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鳶站在院門口與姥爺告別。
    老人家顫巍巍地捧出一個竹編食盒，裏麵裝滿了曬幹的菌菇、醃製的酸豆角和其它小吃。
    “在外麵別總吃那些沒營養的東西，這些菌菇燉湯可鮮了。”
    黎鳶剛接過食盒，宇文舟已經伸手將其接了過去。
    “我來拿。”
    隨後，姥爺又往黎鳶手裏塞了一袋油紙包，粗糙的手掌覆在她手背上輕輕拍了拍。
    “還有，這是你要的地瓜幹，都是曬好的。”
    當姥爺將地瓜幹遞給黎鳶時，宇文舟的手懸在半空突然頓住。
    他看著那袋鼓囊囊的地瓜幹，腦海中浮現出祁因追黎鳶的一幕，喉結微微滾動，最終收回了手。
    黎鳶愣了一下，抬頭看向宇文舟，看出後者眼中的陰沉之色，淺淺一笑。
    “謝謝姥爺，我們先走了，您回去吧，別送了。”
    黎鳶轉身朝車子走去，宇文舟亦步亦趨地跟在身後，手中的食盒穩穩當當。
    車子啟動，黎鳶從車窗探出頭，看著姥爺在暮色中逐漸變小的身影，揮了揮手。
    對方也同樣回應。
    她縮回身子摸出手機，給祁因發了一條消息。
    【我拿到地瓜幹了，你等著啊，回去給你吃】
    祁因幾乎是秒回。
    【還是大小姐對我好，愛你喲～】
    黎鳶看著手機屏幕上的消息，嘴角不自覺地上揚。
    黎鳶：少貧嘴，好好訓練，等我回去檢查你的成果。
    祁因：得嘞！大小姐放心，我肯定練得棒棒的，到時候保護你妥妥的！
    兩人一來一往地聊著，黎鳶笑得十分開心。
    而坐在一旁的宇文舟，看似在專注地閱讀手中的古籍，餘光卻不斷地瞥向黎鳶的手機屏幕。
    屏幕上跳躍的文字像一把把小鉤子，勾得他心中煩躁不安。
    他緊握著古籍的手指逐漸用力，書頁在指尖發出輕微的沙沙聲。
    車上的保鏢們突然感到一陣涼意，不禁縮了縮脖子。
    坐在副駕駛的保鏢轉頭對司機說：“把空調關了吧，有點冷。”
    司機一臉困惑，“沒開空調啊。”
    車內氣氛莫名地變得有些詭異。
    黎鳶渾然不覺，依舊沉浸在與祁因的聊天中，隻是身旁宇文舟的臉色越來越黑。
    直到聊得有些累了，她才關掉手機，靠在座椅上閉目養神。
    宇文舟見狀，心中一動，微微調整了一下坐姿，將肩膀向黎鳶的方向靠了靠。
    然而，就在他的肩膀即將碰到黎鳶的頭時，黎鳶卻突然睜開了眼睛，目光直直地看向他。
    “宇文舟，你要幹什麽？”
    突兀的質問讓宇文舟頓時僵在原地，大腦一片空白，喉嚨像是被什麽東西堵住，半天說不出話來。
    保鏢們聽到後立刻低頭，肩膀微微顫抖，顯然是在憋笑。
    黎鳶看著宇文舟窘迫的模樣，心中暗喜，決定給他找個台階下。
    “我睡不著，你給我講點希臘神話故事吧，上次講到珀耳塞福涅被哈迪斯帶走，後來怎麽樣了？”
    宇文舟暗暗鬆了口氣，整理了一下思緒，開始娓娓道來。
    “珀耳塞福涅被哈迪斯帶到冥府後，她的母親德墨忒爾悲痛欲絕，四處尋找女兒。大地失去了生機，萬物凋零……”
    黎鳶聽著宇文舟低沉而富有磁性的聲音，眼皮漸漸沉重。
    不知過了多久，宇文舟輕輕將她搖醒。
    “師父，我們到了。”
    黎鳶迷迷糊糊地“嗯”一聲，揉了揉眼睛，坐直身子，透過車窗望向古宅。
    隻見古宅門前燈火通明，宇文家族的人整齊地站在門口，即便是深夜，他們依然身著莊重的素色長袍。
    黎鳶不禁有些驚訝，沒想到宇文家會如此大張旗鼓地迎接他們。
    下車時，暈車的不適感讓她臉色略顯蒼白，再加上生理期，她感覺全身上下都不舒服。
    宇文舟不動聲色地伸出手，虛扶在她身後。
    家主迎上前來，臉上帶著莊重的微笑，“黎尊者，歡迎回家。一路辛苦了。”
    黎鳶勉強扯起嘴角，嘴唇毫無血色。“深夜拜訪，多有叨擾。”
    家主擺了擺手，“黎尊者客氣了。您能來，是宇文家的榮幸。晚宴已經準備好了，請隨我來。”
    晚宴設在古宅的正廳，桌上擺滿了精致的菜肴，黎鳶卻沒有什麽胃口，筷子拿起又放下，實在不知道該吃哪個。
    家主坐在她身旁，親切地和她交談。“黎尊者此次回鄉，可還順利？”
    黎鳶點點頭，“還好，見到了姥爺，也給姥姥掃了墓。”
    說到這裏，她的眼神微微黯淡。
    家主歎氣道：“生死無常，黎尊者節哀。令外祖母在天之靈，想必也希望你能好好的。”
    黎鳶禮貌微笑，但內心對這些安慰無感，因為她知道沒有人能夠感同身受。
    家主又說了些宇文家的近況和神樹的傳說，黎鳶雖然努力在聽，但暈車的不適和腹部的脹痛讓她開始冒冷汗，臉色更加慘白。
    宇文舟垂眸看了眼黎鳶緊攥桌角的手指，喉結微動後開口：“父親，明日祭祖需淩晨吉時開始，師父一路舟車勞頓，恐體力不支。不如先讓她回房歇息，餘下事宜改日再議？”
    他刻意將“淩晨吉時”四字咬得清晰，又不動聲色地抬手輕叩桌麵，示意家主注意黎鳶的狀態。
    家主目光掃過黎鳶泛青的眼下，這才驚覺她臉色異常，忙起身致歉。“是我疏忽了！黎尊者快隨侍從去歇息，若有任何需要盡管吩咐。”
    黎鳶勉強撐著起身，宇文舟已不動聲色地側身擋住她搖晃的身形，袖擺輕拂間替她隔開圍上來的族老，聲音放得極輕。
    “師父，我扶您回去。”
    一路上，兩人都沒有說話，隻有腳步聲在空曠的走廊裏回響。
    來到黎鳶的房間門口，宇文舟停下腳步，“到了。你好好休息，有什麽需要隨時叫我。”
    “好，你也早點休息吧。”
    黎鳶斜躺在床上，望著頭頂的帳幔，怎麽也睡不著。
    肚子也開始抗議：我要吃——飯！
    她本想給宇文舟發消息，但已經是深夜子時，孤男寡女的實在不合適，而且也影響人家休息。
    於是，她悄悄溜出房間。
    廚房門虛掩著，裏麵一片漆黑。
    黎鳶輕輕推開門，跨過門檻，開始翻箱倒櫃。
    在櫥櫃裏摸索了一會兒，終於找到被藏起來的糕點，剛拿起一塊放進嘴裏。
    “啪”的一聲，房間大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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