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州東站的人流如潮水般湧動，許願拖著行李箱、打著傘站在出站口，寒風夾雜著細雨打在她的臉上。
    她掏出手機，再次確認餘依最後發給她的位置——西湖區文三路的一個老式小區。
    "師傅，去文三路。"許願攔下一輛出租車，聲音微微發抖。
    車窗外的杭州城被冬雨籠罩，模糊得像一幅被水暈開的畫。
    許願的手指無意識地敲打著膝蓋。
    分開的這幾個月，她們沒有曖昧，餘依把她拉黑了，拉黑之前隻跟她發過一句消息：
    【小願，如果你來杭州，一定要去這個地方找我。這裏有一個信箱，我留了禮物給你。】
    出租車在一個老舊小區門前停下。許願付完車費，拖著行李走進小區。
    雨水打濕了她的劉海，黏在額頭上，但她顧不上擦。
    按照地址，她找到了7棟3單元，卻在單元門前愣住了，這裏根本沒有信箱。
    "小姑娘，找誰啊？"一位拎著菜籃子的阿姨好奇地問。
    許願連忙掏出手機："阿姨，請問這裏有沒有一個信箱？我...朋友說在這裏留了東西給我..."
    阿姨眯起眼睛看了看地址，突然恍然大悟："哦！你說的是那個小紅信箱吧？早拆啦！不過東西都放在門衛室了。"
    許願的心跳加速，跟著阿姨來到門衛室。
    值班的大爺聽完描述，從抽屜裏取出一個小玻璃罐："是這個不？上個月有個小姑娘特意來放的，說會有人來取。"
    玻璃罐裏裝滿了五彩斑斕的紙星星，在昏暗的門衛室裏微微發亮。
    許願的雙手顫抖著接過罐子，指尖觸到冰涼的玻璃表麵，罐底貼著一張便利貼：【給小願的999顆星星。】
    "阿姨，您知道放這個的女孩現在住哪兒嗎？"許願急切地問，聲音裏帶著哭腔，"她叫餘依，大概這麽高，長發..."
    阿姨搖搖頭："那姑娘就來過一次，放完東西就走了。"她頓了頓，"不過...我好像聽她提過一句要去什麽學校報到..."
    許願的眼睛亮了起來："對！她轉學到了西湖區的一所學校！您知道是哪所嗎？"
    "這我就不清楚了。"阿姨抱歉地說，"你可以去附近學校問問看？"
    雨越下越大，許願把星星罐小心地塞進背包，冒雨跑出小區。
    她的傘落在出租車上了。
    她在最近的便利店買了一把傘，然後開始一家一家地走訪西湖區的中學。
    文三中學的門衛說沒有這個轉學生。
    保俶塔實驗學校的教務處查無此人。
    西湖高級中學的班主任名單上沒有姓餘的老師...
    天色漸暗，許願的鞋子已經完全濕透，寒氣從腳底蔓延到全身。
    她站在最後一所學校的門口，看著手機上餘依曾經發給她的一張照片，背景是杭州某所學校的操場，角落裏隱約能看到"實驗"兩個字。
    "杭州實驗學校？"許願喃喃自語，立刻搜索地址，發現這所學校在城西，距離她現在的位置有將近一小時車程。
    當她終於趕到杭州實驗學校時，校園裏早已空無一人。
    保安告訴她明天早上七點再來，許願卻固執地站在校門口不肯走。
    "叔叔，我真的很急..."許願的聲音哽咽了，"我...女朋友轉學到這裏，但我找不到她了..."
    或許是"女朋友"三個字觸動了什麽，保安的態度突然軟化："你等等。"他拿起內線電話撥了個號碼，低聲交談了幾句。
    十分鍾後，一個紮著馬尾辮的女生匆匆跑到校門口。
    她警惕地打量著許願："你就是許願？"
    許願一把抓住女生的手："你認識餘依？她在哪？"
    女生的眼神閃爍了一下："我是她幼兒園同學。"她壓低聲音，"餘依根本沒來杭州，她讓我幫忙把星星罐放在那個信箱裏..."
    許願的世界仿佛在瞬間崩塌。
    雨水順著她的臉頰流下，挺鹹的，這是淚："那她在哪？"
    林小雨看了看四周，把許願拉到避雨處："餘依父母離婚了，她跟了媽媽。她爸爸...把她送進了那種地方。"
    "哪種地方？"許願的聲音顫抖得幾乎聽不清。
    "戒同所。"她幾乎是咬著牙說出這三個字，"在郊區的山裏，具體位置我也不知道。餘依十二月被帶走前偷偷聯係我，讓我幫忙送去那個星星罐..."
    許願的雙腿突然失去力氣，她跪在地上，抱緊裝著星星的背包。
    那小姑娘手足無措地站在旁邊，最後塞給她一張紙條："這是餘依讓我轉交給你的...你別太難過了...我沒看過，真的。"
    紙條上隻有短短一行字：【小願，別找我。記得每天拆一顆星星。】
    許願不知道自己是怎麽回到酒店的。
    她辦理入住，走進房間，然後整個人癱坐在地上。
    背包裏的玻璃罐被她小心翼翼地取出來，放在床頭櫃上。
    五彩的星星在燈光下閃爍著微弱的光芒，每一顆都是餘依親手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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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許願顫抖著手指打開罐子，取出最上麵的一顆藍色星星。
    她慢慢地拆開，裏麵寫著一行小字：【第一天沒見到你，食堂的菜好難吃，不如和你一起吃泡麵。】
    許願把紙條貼在胸口，無聲地哭泣。
    她其實忍了好久了。
    她一顆一顆地拆開星星。
    【第七天，他們讓我看男女接吻的視頻，我閉上眼睛想的全是你。】
    【第十五天，今天被罰站了，因為不肯說"我是變態"。】
    【第三十天，小願，我好想你啊...】
    讀到第三十張時，許願再也受不了了。
    她抱著玻璃罐蜷縮在床上，淚水浸濕了枕頭。
    她不想看餘依受什麽什麽哭，但又受不了錯過她的所有時光。
    她想要之前的那個餘依。
    許願突然從床上爬起來，瘋狂地搜索杭州周邊的戒同所信息。
    論壇上的隻言片語，新聞報道中的模糊地址，她一條一條地篩選，記下所有可能的線索。
    "餘山矯正中心...青山湖行為矯正學校...陽光青少年成長基地..."許願把這些名字全部記在手機備忘錄裏，決定明天一早就去挨個尋找。
    她不信一個寒假找不到她。
    夜深了，許願累得睜不開眼睛，卻固執地不肯睡去。
    她怕一閉上眼睛，就會夢見餘依受苦的樣子。
    最後，她抱著玻璃罐來到窗前。
    杭州的夜空難得放晴，幾顆星星在雲層間若隱若現。
    許願打開窗戶，寒風撲麵而來。她舉起一顆許願星，對著夜空輕聲說："我許願..."
    話一出口，她就哽住了。
    原本她想許願找到餘依，帶她離開那個可怕的地方。
    但此刻，看著手中那些許願星，她突然改變了主意。
    "我寧願不要餘依回到我身邊。"許願的聲音輕得幾乎聽不見，淚水滴在星星上，"我求她快樂，求她安康，求她幸福...哪怕這份幸福裏沒有我。"
    她把星星捧在手心，輕輕吻了一下。
    ___
    與此同時，遠在郊區某棟灰白色建築裏，一個瘦弱的女孩突然從睡夢中驚醒。她摸了摸臉頰，發現上麵滿是淚水。鐵架床的欄杆上，用指甲刻著兩個小小的字母"xy"。
    女孩望向鐵窗外的夜空，一顆流星正劃過天際。
    她蒼白的嘴唇微微動了動，無聲地呼喚著一個名字。
    夜風穿過鐵窗，帶來遠方某個人最深切的思念。
    許願的許願星折了1460顆，四年，每一顆都代表今天比昨天更愛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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