企箐箐張了張嘴，那些提前準備好的話突然全卡在喉嚨裏。
    她想起之前打聽到的“顏博嶼討厭男生”“顏博嶼潔癖”，此刻在眼前這場景麵前，全都成了笑話。
    什麽潔癖，都是騙人的話。
    顏博嶼不僅用沾著夏支知體溫的手握著風扇，甚至還低頭幫對方整理被蹭亂的衣領。
    周圍人盯著她的目光讓她渾身發燙，比剛才被太陽曬著還難受，最後隻能憋出一句：“沒、沒什麽……”
    顏博嶼看了她一眼，不再理會她，低下頭看向夏支知：“還熱不熱？”
    “有...有點，你...你離我遠點我...我就不熱了。”夏支知別開臉，指尖無意識摩挲著衣角。
    他其實早沒了先前的惱意，隻是被顏博嶼熾熱的目光盯得有些滲人。
    人群越聚越多，密不透風的熱浪裹挾著少年清冽的皂角香，混著顏博嶼身上若有似無的雪鬆氣息，在狹小的空間裏發酵。
    葉瑤瑤和卜悅悅在一旁看著這親昵的互動，交換了一個意味深長的眼神。
    葉瑤瑤扯了扯企箐箐的衣角，小聲說：“走吧，箐箐我們別在這兒杵著了。”
    企箐箐卻像被釘在原地似的，目光死死地盯著顏博嶼和夏支知，眼神裏滿是不甘和嫉妒。
    於是她不甘心地又開口道：“博嶼，你以前可不是這樣的，怎麽現在對一個男生這麽上心？”
    “我們很熟嗎？”顏博嶼連頭都沒抬，修長的手指靈巧地避開夏支知躲閃的動作，將風扇角度調得更貼近對方脖頸。
    “別亂動，小心吹不到。”
    夏支知：“……”都快貼到他皮膚上了，還怕吹不到嗎？
    企箐箐的臉瞬間漲得通紅，又羞又惱。
    此刻夏支知垂眸躲避顏博嶼觸摸的模樣，在她眼裏儼然成了故作姿態的勾引。
    少年發尾沾著碎汗，被陽光鍍上毛茸茸的金邊，每一次躲閃的動作都像在刻意撩撥顏博嶼的神經。
    她咬著嘴唇，眼眶泛紅：“那...那你告訴我，他有什麽好的。”
    家世一看就知道自己比那個窮鬼高一萬倍，長得還不如自己好看，臉上還有逗，惡心死了。
    搞不懂顏博嶼為什麽對他這麽上心。
    “難道你喜歡男的？”她幾乎是破罐子破摔地說出這句話，眼眶裏打轉的淚水終於砸在睫毛上。
    旁邊的小姐妹再次拿出紙巾為她擦眼淚。
    周圍人群像被按下暫停鍵般寂靜兩秒，隨即爆發出壓抑不住的嗤笑，似乎在笑企箐箐的無腦發言。
    不等顏博嶼的回答，他那幾個好朋友率先出聲辯護。
    “喂喂，飯可以亂吃，話可不能亂講。”穿著白色短袖的男生踹開欄杆站直，耳骨上的銀色耳釘晃得刺眼，“什麽叫博哥喜歡男的？他就是想對一個人好，很難理解嗎？”
    “就是啊，想對一個人好，這個很難解釋嗎？”另一個染著銀發的男生晃了晃手裏的飲料罐，金屬碰撞聲清脆刺耳。
    顏博嶼卻始終沒說話，垂眸將風扇調低一檔。
    夏支知看企箐箐被大家說得下不來台，眉頭一皺，剛想開口，卻被對方突然扣住後頸。
    溫熱的掌心覆上來時，夏支知下意識聳了肩聳，隨後他聽見頭頂傳來壓抑的輕笑：“躲什麽？”
    他一抬頭，正好對上那雙彎起來的眼睛，裏麵映著自己的影子，還帶著點沒藏住的笑意。
    “為……為什麽不說話？她...她也是喜歡你，她...她在這等你挺久的。”夏支知說道。
    他的目光掠過不遠處眼眶通紅、身形微微顫抖的企箐箐，喉結動了動。
    他知道企箐箐看自己不順眼，可看著女生掉眼淚，他實在沒法做到無動於衷。
    喜歡一個人有什麽錯？她隻是太喜歡你了，所以才會犯錯誤的。
    顏博嶼垂眸盯著少年微紅的眼角，眼底翻湧的情緒晦暗不明。
    良久，他伸手輕輕撫平夏支知蹙起的眉毛，指尖從眉骨緩緩滑到他的鬢角，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眷戀。
    聲音低得像是從胸腔裏碾出來：“不要皺眉，都皺成老頭子了。”
    “我...我在說正經的。”夏支知拍開他作亂的手，卻被顏博嶼反手握住，修長的手指穿過他的指縫，牢牢相扣。
    周圍響起此起彼伏的抽氣聲，夏支知的眉頭皺得更像老頭。
    他實在接受不了被人這麽親密對待，還是在大庭廣眾之下。
    “喜歡我的人很多，她算不上號。”顏博嶼悶悶回答，“你總是對人很好，你也不想想，這個人對你有沒有惡意？”
    夏支知剛想反駁，顏博嶼卻突然鬆開了手。轉身麵向呆若木雞的人群，周身散發著冷冽的氣場：“今天的事到此為止。”
    當他的目光掃過還在啜泣的企箐箐時，語氣沒有絲毫溫度：“我喜歡男的女的，和你沒什麽關係。”
    這一句話，如同重錘一般，狠狠砸在企箐箐的心上，徹底將她心裏最後的防線擊碎。
    她再也忍受不住的哭出來，眼淚如同斷了線的珠子，不停地滾落下來，哭的那個梨花帶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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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旁邊的葉瑤瑤和卜悅悅立刻慌了神，她們急忙圍在企箐箐身邊，一個輕輕拍著她的背，一個柔聲安慰。
    不過企箐箐這個情緒來的快去的也快，隻要有她的小姐妹在安慰她，她就安心了不少。
    她漸漸止住了哭聲，靠在葉瑤瑤的肩膀上，雖然眼睛還是紅紅的，但情緒已經穩定了不少。
    她吸了吸鼻子，在心裏暗暗想著自己或許隻是癡迷顏博嶼那張完美的臉，以及他身上與生俱來的矜貴氣質，並非真正了解他、喜歡他。
    可胸腔裏翻湧的酸澀與失落，又如何能輕易忽視？
    這場鬧劇因企箐箐的老實而停息下來，幾個原本遠遠觀望的男高中生試探著湊過來，起初還因顏博嶼之前的冷臉而畏縮，直到看見他默許的眼神，才敢小心翼翼地靠近。
    顏博嶼不介意他們與夏支知聊天，但不能離他太近。
    “你叫啥名字啊？”染著銀色頭發的男生撥開人群，耳釘在陽光下晃出細碎的光，好奇地上下打量夏支知。
    “夏...夏支知。”
    “夏支知啊？名字真特別，哎你……”男生剛要開口，卻被白色短袖男生搶先。
    “你的結巴是天生的嗎？”
    “不...不是”夏支知頓了頓，接著說道：“小...小時候發燒才...才成這樣的。”
    他回答的很坦誠，但問這個問題的人卻有些後悔，局促說道：“對不起啊……提起你傷心事了。”
    周圍幾個人也跟著局促起來，銀色頭發的男生更是瞪了同伴一眼，伸手要去拍他後腦勺。
    “沒...沒事阿，現...現在也挺好。”他抬眼看向那個滿臉懊悔的白色短袖男生，陽光落在他淺褐色的瞳孔裏，泛著細碎的光：“沒...沒關係的。”
    他說得很慢，每個字都帶著安撫的意味，尾音還帶著特有的溫軟。
    撲通，撲通——
    是誰的心髒在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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