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機穿過雲層時，許沐淮感覺到葉寧忱的手指輕輕回握了一下。
    他偷偷睜開半隻眼睛，看見葉寧忱已經靠著椅背睡著了，睫毛在機艙昏暗的燈光下投下細密的陰影。
    許沐淮小心翼翼地調整姿勢，讓兩人相握的手自然垂落在座椅之間。
    葉寧忱的拇指無意識地摩挲著他突出的指關節。
    他們十指相扣。
    "各位旅客，我們的飛機即將降落上海浦東國際機場..."空姐的廣播驚醒了許沐淮。他這才意識到自己也睡著了，而葉寧忱已經鬆開手，正在整理背包帶。
    "手麻了。"葉寧忱突然問。
    許沐淮差點被口水嗆到："啊？"
    "你壓著我右手睡了四十分鍾，"現在像有螞蟻在爬。"
    許沐淮漲紅了臉，手忙腳亂地幫他揉手腕："你怎麽不抽走啊！"
    葉寧忱任由他捏著手，聲音輕得像羽毛："看你睡得香。"
    前排突然傳來許願誇張的咳嗽聲："兩位，安全帶係好，要降落了。"
    飛機落地時，餘依趴在窗邊小聲驚歎。
    黃昏的上海籠罩在金色的霧靄裏，遠處東方明珠塔已經亮起了燈。
    許沐淮拖著行李跟在葉寧忱身後，目光不自覺地落在他後頸露出一小截皮膚上，那裏被夕陽染成了蜜糖色。
    "民宿老板說地鐵10號線直達。"許願揮舞著手機，"不過要轉三次車。"
    餘靠默默接過妹妹的行李箱："打車吧，五個人剛好。"
    許沐淮正要附和，突然聽見葉寧忱輕咳了兩聲。他立刻拽住對方背包帶："你還好嗎？"
    "空氣太幹了。"葉寧忱從口袋裏摸出藥盒，熟練地含了一片在舌下。藥盒貼著標簽，上麵打印著"每日三次，含服"。
    出租車穿行在璀璨的夜色中。
    許願在介紹行程："民宿在迪士尼旁邊，三室兩廳，老板說陽台能看到煙花。"她突然轉頭露出狡黠的笑容，"房間一間雙人，兩間單人，分配——我和依依一間雙人，餘靠單獨一間單人，剩下那間..."
    "我打地鋪！"許沐淮脫口而出。
    葉寧忱正在看窗外流動的霓虹，聞言轉過頭："床有兩米。"
    許願爆發出一陣大笑，餘依都捂住了耳朵。
    正好到了紅燈。
    餘靠默默把耳機塞進耳朵，假裝對路邊治療痔瘡的廣告牌產生了濃厚興趣。
    許沐淮恨不得跳車逃跑。
    民宿比想象中更溫馨。
    原木色的家具，陽台上擺著多肉植物，客廳牆上掛著手繪的米奇。許願一進門就撲向最大的臥室："這間歸女生！"
    餘靠拎著行李走向次臥，路過時拍了拍許沐淮僵硬的肩膀。
    剩下那間臥室門半掩著，許沐淮透過縫隙看見一張雙人床，鋪著藍白格子的床單。
    葉寧忱已經把他的背包放在靠窗那側，正彎腰調試空調溫度。
    "去超市嗎？"許願在客廳喊，"冰箱裏隻有礦泉水！"
    對麵就是超市。
    許沐淮推著購物車，看葉寧忱往車裏放礦泉水。
    "吃火鍋吧？"許願扔進兩包底料，"民宿有電磁爐。"
    餘依認真挑選蔬菜，餘靠則站在零食區不動了。
    許沐淮趁機往車裏偷塞了兩包辣條，被葉寧忱抓個正著。
    "胃藥帶了嗎？"葉寧忱把那包紅色包裝的辣條放回貨架，換了綠色"不辣"版本的。
    許沐淮撇嘴："你怎麽跟我媽似的。"
    葉寧忱沒說話。
    回到民宿，餘靠已經在廚房處理食材。
    許沐淮驚訝地發現某個高冷哥刀工出奇地好，蘿卜片切得薄如蟬翼。
    "我哥在餐廳打工過。"餘依小聲解釋，遞過一籃洗好的生菜。
    葉寧忱接過許沐淮手裏的購物袋，動作自然，許沐淮看著他挽起袖口露出線條分明的小臂，喉結不自覺地滾動了一下。
    火鍋的香氣很快彌漫整個客廳。
    許願調好蘸料，宣布開飯時餘靠已經擺好了五套餐具。
    許沐淮搶著坐到葉寧忱旁邊，假裝是為了離肥牛最近。
    "幹杯！"玻璃杯碰撞出清脆的聲響。
    許沐淮的杯子裏是可樂，葉寧忱的則是溫水——他看見對方往水裏丟了兩顆枸杞，忍不住笑出聲。
    "大會長，養生老幹部。"許沐淮用肩膀撞他。
    葉寧忱麵不改色地夾了片山藥給他："補腎。"
    許願一口豆奶噴了出來。
    咳……想什麽呢?補一下多正常啊……
    飯後，餘依主動去洗碗。
    許沐淮癱在沙發上揉肚子，看葉寧忱收拾餐桌。
    那人連擦桌子的動作都一絲不苟，紙巾沿著桌縫走直線，強迫症吧。
    "去陽台看看？"葉寧忱突然提議。
    民宿陽台正對著迪士尼方向。
    夜色已深，但遠處城堡的輪廓被燈光勾勒得清晰可見，尖頂上閃爍著星辰般的光芒。
    許沐淮趴在欄杆上，聽見隱約的音樂聲隨風飄來。
    "明天就能進去了。"他興奮地轉身，差點撞到站在身後的葉寧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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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兩人距離突然變得很近，近到能數清對方的睫毛。
    許沐淮聞到了葉寧忱身上淡淡的藥香，混著民宿沐浴露的檸檬氣息。
    他的目光不自覺地落在對方淡色的嘴唇上，那裏還沾著一點火鍋的油光。
    拿衛生紙，擦掉。
    "你們看！"許願突然拉開落地窗，"迪士尼放煙花了！"
    夜空中炸開絢爛的光束，許沐淮趁機用小指勾住葉寧忱的，對方沒有躲開。
    煙花表演持續了二十分鍾。
    結束時許願打著哈欠宣布睡覺，餘依已經靠在餘靠肩上打盹。
    許沐淮磨磨蹭蹭地收拾背包，等所有人都進了房間，才躡手躡腳走向那扇半掩的臥室門。
    葉寧忱已經換好了睡衣，正靠在床頭看手機。
    深藍色的棉質睡衣襯得他皮膚格外白，領口露出一截鎖骨。
    許沐淮同手同腳地走到床邊，僵硬得像塊木板。
    "我先去洗澡！"他抓起睡衣衝進浴室，差點被門檻絆倒。
    熱水衝下來時，許沐淮才敢大口呼吸。
    鏡子很快被蒸汽模糊，他伸手畫了個愛心，又立刻慌亂地擦掉。
    等磨蹭到不能再磨蹭，他才拖著腳步回到臥室。
    葉寧忱已經關了頂燈，隻留一盞小夜燈。
    暖黃的光暈裏，他閉著眼睛，呼吸均勻。
    許沐淮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掀開被子一角。
    "再往裏點。"葉寧忱突然開口，嚇得許沐淮差點滾下床，"你那邊被子沒鋪平。"
    許沐淮僵硬地挪到中間。
    床墊微微下陷，他能感覺到另一具軀體傳來的溫度。
    兩人之間保持著恰到好處的距離，既不會碰到，又能聞到對方洗發水的味道。
    很近。
    "我關燈了？"葉寧忱問。
    許沐淮趕緊"嗯"了一聲。隨著"啪"的輕響，房間陷入黑暗。
    許沐淮聽見自己的心跳聲大得嚇人。
    他悄悄轉頭，看見葉寧忱的側臉輪廓。
    "葉寧忱。"他小聲喚道。
    "嗯？"
    “沒事，就是想叫叫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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