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包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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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沐淮站在原地,看著葉寧忱的背影,喉嚨發緊。葉寧忱沒有回頭,隻是微微側了側臉,鏡片反射著窗外的陽光,遮住了他的眼睛。
"坐下。"他又重複了一遍,聲音比剛才更冷,"別讓我說第三遍。"
許沐淮立刻走到沙發邊坐下,動作快得牽動了肋骨的傷,他咬住下唇才沒發出聲音。葉寧忱從書包裏拿出一個小型醫藥箱,他應該從許沐淮手機關機時就猜到許沐淮出事了吧……
葉寧忱的動作很輕,但許沐淮能感覺到他指尖的顫抖。
醫藥箱打開時發出輕微的哢噠聲,在安靜的客廳裏顯得格外刺耳。
許沐淮盯著葉寧忱的手——那雙手修長白皙,指甲修剪得圓潤整齊,和他自己滿是細碎傷痕的手完全不同。
"袖子。"葉寧忱簡短地說。
許沐淮乖乖地把受傷的左臂伸過去,毛衣袖子已經被血浸透了一小塊,黏在皮膚上。
葉寧忱皺了皺眉,從醫藥箱裏拿出剪刀,小心地沿著袖口剪開。
衣服不能要了。
剪刀的金屬刃貼著皮膚,涼絲絲的。許沐淮偷偷抬眼看了看葉寧忱。
他想說點什麽,但不敢。
紗布被血黏在傷口上,葉寧忱用生理鹽水一點點浸濕。
"疼就說。"葉寧忱突然開口,聲音依然冷硬,但許沐淮聽出了一絲不對。
葉寧忱哭了?葉寧忱特別生氣?
"不疼。"許沐淮立刻回答,盡管當紗布被揭開時,他差點咬碎自己的後槽牙。
傷口暴露在空氣中,一道約五厘米長的口子,邊緣參差不齊,還在滲血。葉寧忱的呼吸明顯停滯了一瞬,然後他拿出碘伏,動作比之前重了幾分。
"啊——"許沐淮沒忍住,倒抽一口冷氣。
葉寧忱的手頓了頓,然後繼續消毒,力道卻輕了不少,他用棉簽仔細清理傷口周圍的汙漬和幹涸的血跡。許沐淮還是疼,死死地扣住沙發的邊緣。
"需要縫針。"葉寧忱終於說,聲音平靜得可怕,"去醫院。"
"不用!"許沐淮猛地抬頭,對上葉寧忱的眼睛又立刻慫了,"我是說...沒那麽嚴重,貼個創可貼就行..."
葉寧忱的眼神讓許沐淮把後麵的話咽了回去。
"創可貼?"葉寧忱重複道,聲音輕得幾乎聽不見,"創可貼有個屁用,能痊愈?"
許沐淮張了張嘴,然後又閉上了。
葉寧忱不再說話,從醫藥箱裏拿出一種特殊的醫用膠帶和紗布。
"可能會留疤。"葉寧忱說,手指輕輕按壓膠帶邊緣,確保它牢固地粘合傷口兩側的皮膚。
許沐淮想說"我不在乎",但看著葉寧忱低垂的睫毛,他突然很在乎。
非常在乎。
因為有人比他自己還要在乎他的身體。
葉寧忱的動作很快,包紮好手臂後,他又拿出新的棉簽,沾上藥水處理許沐淮嘴角的傷。
這次他站得很近,許沐淮能聞到他身上淡淡的洗衣粉味道,還有一絲若有若無的墨水香——葉寧忱最近愛用那種老式的鋼筆。
棉簽碰到嘴角的傷口,許沐淮下意識往後縮了縮。葉寧忱立刻用另一隻手固定住他的下巴。
……上次看的電影男主也是這麽掐的女主。
"別動。"葉寧忱的聲音打斷了他的胡思亂想。
許沐淮乖乖不動了。
葉寧忱的呼吸拂過他的臉頰,溫暖而濕潤。
他盯著葉寧忱近在咫尺的嘴唇,發現那裏有一道小小的裂口——是昨天吃火鍋時被辣到的嗎?
"還有哪裏?"葉寧忱突然問,拉開了距離。
許沐淮愣了一秒才反應過來:"沒、沒有了。"
葉寧忱盯著他看了兩秒,然後伸手掀開了他的毛衣下擺。許沐淮想阻止已經來不及了——肋骨的淤青暴露在燈光下,紫紅色的一片,在蒼白的皮膚上格外刺眼。
葉寧忱的呼吸明顯亂了。他放下毛衣,轉身去醫藥箱裏找藥膏,背影僵硬得像塊石頭。
"葉寧忱..."許沐淮小心翼翼地叫他的名字。
沒有回應。葉寧忱背對著他,肩膀的線條繃得緊緊的。許沐淮看到他的手指在藥膏管上收緊,關節都泛白了。
"我真的知道錯了。"許沐淮說,聲音比他自己想象的還要軟弱,"他們找我們班女生的麻煩,說如果我不去就..."
"就什麽?"葉寧忱突然轉身,眼神銳利,"就把她們堵在廁所?打她們?你去了他們就不會這麽做了?"
許沐淮啞口無言。葉寧忱很少這樣咄咄逼人,通常他隻是用那種失望的眼神看著許沐淮,就足以讓許沐淮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葉寧忱擰開藥膏蓋子,挖出一大塊冰涼的膏體,直接按在許沐淮的肋骨上。
許沐淮疼得"嘶"了一聲,但沒敢躲。
葉寧忱的手掌貼著他的皮膚,揉開藥膏,管用的,很快就不疼了。
"你答應過的。"葉寧忱突然說,聲音很低,"你答應過不再打架。"
"我記得。"許沐淮低下頭,"但這次不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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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次都"不一樣"。"葉寧忱打斷他,收回手,"好了。"
許沐淮低頭看了看,藥膏已經被完全吸收,隻留下皮膚上淡淡的草藥香。
許沐淮注意到他的指尖有些發抖,但當他想要抓住那隻手時,葉寧忱迅速避開了。
"葉寧忱..."許沐淮又叫了一聲,這次聲音裏帶著懇求。
葉寧忱停下動作,但沒有抬頭。陽光從窗戶斜射進來,在他的鏡片上形成一片反光,許沐淮看不清他的眼睛。
"我去熱生煎。"葉寧忱最終說,合上醫藥箱,"你坐著別動。"
許沐淮想說他可以去,但葉寧忱已經拿著塑料袋進了廚房。
他聽著廚房裏傳來的微波爐運轉聲,突然覺得胸口比肋骨還要疼。
這不是他第一次違背承諾,但這是他第一次因為違背承諾而感到恐懼,他很害怕有一天葉寧忱真的會離開自己。
微波爐"叮"的一聲響起,許沐淮猛地抬頭。葉寧忱端著盤子走出來,生煎的香氣立刻充滿了整個客廳。他把盤子放在茶幾上,又去廚房拿了醋和筷子。
"吃吧。"葉寧忱說,聲音平靜得不自然。
許沐淮拿起筷子,卻發現自己左手包紮著,右手因為打架時握甩棍太用力而微微發抖。他試了幾次都沒能夾起生煎,最後隻能尷尬地用筷子戳著麵皮。
生煎生煎,自己跳到我嘴裏來。
葉寧忱看了他一眼,突然拿過他的筷子,夾起一個生煎,蘸了醋,遞到他嘴邊。
許沐淮愣住了。
葉寧忱的表情依然冷淡,但舉著筷子的手穩穩地停在他麵前。許沐淮小心翼翼地湊過去,咬了一口。
湯汁溢出來,順著嘴角流下,葉寧忱立刻用紙巾擦掉。
這麽熟練?
他們就這樣沉默地吃完了一盤生煎。葉寧忱始終沒有表情,但精準地照顧到了許沐淮的不便。
許沐淮想說謝謝,又覺得這個詞太輕,配不上所有的情緒。
吃完後,葉寧忱收拾好盤子,又去廚房洗了手。許沐淮聽著水流聲,突然注意到葉寧忱的書包敞開著,裏麵露出一個熟悉的煙盒——是他藏在抽屜裏的萬寶路。
許沐淮的心沉了下去。葉寧忱從廚房出來,看到他的表情,順著他的視線看向書包。空氣瞬間凝固了。
"我找紗布時看到的。"葉寧忱平靜地說,"藏得不夠好。"
啊啊啊啊啊!下次我挖個洞埋進去!
許沐淮戒煙已經三個月了,這盒煙是很久以前藏的,他自己都忘了。但現在解釋顯得那麽蒼白,就像他每次打架後的借口一樣。
葉寧忱總能一眼看出許沐淮撒的所有謊。
葉寧忱拿起書包,把煙盒扔進垃圾桶,金屬盒與塑料桶壁碰撞發出清脆的聲響。然後他開始收拾醫藥箱,動作比之前更快,像是在趕時間。
"你要走了嗎?"許沐淮問,聲音裏是自己都沒意識到的慌亂。
葉寧忱拉上醫藥箱的拉鏈,終於抬頭看他。陽光已經移到了他的臉上,鏡片不再反光,許沐淮能清楚地看到他的眼眶紅了。
"你說過戒煙。"葉寧忱說,"你說過不再打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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