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一節課，講台上沒有李老師那張慘白的笑臉，隻有一摞泛黃的卷子靜靜躺著。
    “李老師沒出現。”第一排的祁因用胳膊肘捅了捅黎鳶，“往常她早就踩著高跟鞋晃進來了，今天怎麽回事？”
    宇文舟歎口氣道：“規則突變。李老師的缺席和這摞卷子，更像是一種程序設定的強製環節。還記得入校考核時的篩選機製嗎？這次恐怕是最終淘汰。”
    聽到這話，黎鳶想起什麽似的忽然站起來，撿起卷子環顧教室。
    “學習委員，麻煩把卷子發下去。”
    一個戴眼鏡的女生怯生生地站起來，她是為數不多坐在中排的玩家，手指接過卷子時還在微微顫抖。
    分發的過程異常安靜，隻有紙頁摩擦的沙沙聲，像某種不祥的預兆在教室裏蔓延。
    祁因接過卷子時罵了句髒話，被宇文舟用眼神製止。
    就在最後一張卷子落到後排一個瘦高男生手裏的瞬間，教室後方的廣播突然發出“滋啦”一聲電流噪音。
    所有人下意識地瑟縮了一下。
    “咳咳。各位同學，下午好。我是江校長。”
    廣播裏的聲音帶著一種詭異的抑揚頓挫：“歡迎來到‘絕望高中’的畢業考試現場。本次考試將決定你們是否有資格從本校畢業，成為一名‘合格’的學生。請各位考生注意以下規則：
    第一，考試時間為60分鍾，時間到未交卷者，按違紀處理；
    第二，考場內禁止交頭接耳、偷看他人試卷，違反者按作弊處理；
    第三，答案必須寫在指定位置，超出範圍或字跡模糊視為無效；
    第四，考試期間不得離開座位，特殊情況需舉手示意；
    第五，本次考試成績將直接影響你們的‘畢業評價’，請務必認真作答。
    好，現在……考試開始！”
    廣播“滋啦”一聲斷開，教室裏重新陷入死寂。
    試卷上方印著“絕望高中·畢業考試卷”，下麵是密密麻麻的題目。
    一、選擇題5題，每題10分）
    請從下列選項中，選出沒有違反本校校規的一項。
    1.?下列行為中，符合校規的是：
    a.張明在體育課上搶走小辰的飯盒，並將飯菜倒在操場上，理由是“幫助小辰減肥”
    b.李華在自習課上用粉筆頭砸向後排的小辰，解釋為“督促同學集中注意力”
    c.王強將小辰的作業本藏在垃圾桶裏，聲稱“幫他清理無用垃圾”
    d.小辰在課間偷偷撿起地上的橡皮，被老師認定為“偷竊他人財物”
    祁因看到第一題，差點把卷子揉成一團。“我操！這什麽狗屁題目？把霸淩說得這麽冠冕堂皇，還把小辰正常撿橡皮說成偷竊？這題是變態出的吧！”
    所有人都心頭一緊，下意識地看向門口，但預想中的懲罰並未降臨，教室裏隻有祁因粗重的呼吸聲。
    宇文舟推了推眼鏡，手指在桌麵上輕輕敲擊。“別慌，規則裏隻禁止交頭接耳和偷看，沒說不能‘討論’。但不能直接說答案，得用排除法。張明搶飯盒，無論理由多冠冕堂皇，本質是搶奪他人財物，屬於隱含的‘欺淩’範疇。”
    黎鳶補充道：“選項b，李華用粉筆頭砸人，這明顯是肢體欺淩，違反校規第七條‘尊敬師長，團結同學’，也屬於霸淩行為。”
    後排一個一直沉默的女生突然開口：“選項c，藏作業本……這是故意破壞他人財物，肯定違反校規。”
    祁因還在為選項d生氣：“小辰撿橡皮怎麽就成偷竊了？這明顯是老師故意針對他！”
    宇文舟卻搖搖頭，“重點不是事實，是題目設定。題目問的是沒有違反校規的一項，但四個選項都在美化霸淩，隻有d是扭曲小辰的正常行為。但從校規字麵意義上看，偷竊他人財物確實違反團結同學中的隱含條款，但題目裏的偷竊是被誣陷的。這裏的陷阱在於，題目把霸淩行為美化成合規，而把受害者的正常行為扭曲成違規。”
    黎鳶猛地反應過來：“所以正確答案應該是……沒有一個選項是真正合規的？但題目要求選出沒有違反的一項，這說明我們要選的是在題目設定裏，被規則認定為合規的那一個，哪怕事實是霸淩。”
    宇文舟眼中閃過一絲讚賞“沒錯。題目在玩文字遊戲，把霸淩行為包裝成合規，而受害者的正常行為被汙名化。比如選項a，張明的行為被解釋為幫助減肥，這在題目設定裏可能被歸類為善意提醒，但是把飯倒在操場屬於亂丟垃圾，所以不符合校規。我們要選的是題目裏看起來符合校規的選項，哪怕邏輯扭曲。”
    祁因聽得一臉懵逼，“不是，這也太惡心了吧？明明是霸淩，還能這麽解釋？”
    宇文舟說：“這就是規則的陷阱。這個副本的規則本質是顛倒黑白，把霸淩合理化，把反抗汙名化。我們必須按照規則的邏輯來答題，而不是現實的邏輯。”
    黎鳶深吸一口氣，拿起筆，指尖卻在顫抖。
    她看著選項a，仿佛看到張明囂張的笑臉和小辰默默撿起飯盒的背影。
    “所以第一題選符合校規、但是違背的正常邏輯？”
    “是的。其他選項的霸淩行為在題目裏雖然被美化，但多少能看出破綻，隻有一條……最接近規則想要的合規假象。”
    說完，他又補充一句。
    “別忘了，這裏不是現實世界的學校，而是‘絕望高中’。”
    教室裏響起一陣壓抑的吸氣聲，所有人都在消化這個令人作嘔的邏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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