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蒹蒹斟酌再三，隱晦的提醒：“傳聞畢竟是傳聞，你聽聽便是，可千萬別當真！那位何姑娘可不是什麽好相處的性子，日後遇到她，你定要多留個心眼才是。”
    沈書晴滿臉疑惑，“你見過何姑娘？”
    “見過一兩次吧。”沈蒹蒹含糊其辭，“那何姑娘長得倒是國色天香，人見人愛。隻是心術不正，絕非善類，你可不是她的對手！”
    愣了愣，沈書晴不以為然道：“我又不是生事之人，日後隻想過太平的日子。這位何姑娘既然不是善類，我不招惹她便是！”
    沈蒹蒹哪裏好說自己已經幫她得罪了何顏夕，沈四姑娘日後想過太平日子怕是有些困難——
    自從與沈書晴和解後，兩姐妹的關係明顯親厚不少。
    婚前的這些日子，不是沈書晴時常來如意園找沈蒹蒹學習如何剪窗花；
    便是沈蒹蒹去沈書晴的院子裏尋她學習一些應急的女紅……
    沈家長姐看著兩位妹妹相親相愛，自然歡喜，時常誠邀她們去春茵閣小聚。
    三姊妹圍著暖爐煮茶嬉笑間，以前那些簡單快樂的日子似乎又重新回來了……
    可是在蒙蒙的白氣中，沈家姐妹心裏再是明白不過。
    這看似風平浪靜的歲月靜好，有些東西早已物是人非！
    沈書晴雖然放下心結，坦然接受了即將嫁入南陽王府的事實。但再次麵對沈家長姐時她心中別扭，眼神也開始變得生疏與躲閃，再也做不到以前的親密無間！
    沈蒹蒹雖然姻緣美滿，但她懂得沈書晴心裏的苦澀與無奈，也為自己的無能為力感到不安。
    也不知從何時起，這大大咧咧的女子也學會了在人前收斂光芒——
    沈書雁為霍青一事心力交瘁，麵對兩位妹妹時顯得尤為的疲憊不堪與力不從心。
    三姊妹的相處再也做不到從前的隨意與親切，如今反倒多了一份讓人不適的小心翼翼與謹慎。
    三人各懷心事，話到敏感處氣氛未免尷尬。
    還好有麟兒時不時的跑過來調節氣氛，為她們增添了些許新的話題……
    在熱氣騰騰的煙霧中，沈蒹蒹也曾自欺欺人的想過，若是她們永遠能這般稀裏糊塗的談笑風生，也可以假裝那些不開心與不如意從來沒有出現過吧——
    那日沈蒹蒹從春茵閣走到臨近如意園的半路上，幕色中的爭吵聲格外明顯……
    “這麽晚了你為何非要去尋那小蹄子，改日阿娘重新為你聘請一位先生還不行麽！”
    “你胡說，蒹蒹阿姐不是小蹄子！阿娘請再厲害的先生也無用，蒹蒹阿姐比所有的先生都要厲害！”
    “你這小沒良心的，阿娘交代你的那些話你是一句都沒有聽進去麽！阿娘不過離開了一小段時日，你便與旁人這般親厚，你是想活活氣死阿娘不是？”
    “蒹蒹阿姐不是旁人，蒹蒹阿姐對瀚兒極好。她比你們任何人對瀚兒都要好！蒹蒹阿姐每日放職回府都會過問瀚兒當日的功課，她不僅教瀚兒讀書識字，她還會給瀚兒買可口的小食！”
    “瀚兒在外麵受了欺負也是蒹蒹阿姐護著瀚兒，蒹蒹阿姐會替瀚兒打跑那些欺辱瀚兒的學童。擔憂他們日後繼續尋瀚兒的不是，蒹蒹阿姐還會帶著瀚兒尋到他們府上去找他們的父母理論……蒹蒹阿姐那麽厲害，阿娘憑什麽說蒹蒹阿姐是旁人！”
    “阿姐說蒹蒹阿姐與我們一樣，都是阿爹的孩子。蒹蒹阿姐是瀚兒的親人，是瀚兒長大後要保護的人！”
    梅姨娘氣得不輕，強忍著怒火才沒有大發雷霆。
    當年她丟盔棄甲，被迫離開沈府時，沈瀚這孩子心智不全，又因大病一場，連話都不會講。
    如今再見，這孩子不僅口齒伶俐，能說會道，還專往她柔軟的心口來來回回的捅刀子。
    這孩子不是受人教唆又是什麽！
    梅氏捶打著胸口往地上一坐，哭天喊地的痛罵道：“哎呦呦，你這逆子，你真是氣得阿娘心口痛！”
    “那小蹄子對你能安什麽好心，她不過是照著我當初的手段想將你這糊塗孩子養得六親不認，好為她所用！”
    “那小賤人用心狠毒，你們一個兩個的竟然對她毫不設防。我到底是做了什麽孽，竟然養出你們這些個不成氣候的東西來……”
    梅氏急火攻心，不打自招的連連供出了自己當年抱養沈三姑娘的陰謀與別有用心。
    聽到梅氏對沈蒹蒹的詆毀與謾罵，沈瀚又哭又鬧。
    “你騙人，騙人，我不喜歡你，我要蒹蒹阿姐……”
    “瀚兒，瀚兒啊……”
    沈蒹蒹稍不留意，正好與唐突跑過來的沈家小五撞了個滿懷。
    摸著沈瀚滿頭的大汗，沈蒹蒹下意識的解下自己的披風將他包裹的嚴實。
    “黑燈瞎火的，你亂跑什麽！我有沒有跟你說過不許瘋得滿頭大汗，這樣會著涼的知不知道！”
    見到沈蒹蒹，沈瀚欣喜不已，連忙往她懷裏躲去。
    “蒹蒹阿姐救我，有壞人在追瀚兒！”
    跟著沈瀚追出來的梅氏聽聞此話，氣得差點暈倒。
    顧不上滿身的狼狽與灰塵，梅氏強打起精神與沈蒹蒹四目相對……
    再次見到自己一手養大的小養女，梅氏明顯一滯！
    這小養女不過區區三年不見，再次相見，她卻如脫胎換骨，像變了一個人似的。
    先不說她這通身的貴氣勢不可擋，她眼裏的淩厲與銳氣可不像一個十六七歲的小女娘該有的！
    想到這女子如今還是朝中大官，梅氏暗叫不好。
    方才那番鬼話若被她聽了去，還不知她日後會如何打擊報複！
    沈三姑娘不言不語，單單隻是不動聲色地盯著梅氏便讓她汗流浹背。
    原先的沈家長女已讓她吃盡苦頭，如今這小養女遠比原先的沈書雁更能給人帶來壓迫感！
    心中有鬼，在沈蒹蒹無聲的審視下，梅氏不自覺地矮下了半截。
    默了片刻，轉而又想到自己畢竟對這小養女有養育之恩。
    這養女若敢做出什麽大逆不道之事，自己便鬧到她身敗名裂，前程盡毀——
    如此想來，梅氏頓時安心不少。
    “呦，是我的沅兒回來了啊。”
    梅氏裝作沒事人一般故作親切，臉上盡是虛偽的和善。
    時隔三年，這梅氏除了麵容蒼老些，眼裏的精明與算計卻是越發顯露。
    這小養女冷不防地衝她莞爾一笑，一口白牙看得梅氏心裏直發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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