腿。
    所以自己和白榆其實是捆綁的,白榆去了哪,自己就要跟到哪。
    換句話說,自己是被白榆這個大坑貨給連累了,才會一路從午門轉進到馴象所!
    從自己在午門外班房裏,提起筆幫著白榆寫字開始,命運齒輪就踏馬的開始轉動了,一遇白榆誤終生!
    陸炳宣布完結果就走了,隻留下了各有心事的兩人。
    錢千戶正在想,如何才能讓自己調去馴象所這件事不那麽丟人?
    白榆則在琢磨著,未來這日子怎麽過?
    家裏隻剩二百多斤大米了,還是本月補發的俸祿。猛一看夠他們父子吃三個月的,但如果沒有進項,二百多斤大米連吃帶用又能堅持多久?
    更別說還要賠償十石米,折合不到兩千斤,以京城如今物價大約相當於七八兩銀子。
    白榆正在發愁時,錢千戶忽然掏出兩錠銀子,每錠都是五兩標準的官銀,遞到白榆的麵前。
    看著這十兩銀子,白榆實在太感動了,差點就哽噎一下。什麽叫雪中送炭,這就是了。
    白榆接過了銀子,躬身行了一禮,愧疚的說:“都是在下連累了長官!”
    錢千戶淡定的受了白榆的禮,然後才說:“其實這十兩銀子是陸白衣公子昨天送過來的,說是給你的報酬!”
    白榆:“......”
    忽然想起什麽,白榆又問道:“還有呢?”
    錢千戶答道:“沒了!”
    白榆狐疑的說:“應該還有一塊唐伯虎傳下的印章,莫非被長官你吃了回扣了?”
    “滾!”錢千戶斥道,“我沒見到什麽印章!你找陸公子要去!”
    白榆隻能說:“印章沒有就沒有吧,先把銀子給我。”
    遵紀守法的錢千戶忽然又問道:“你不是被判了賠償受傷府衙吏員嗎?
    這些銀子差不多可以作為賠償,要我幫你轉交嗎?”
    白榆劈手將十兩銀子奪過來,罵罵咧咧的說:“賠償個卵子!讓他等著吧!”
    這可是自家未來一段時間的生活費,如果交了出去,全家喝西北風嗎?
    其後又與錢千戶說定了明日在馴象所碰頭的事情後,白榆就迅速溜了。
    主要是錢千戶想刀人的眼神藏不住,白榆怕自己多呆一會兒,就會遭遇不測。
    然後白榆就去了藥局,探視養傷的劉存義,算著時間,傷勢也應該差不多好了。
    因為立下功勞,如今劉存義也是一名錦衣衛校尉了,編在白榆旗下。
    “感覺如何?如果傷勢沒什麽大問題,明天就去報到。”白榆問道。
    劉哥用力拍了拍自己身上,非常積極的說:“放心!已然大好!
    明日去哪裏報到?皇牆外西大街?阜成門大街?西院胡同?”
    白榆有點為難的說:“宣武門內的馴象所。”
    劉哥疑惑的問:“你不是在西安門外上直嗎?”
    白榆答道:“因為一點微不足道的小事情,暫時回了馴象所。”
    劉存義幽怨的看著白榆,本來期待的是出去後街頭爭霸、搶奪地盤,從此過上坐地分錢、欺男霸女、吃香喝辣的日子。
    馴象所又是什麽鬼?去跟大象搶口糧嗎?
    當初畫的大餅與落實情況相比較,差距實在有點大,劉哥還想嗶嗶幾句。
    白榆直接打斷了劉哥的質疑,問道:“別廢話!你去還是不去?”
    “去!去!”劉哥無奈的答道,“一步步的上了你的賊船,哪裏還能下來?”
    白榆冷哼道:“算你識相!如果連這種時候經都受不住考驗,那就趁早分道揚鑣!”
    劉存義賠笑道:“言重了,言重了,我隻是隨口抱怨幾句,當不得真。”
    他感覺白榆這位小老弟身上氣勢越來越強,自己隱隱然似乎成了真小弟,一點哥哥的架勢都擺不出來了。
    白榆旗下這個小組,到目前就招了兩個人,一個是前街溜子劉哥劉存義,另一個同院的前轎夫夏大。
    但如果被發配回馴象所,那就沒必要再繼續招人了,多了也完全用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