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時間不早了，最後整理一遍，熄燈！”陳宇的聲音打破了宿舍的寂靜。
    學員們如蒙大赦，但手上的動作卻更加認真。
    將自己奮鬥了半宿的“成果”小心翼翼地擺放在床頭，整理好軍容，迅速洗漱。
    熄燈號響起。
    黑暗降臨，但宿舍裏似乎還殘留著白天的熾熱和專注。
    這一夜，許多人睡得格外踏實。
    ……
    翌日清晨。
    軍號聲劃破黎明。
    急促的哨聲響起。
    “緊急集合！”
    “內務大檢查！”
    樓道裏傳來值班員的吼聲。
    各班學員迅速穿衣起床，整理內務。
    但今天的氣氛，明顯與往常不同。
    所有人都知道，這是摸底考核的最後一環，也是最能體現集體精神麵貌的一環。
    校務主任親自帶隊檢查！
    走廊裏，腳步聲密集而沉重。
    校務主任趙新民，一個麵容嚴肅的中年軍官，肩上扛著大校軍銜，眼神銳利如鷹。
    他身後跟著總隊長鄭憲和政治輔導員楊毅。
    鄭憲和楊毅的臉色，此刻並不好看。
    他們剛從一班的宿舍區走過來。
    情況……一言難盡。
    “鄭憲，這就是你們大隊的內務水平？”趙新民的聲音不高，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威嚴。
    他停在一間宿舍門口，眉頭緊鎖。
    門開著，裏麵的景象讓鄭憲和楊毅恨不得找條地縫鑽進去。
    被子……勉強算是疊了，但軟塌塌地堆在那裏，更像是一坨用過的抹布。
    床鋪下，鞋子東倒西歪。
    窗台上，積著一層薄薄的灰塵。
    空氣中，甚至隱隱飄散著一股汗味和腳臭混合的複雜氣味。
    明明通知了要進行內務摸底檢查，居然還有人如此敷衍了事！
    “報告主任！這……這隻是個別現象！個別現象！”鄭憲額頭開始冒汗，連忙解釋。
    楊毅也在一旁幫腔：“是的，主任，大部分學員還是很認真的，可能……可能這個宿舍昨晚訓練太累了……”
    這種解釋，蒼白無力。
    趙新民沒有說話，隻是用手指了指床鋪上隨意丟棄的訓練服。
    那眼神，比任何斥責都更令人難堪。
    鄭憲和楊毅的臉，徹底黑了下去。
    丟人！
    在校務主任麵前，把國防科大的臉都丟盡了！
    他們繼續往前走。
    一個宿舍，又一個宿舍。
    情況大同小異。
    好的，有。
    但寥寥無幾。
    偶爾能看到一兩個疊得不錯的“豆腐塊”，線條筆挺，棱角分明，在一片“臥倒”的被子中，顯得格外“鶴立雞群”。
    趙新民的目光會在這些“豆腐塊”上短暫停留，微微點頭，算是肯定。
    但每當這時，鄭憲和楊毅就更加尷尬。
    因為這些優秀的“豆腐塊”，往往隻屬於個別人。
    同一個宿舍裏，其他人的床鋪依舊是重災區。
    這更反襯出整體管理的失敗。
    “唉……”楊毅忍不住低聲歎了口氣，悄悄對鄭憲說：“老鄭，這下完了，主任怕是要發火了。”
    鄭憲擦了擦額角的虛汗，強作鎮定：“別急，還沒檢查完呢。等到了二班，情況肯定不一樣！”
    他的語氣裏，帶著一絲孤注一擲的期望。
    前麵幾個班的糟糕表現，讓鄭憲幾乎要絕望了。
    現在，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了陳宇帶領的二班身上。
    上次內務評比，二班就表現突出，尤其是那個叫蘇銘的新生，疊的被子簡直是藝術品！
    這次考核，蘇銘更是大放異彩，鄭憲相信，在他的影響下，二班的內務，絕對能給主任一個驚喜！
    想到這裏，鄭憲的心情稍微平複了一些。
    他清了清嗓子，臉上重新堆起笑容，走到趙新民身邊。
    “主任，前麵幾個班確實有些……嗯，有待提高。”鄭憲斟酌著詞句，“不過，接下來的二班，絕對會讓您眼前一亮！”
    “哦？”趙新民挑了挑眉，看向鄭憲。
    “二班的班長陳宇，是個很有責任心的骨幹。上次全校內務大評比，他們班就拿了第一！”鄭憲開始“預熱”，“尤其是他們班的學員，精氣神特別足，內務標準，絕對是全大隊的標杆！”
    他越說越起勁，仿佛已經看到了趙新民滿意的笑容。
    “我敢保證，二班的內務水平，絕對能達到老兵連隊的標準！個個都是‘豆腐塊’！宿舍環境，窗明幾淨，一塵不染！”
    楊毅在旁邊聽得心驚肉跳。
    老鄭啊，你這牛皮吹得有點大了吧？
    老兵連隊的標準？個個都是豆腐塊？
    上次評比第一是不錯，但也不能這麽誇張啊！
    萬一……萬一這次沒發揮好呢？
    趙新民聽著鄭憲的“吹捧”，臉上露出一絲玩味的笑容。
    他停下腳步，看著鄭憲：“哦？老兵連隊的標準？個個‘豆腐塊’？鄭憲同誌，你這個保證，份量可不輕啊。”
    鄭憲被趙新民看得心裏有點發毛，但話已出口，隻能硬著頭皮：“主任放心！我對二班有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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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趙新民點點頭，語氣輕鬆，卻帶著一絲不容置疑的壓力，“那我們就好好看看這個‘標杆班’。”
    他頓了頓，嘴角勾起一抹弧度，帶著點打趣的意味說道：“不過，醜話說在前麵。要是二班的內務，達不到你說的這個效果……”
    趙新民拖長了聲音，目光落在鄭憲有些僵硬的笑臉上。
    “你這個總隊長，就給我寫一份三千字的檢討，好好反思一下，你是怎麽帶隊伍的，為什麽會出現這種‘期望與現實嚴重不符’的情況。”
    檢討？！
    三千字？！
    鄭憲臉上的笑容瞬間凝固了。
    他感覺自己的後背，唰地一下冒出了冷汗。
    大腦嗡的一聲，有點懵。
    他剛才……是不是吹得太過了？
    雖然他對二班，對蘇銘有信心，可“個個都是豆腐塊”，“老兵連隊標準”……這話說得太滿了！
    萬一，隻是說萬一，裏麵有那麽一兩個學員沒疊好呢？
    萬一，剛好被主任抓到了呢？
    三千字的檢討……那可比跑個十公裏武裝越野還難受！
    而且，這檢討要是交上去，他這個總隊長的臉往哪兒擱？
    鄭憲的額頭上，冷汗涔涔而下。
    他偷偷瞟了一眼旁邊的楊毅，發現楊毅也是一臉“你自求多福”的表情。
    完了，完了，玩脫了……
    鄭憲心裏哀嚎。
    他現在隻想抽自己剛才那張嘴。
    就在鄭憲心頭七上八下，冷汗浸濕後背軍裝的時候。
    隊伍已經來到了二班宿舍的門口。
    門虛掩著。
    趙新民沒有絲毫猶豫，伸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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