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夜，雪停了，但空氣中仍彌漫著刺骨的寒意。
    許沐淮站在穿衣鏡前，第十次調整脖子上那條深藍色圍巾，那是他媽媽親手織的聖誕禮物，針腳鬆散得漏風，隻能多繞幾圈湊合著戴。
    "快下來吃餃子了，你媽好不容易下一次廚！"樓下傳來他媽的呼喚。
    "來了！"許沐淮最後看了一眼手機 2317。
    他的手指懸在葉寧忱的聊天窗口上方，猶豫著要不要發消息。
    餐廳裏，兩家父母正舉杯相談甚歡。
    許沐淮悄悄瞥向坐在對麵的葉寧忱，那人正安靜地剝著一隻蝦，然後看他把蝦放進自己的盤子裏
    "寧忱這次期末又是年級第一吧？"許沐淮的他媽問，"我們家逆子多虧你輔導，數學才能考130分。"
    葉寧忱放下蝦殼，謙虛地搖頭："許沐淮自己很努力。"
    許沐淮在桌下踢了葉寧忱一腳，換來對方一個警告的眼神。
    葉寧忱今天穿了件深灰色高領毛衣。
    "發什麽呆呢？"父親的聲音把許沐淮拉回現實，"你葉叔叔問你寒假作業寫完了沒有。"
    "啊？哦...差不多了..."許沐淮慌亂地扒拉碗裏的餃子。
    好了，把所有家長給我禁言。
    葉寧忱的嘴角微不可察地上揚，在桌下輕輕碰了碰許沐淮的膝蓋，像是一個秘密的安撫。
    過去半年裏，他們之間有太多這樣的瞬間，似有若無的觸碰，欲言又止的眼神，還有那些被刻意保持又不斷被打破的距離。
    吧啦吧啦……太多了。
    2345，葉寧忱突然放下筷子："爸，我想和許沐淮出去看煙花。"
    許沐淮猛地抬頭，餃子從筷子上掉回碗裏。
    靠?來了?要來了?！
    "這麽晚了？"葉寧忱他媽有些擔憂，"外麵很冷..."
    "讓他們去吧。"許明遠笑著擺手，"年輕人就該有年輕人的慶祝方式。"
    兩分鍾後，許沐淮裹著羽絨服站在門口，手指因為激動而微微發抖。
    葉寧忱從容地戴上手套，遞給他一個保溫杯："帶著，薑茶。"
    室外溫度低得要死。
    小區裏張燈結彩，遠處不時傳來鞭炮的炸響。
    劈裏啪啦轟隆嘩啦。
    "去哪看煙花？"許沐淮問，聲音比平時高了八度。
    葉寧忱看了他一眼："廣場。走過去大概十分鍾。"
    他們並肩走在覆雪的小路上，誰都沒有說話。
    許沐淮的圍巾被風吹開一角，葉寧忱自然地伸手幫他整理，指尖不經意擦過他的下巴。
    "葉寧忱..."許沐淮突然停下腳步。
    "嗯？"
    "我...今天成年了。"許沐淮盯著自己的雪地靴，"你記得...你之前說過..."
    葉寧忱的目光在路燈下變得深邃："我記得。"
    就這三個字，讓許沐淮的膝蓋發軟 哎呦喂，他想跪一個，這腦子真好使。
    廣場上人不算特別多，都是小年輕陪對象的。
    他們找了個僻靜的長椅坐下，遠處的大屏幕正在倒計時：2355。
    許沐淮的手在口袋裏攥成拳頭。
    他偷瞄身旁的葉寧忱，那人正仰頭望著夜空，側臉在彩燈映照下如同冰雕，呼出的白氣在空中緩緩消散。
    "冷嗎？"葉寧忱突然問。
    許沐淮搖頭，實際上他的腳趾已經凍得發麻。
    2358，廣場上的音響開始播放新年祝福，遠處有人點燃了第一支仙女棒，金色的火花在黑暗中閃爍。
    葉寧忱突然轉向他："許沐淮。"
    "啊？"
    "現在，我來帶給你回信。"葉寧忱的聲音很輕，卻字字清晰。
    許沐淮的呼吸停滯了。
    屏幕上的數字跳到2359，第一束煙花在遠處騰空而起，炸開一片絢爛的紅。
    "我們在一起吧。"葉寧忱說。
    許沐淮還沒反應過來，葉寧忱已經伸手拉下他的圍巾，微涼的唇貼了上來。
    世界在那一刻靜止了。
    許沐淮睜大眼睛，看到近在咫尺的睫毛，感受到唇上柔軟的觸感，還有那股熟悉的氣息。
    這個吻很輕，像一片雪花落在唇間，轉瞬即逝。
    葉寧忱稍稍退開，眼中閃爍著比煙花更明亮的光彩。
    "你..."許沐淮的嗓子發幹，"你就親這麽一下？"
    葉寧忱挑眉："不然？"
    許沐淮臉通紅，哎呀哎呀這臉不要也罷！
    他猛地站起來，一把抓住葉寧忱的手腕："跟我來！"
    他拉著葉寧忱穿過人群，拐進一條無人的小巷。
    巷子裏沒有燈，隻有遠處煙花的餘光偶爾照亮斑駁的磚牆。
    許沐淮把葉寧忱狠狠地推到牆上，踮起腳再次吻了上去。
    這一次不再克製。
    許沐淮的牙齒撞到了葉寧忱的唇，但他們顧不上疼，隻是憑著本能去探索那片溫熱。
    葉寧忱悶哼一聲，隨即摟住他的腰，微微低頭配合他的高度。
    圍巾散開了，許沐淮感覺到葉寧忱的手滑進他的發間，指尖輕輕摩挲著他的後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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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煙花在頭頂綻放，忽明忽暗的光線中，許沐淮看到葉寧忱閉著眼睛，睫毛投下的陰影微微顫動。
    他大膽地舔了舔對方的唇縫，葉寧忱立刻張開嘴讓他深入。
    這個吻變得濕漉漉的，帶著薑茶和薰衣草的味道。
    許沐淮的手從葉寧忱的大衣下擺鑽進去，隔著毛衣感受那具身體的溫度。
    葉寧忱的呼吸明顯亂了，摟著他的手臂收緊，掐了一下。
    他們在黑暗中交換著笨拙卻熱烈的吻，直到遠處的新年鍾聲敲響十二下。
    分開時兩人都氣喘籲籲。
    許沐淮的嘴唇發麻，圍巾不知何時掉在了雪地上。
    葉寧忱彎腰撿起來，重新給他圍上。
    "滿意了？"葉寧忱的聲音低啞得不像話。
    許沐淮把發燙的臉埋進圍巾裏："還行吧..."頓了頓又補充，"就是技術有點差。"
    葉寧忱眯起眼睛："你說什麽？"
    "我說——唔！"
    第二個吻比第一個熟練多了。
    葉寧忱把他壓在牆上，一隻手墊在他腦後防止撞到牆太疼，另一隻手捧著他的臉，拇指輕輕摩挲他的顴骨。
    許沐淮腿軟得站不住，隻能抓著葉寧忱的衣襟保持平衡。
    "現在呢？"分開時葉寧忱問，語氣裏帶著罕見的得意。
    許沐淮紅著臉嘟囔："...有進步。"
    他們牽著手走回廣場時，煙花表演已經接近尾聲。
    許沐淮的嘴唇腫了，圍巾上也沾了雪水。
    葉寧忱的手很大，能完全包裹住他的。
    "所以我們現在是..."許沐淮晃了晃交握的手，"那種關係了？"
    葉寧忱捏了捏他的手指："不然呢？"
    "那我可以光明正大地去你房間睡覺了？"
    "..."
    "可以隨時隨地親你？"
    "..."
    "可以在食堂喂你吃飯？"
    葉寧忱停下腳步，無奈地看著他："許沐淮。"
    "幹嘛？"
    "閉嘴。"
    許沐淮笑嘻嘻地湊上去，在葉寧忱唇角又啄了一下："就不。"
    回程的路上，許沐淮像個永動機一樣說個不停，從"我們什麽時候告訴爸媽"到"以後是不是可以約會"，而葉寧忱大多時候隻是靜靜聽著，偶爾應一聲，握著他的手始終不鬆開。
    快到小區時，許沐淮突然想起什麽："對了，許願今天給我發消息了。"
    葉寧忱看向他："說什麽？"
    "就...新年快樂。"許沐淮歎了口氣，"她好像還是不肯說餘依的事。"
    葉寧忱沉默了一會兒："給她點時間。"
    家門口，兩人不約而同地停下。
    客廳的燈還亮著，透過窗簾能看到大人們還在聊天。
    "要……出櫃嗎？"許沐淮小聲問，突然有些緊張。
    葉寧忱搖頭："不急。"他輕輕捏了捏許沐淮的手指，"這是我們的事。"
    許沐淮點點頭，在進門前的最後一刻迅速親了下葉寧忱的臉頰，然後像做賊一樣溜進屋裏，留下葉寧忱站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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