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來指尖的桃木根須生出倒刺時，大雄寶殿的香爐突然炸開。香灰在空中凝成三百金身羅漢的輪廓，每具虛影的胸口都嵌著半顆混沌桃核。迦葉尊者手中的紫金缽盂裂開蛛網狀紋路，缽底沉澱的茶渣拚成"花果山"三個梵文，每個筆畫間都滲出裹著馬血的桃膠。
    "世尊，十八羅漢的舍利子..."阿難陀的僧袍下擺無風自燃，灰燼裏蹦出指甲蓋大小的瓷片。那些瓷片邊緣鋒利如刀，拚合起來竟是套完整的茶具——壺身刻著共工怒觸不周山的浮雕，杯底印著廣寒宮月紋。
    觀音的玉淨瓶突然傾倒。楊枝甘露潑灑處，地麵裂開萬丈溝壑，溝底堆滿佛陀的肋骨，每根骨頭上都雕著《茶經》殘篇。韋陀菩薩的金剛杵發出悲鳴，杵尖鑲嵌的定風珠裂成茶篩，篩孔裏鑽出帶獠牙的茶蟲。
    "好茶需配好器。"如來的法音帶著三重回響，掌紋裂開處湧出弱水，將滿地佛骨衝刷成瓷泥。靈山的晨鍾突然啞了嗓子，鍾槌上生出桃木瘤，槌頭敲擊處濺起的不是聲波，而是裹著巫血的茶湯。
    翠蘭懷中的嬰孩長到三尺高時，神農鼎徹底化作青瓷茶具。鼎身的饕餮紋變成活物，啃食著朱大聰汽化後殘留的皮膚碎屑。那些碎屑在瓷麵上重組，漸漸凝成茶聖陸羽的畫像，畫中人的右眼卻是桃三葬的重瞳。
    "娘親，該溫杯了。"
    孩童的聲音稚嫩卻透著蒼老，指尖射出的混沌火點燃鼎足。翠蘭驚恐地發現自己的手掌正在瓷化，掌紋變成釉下彩繪的山水圖，指甲成了鑲金茶匙。鼎內沸騰的弱水突然平靜如鏡，映出靈山萬佛正在瓷化的駭人畫麵。
    孫小聖的金箍棒尖挑起顆佛牙，隨手扔進鼎中："老陸羽，嚐嚐這羅漢茶的味道！"
    佛牙入水的刹那，整座花果山的桃樹集體開花。赤焰駒殘骸開出的茶花爆出花蕊，每根蕊絲都卷著迷你羅漢，他們正被桃膠黏合成茶寵。通臂猿猴的《異聞錄》突然飛向瓷鼎，書頁吞噬蒸汽的過程裏，空白處浮現如來年輕時的畫像——那額間巫紋竟與共工殘魂同源。
    瑤池的琉璃地磚變成窯爐。
    玉帝的桃木身軀已蔓延至左胸，枝頭結出的靈山模型正在燒製骨瓷。王母的翡翠護甲爬滿茶釉，百花裙殘餘的灰燼拚成窯變紋。太白金星捧著炸裂的八卦鏡哀嚎："陛下...雷音寺的菩薩們...都變成茶具了！"
    鏡中殘影令人毛骨悚然：文殊的青獅瓷化成茶壺坐騎，普賢的白象成了茶葉罐，五百羅漢的金身正在窯火中扭曲成公道杯。東華帝君的佩劍突然軟化，劍身流淌的銅水凝成茶針，針尖挑著半顆還在跳動的佛陀心髒。
    太上老君突然噴出三昧真火，火舌卻舔向自己的胡須。煉丹房的地縫裏伸出瓷手，抓著朱大聰殘留的褲腰帶——那布料遇火顯形，竟是廣寒宮月魂傀儡的操控圖譜。二十八星宿的將旗集體自焚，灰燼在虛空拚出"茶盡佛滅"的讖語。
    桃三葬踮腳攪動鼎中茶湯時，九環錫杖已完全瓷化。
    弱水潭底的十萬佛衣浮出水麵，每件袈裟都在自行拆解成瓷土。赤焰駒殘骸徹底崩解，桃木骨架燒成的灰燼裏，跳出三百個生著獠牙的瓷羅漢。通臂猿猴的毛筆突然生根，筆毫變成帶刺桃枝，在《異聞錄》上戳出帶血的茶經。
    "爹爹，胖和尚的味道像普洱。"童子舔著瓷勺上的茶漬，重瞳映出駭人畫麵：如來的金身正在窯變，左手化作茶壺右手變成茶漏，眉心鑲嵌的肉髻竟是顆混沌桃核。靈山腳下的弱水突然倒流，裹著瓷片逆衝雲霄，在空中拚出花果山的全景圖。
    孫小聖的獠牙咬碎公道杯，瓷片在舌尖化成佛血："禿驢們倒是好材料！"潑猴甩出金箍棒，棒身纏著的混沌火繩套住大雄寶殿的橫梁。整座雷音寺在拉扯中傾斜，飛濺的瓦片全變成青瓷茶托，托底印著楊戩的天眼紋路。
    翠蘭的右腿完全瓷化時，嬰孩長成了少年模樣。
    他撫摸著瓷鼎上的陸羽畫像，指尖混沌火忽明忽暗。鼎內茶湯突然凝成鏡麵，映出靈山深處的秘密窯洞——三百金身佛陀正在流水線上被燒製成茶具，監工竟是額生巫紋的年輕如來。火焰舔舐佛身的畫麵裏，混著朱大聰若有若無的哀嚎。
    "陸聖可知，你這《茶經》缺了最關鍵的一頁？"少年突然開口，聲音帶著三重回響。瓷鼎應聲裂開七竅，鼎底浮出半卷泛黃的茶譜，那上麵的字跡正在被桃膠篡改。翠蘭殘存的手掌突然不受控製地抓起茶針，狠狠刺向自己瓷化的膝蓋。
    孫小聖的醉眼突然清明。他看見弱水潭底的定海神針正在融化，鐵水流經處生出秘色瓷紋；三十三匹天馬的怨魂被燒製成茶寵，眼珠裏嵌著廣寒宮的月桂籽；而天河盡頭的漩渦深處，沉睡著十萬套印有共工圖騰的青瓷茶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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