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蘆槍插進烏江畔的凍土時，夜十七居然嗅到了祁連山雪鬆的味道。八百西涼鐵騎被他留在三十裏外的鬆林——這些隨他多年的兒郎，不該看見楚霸王最後的模樣。
    “霸王……”
    項羽看著麵前的神鷹，居然有些恍惚，“你也入了漢軍麽……十七。”
    十七搖了搖頭，將有些破損的霸王槍扔到了項羽的麵前，隨後將手中的酒囊遞了過去，“你的霸王槍怎麽都丟了，畢竟也是多年的老夥計了，嚐嚐西涼的烈酒。”
    "西涼烈酒，可抵不過故人酒。"
    項羽拍開腰間皮囊，琥珀色的酒液潑在霸王槍頭，霎時騰起青焰。
    夜十七眼角微顫，這是他們出兵前在會稽山埋下的"虎骨燒"，當時項梁剛戰死定陶，兩個渾身是傷的少年對著血月痛飲，沒想到他居然找人刨了出來，是知道自己回不去了麽……
    銀蘆槍突然挑起凍土，十七朵槍花在空中凝成冰晶陣。
    十七玄甲肩頭的狼頭吞口哢哢作響，"項王，請破我這招『玉門雪』。"
    話音未落，槍尖已刺到項羽咽喉三寸，卻在霸王槍抬起的瞬間驟然回撤，霸王槍橫掃千軍的罡風，吹散了夜十七束發的銀環。
    霸王槍杆上九道金箍依次亮起，像是項羽分封諸侯時熔鑄的王印。
    "第一挑·破陣！"
    槍影如黑龍出海，竟將地麵劈出丈餘溝壑。
    十七翻身躍上江邊礁石，銀蘆槍在石頭上劃出火星，隨後遞了出去，“丹鳳朝陽！”
    兩把大槍如同翻飛的蛟龍，觀戰的漢軍哥哥冷汗直流，不住的後退，即便是強如韓信、英布等人也是麵色煞白，這兩個人的實力，居然讓他們都看不透！
    兩杆神兵第七次相撞時，江畔老柳齊根而斷。項羽突然咳出血沫，槍纂重重頓地，“你這【寒關十八拍】，比起我的【霸王十八挑】如何？”
    十七撫過槍杆上的齒痕——那是大秦重甲騎兵留下的印記，"不及霸王槍萬一，但能截斷秦軍糧道三十次。"
    項羽恍惚記起，當初好像就是他派十七去截斷章邯糧道，被王離伏擊，十七以少勝多，陣斬王離，險死還生！
    殘陽沉入江心刹那，項羽瞳中重瞳驟現。霸王槍突然倒轉刺向自己心口，十七的銀蘆槍幾乎同時趕到。雙槍交錯的瞬間，江底沉睡的魚群翻起白肚。
    十七救下了項羽自殺的一擊，看著銀蘆槍尖從項羽肋下穿過，自己的玄鐵護心鏡卻已粉碎。
    項羽習慣性的反擊，霸王槍停在十七咽喉前半寸，槍頭赤金吞口映出兩人須發交纏的模樣。三十萬漢軍的戰鼓聲從地平線傳來，驚飛江心最後一隻白鷺。
    "當年分封諸侯..."項羽拔出體內銀槍，血珠滲出鎧甲順著虎頭紋滾落，"你說西涼缺個看門的，原來早料到今日。"
    十七撕下戰袍裹住他傷口，布料卻瞬間被血浸透，"彭城到垓下八百裏，你放了十二道狼煙，為何偏等到今日才燃？"
    "烏騅馬能躍十丈澗，卻躍不過人心溝壑。"
    十七不知道項羽說的是什麽意思，江風驟急，夜十七耳畔響起當初末路，項羽抹去他臉上的血汙，和他說的一句話，"他日我若走投無路，你定要給我個配得上我的死法。"
    “不知道這【羽之神勇，千古無二】的名聲，是不是配得上你的死法。”
    項羽大笑，“我的手下敗將中，當有你夜十七的名字！”
    【霸王十八挑·破陣】！
    【寒關十八拍·玉門雪】！
    兩人旁若無人的大戰，仿佛這三十萬的漢軍不過雲煙。
    霸王槍第三挑"崩雲式"出手時，烏江水倒懸三丈。槍杆震顫如龍吟，九道金箍迸射刺目光芒，槍風卷起的碎石在江麵鑿出千點白痕。
    夜十七銀蘆槍點出七顆寒星，正是"寒關十八拍"中的"碎玉拍"，槍尖與空氣摩擦竟凝出霜刃。
    雙槍交擊的刹那，方圓十丈內的蘆葦齊腰而斷。
    項羽旋身使到第六挑"裂地式"，槍纂猛擊地麵，蛛網狀的裂痕中突然竄起赤色罡氣。
    夜十七騰空翻越氣浪，銀蘆槍在身後連拍十二記虛空，每拍皆帶起塞外風雪嗚咽——"陰山拍"借來祁連山風魄，槍影化作暴雪銀龍俯衝而下。
    "第十挑·焚心！"項羽突然反刺，十七措手不及，隻能極力錯身，躲開致命攻擊，身上爆出血箭激射在霸王槍尖，整條江水蒸起猩紅霧靄。
    十七的玄鐵護腕應聲炸裂，露出腕骨上十七道陳年槍繭。銀蘆槍被迫轉攻為守，使出"陽關拍"連布九重氣牆，卻仍被霸王槍洞穿六層。
    當項羽使出第十五挑"隕星式"時，夜空仿佛真的墜下流火。霸王槍挾著赤炎砸落，夜十七雙足陷地三尺，銀蘆槍杆彎如殘月。
    "該結束了。"
    項羽重瞳燃起金焰，第十八挑"斷魂"未出，槍氣已震碎沿岸十塊臥牛石。
    夜十七突然收槍，任由霸王槍穿透右肩，左手卻死死攥住項羽的霸王槍，右手猛然前擊——【霸王千鈞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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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是他在項羽的指導下悟出的招式，體內剩餘的爆裂真氣盡數轟向了項羽。兩人噴出的血霧在空中交纏，竟凝成一隻浴火重明鳥，展翅掠過血色江濤。
    項羽猝不及防之下，居然被擊退了幾步，眼神中盡是驚訝和豪氣幹雲的霸氣，“哈哈哈！爽！！再來！”
    十七苦笑，再來？他可能來不了了，項羽的境界明顯在十七之上，八百騎兵在三十萬漢軍的圍追堵截之下居然硬闖了一天一夜，連戰漢軍多名大將，居然還有餘力和十七對決！
    更恐怖的是現在十七內力幾乎都沒了，項羽仿佛才熱完身一樣，須發皆張，好不霸氣！
    “我隻剩下最後一招了，霸王……請品鑒！【神威萬裏】！”
    項羽單手抓住霸王槍，眼神中盡是天下無雙的豪情，“十七，我死之後，你當為天下第一……力拔山兮氣蓋世！”
    朝陽初升，點亮了漢軍的赤色大旗，十七的銀蘆槍已斷了，自己更是被項羽砸進了江邊的沙泥地，等十七踉蹌著爬起來之後，項羽大笑三聲，斷槍頭劃過脖頸的弧線，比他此生任何一式槍法都要完美。
    血霧噴濺在"虎骨燒"的酒囊上，竟燃起幽藍火焰。
    十七來到項羽的身邊，將他腰間染血的破陣劍解下來，舉過頭頂。
    三十裏外的西涼鐵騎突然齊聲嘶吼，八百杆銀槍同時折斷——這是涼州軍祭奠英雄的古禮。江濤中浮沉的霸王槍頭，在血與火中漸漸凝成玄鐵色的星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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