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引蛇出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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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影西斜,染得窗欞一片暖黃。
    沈青慈悠閑的喝著茶,等待著買藥管事的到來,派去跟蹤的暗線半個時辰前就已經來匯報了。
    管事根本沒有去藥店尋藥,隻是去見了一個人。
    又等了許久派去尋藥的管事才回來,他臉上帶著幾分刻意堆出的疲憊,腳步卻不見多少風塵。
    “世子妃,小的回來了。”管事躬身行禮,姿態放得很低。
    “小的跑遍了京城有名的大藥鋪,都沒尋到那味‘雪膽’。”
    “實在太過稀有,都說沒貨。”
    他呈上一個新的藥包,“這是小的按著您之前的方子重新去采買的一批,您瞧瞧這次的藥材都是頂好的。”
    沈青慈沒接藥包,隻靜靜看著他。
    那管事被她看得有些發毛,額角滲出細汗。
    “是嗎?”
    沈青慈伸手並未去碰那嶄新的藥包,反而指向旁邊早就備好的一堆藥材。
    那是先前他送來,被沈青慈挑揀出來的一部分。
    “那你看看這些!”
    管事順著她指的方向看去,臉色微變,那些藥材有的明顯色澤黯淡,有的甚至帶著難以忽視的黴味。
    “這裏麵有一味紫蘇,葉片發黑,邊緣黴爛。”
    沈青慈拿起一片,湊近了些。
    “還有這川貝,內裏隱約可見黃斑,是存放過久受了潮。”
    她頓了頓,拿起另一株不起眼的植物。
    “更別說,這裏麵還混了狼毒草的根莖。”
    “劑量雖微,但與世子爺調理身體的藥性相衝,日積月累,後果不堪設想。”
    狼毒草三個字一出,管事腿一軟差點跪倒。
    一直沉默靠在軟榻上的蕭景行,也緩緩撐起身子。
    他臉色依舊蒼白,動作看著虛弱無力。
    “咳咳……”
    他輕咳幾聲,聲音不高卻帶著一股不容置疑的壓力。
    “拿下!”
    兩個侍衛立刻上前,左右架住了管事。
    管事徹底慌了神,開始大聲喊冤。
    “世子妃!世子!冤枉啊!”
    “定是那藥鋪!是他們黑心,用劣質藥材糊弄小的!”
    “小的也是被蒙蔽了!”
    他試圖將所有責任推得一幹二淨。
    沈青慈像是聽到了什麽笑話。
    “藥鋪?”她語氣無波無瀾。
    “我的人跟著你,並未見你去城中任何一家正經藥鋪問詢。”
    “反倒是辰時三刻,在城南的悅來茶館二樓雅間,同一個麵生的婆子坐了足足半個時辰。”
    管事的辯解聲戛然而止,臉上冷汗涔涔。
    沈青慈繼續說:“你很清閑啊,身為采買管事不去盡心為主人辦事反倒有閑情逸致去茶館會友。”
    她的視線落在那管事的手上,“還有你這雙手,指關節處的薄繭厚實而光滑,不像常年翻閱賬冊紙張磨出來的,“倒像是……”
    沈青慈微微停頓,觀察著管事的反應。
    “常年握著什麽又硬又滑的東西。”
    她沒有點破,但那暗示足夠令人心驚。
    管事麵如死灰,身體忍不住發抖。
    那些發黴的藥材就在那兒,她連我去悅來茶館見什麽人都一清二楚……完了,什麽都瞞不住了。
    證據確鑿,管事嘴唇翕動了幾下,終究沒發出聲音,身子一軟,被侍衛架住才沒倒下。
    蕭景行靠回引枕,氣息有些不穩但命令清晰。
    “玩忽職守,其心可誅。”
    “拖下去杖責五十,即刻趕出侯府。”
    “另外傳我的話,府中所有采買事務即日起全部暫停。”
    “賬房徹查近三年采買賬目,一筆一筆核對清楚,但凡有疑點一律嚴查到底。”
    侍衛得令,拖著管事就往外走。
    管事被拖走後,院中靜得落針可聞,下人們垂首屏息,才驚覺這位病中的世子威嚴仍在,而新來的世子妃,手段更是了得。
    先前那些關於世子妃不懂庶務,世子病重難返的竊竊私語也消失得無影無蹤。
    眾人看向沈青慈的視線裏,多了幾分敬畏。
    消息很快傳到了呂氏耳中,砰的一聲,一個上好的汝窯茶杯在她房中碎裂。
    花嬤嬤低著頭,不敢看主子的臉色。
    呂氏胸口起伏,麵色冰冷。
    “好!好一個沈青慈!”
    她捏緊了拳頭,指甲快要嵌進肉裏,最終還是鬆開了:罷了,棄子而已,不能因小失大。
    “花嬤嬤。”呂氏的聲音壓抑著怒火,“你去清暉苑走一趟,就說我聽聞此事,世子處置得當,清理門戶是應該的。”
    “順便……安撫一下那些受驚的下人,別讓他們亂嚼舌根。”
    呂氏的目光落在花嬤嬤身上聲音壓得更低:“記住,死人才不會亂說話!”
    花嬤嬤連忙應下,匆匆去了。
    接下來的幾日清暉苑十分平靜,蕭景行的氣色一日好過一日,臉上漸漸有了血色。
    沈青慈的藥方配合金針調理,效果很好。
    這日午後,陽光正好。
    沈青慈拿出一個秀了櫻花的香囊,裏麵裝了一些常用的香料,還有幾株曬幹了的定魂草。
    “送給你!之前你送我玉簪還未曾回禮,這是我親手秀的香囊,世子不會嫌棄吧?”
    蕭景行滿心歡喜接過香囊,“世子妃送的,不管是什麽都是好的!”
    蕭景行將香囊湊到鼻尖,一股清雅的草木混合著淡淡花香的氣息沁入心脾,驅散了連日纏身的藥味和病氣。
    他摩挲著囊麵上略顯生澀卻針腳細密的櫻花繡樣,觸感柔軟。
    他抬眼看向沈青慈,唇角微揚,“謝謝你,青慈!”
    “我以為我的身體就這樣了,隻能慢慢熬著,沒想到你不僅能治好我,還幫我把侯府的蛀蟲揪了出來。”
    他看著沈青慈,眼中帶著讚賞。
    “這些年我被病痛纏身,很多事情都無能為力,你做得比我想象的還要好。”
    “管事的事情,我病著時隱約察覺不對卻沒精力去查,你一來就處理得這麽徹底。”
    “看來我這世子妃,娶得實在太值了。”
    蕭景行握緊了手中的香囊,暖意從心底蔓延開來,他看著沈青慈心頭微動:有妻如此,夫複何求。
    沈青慈攙扶著蕭景行,竟能在院子裏緩步走上一小段路了。
    雖然步伐還有些虛浮,但他確實是自己走下來的。
    這一幕被院內院外的下人看在眼裏,震驚不已。
    那個傳言中纏綿病榻,甚至一度病危的世子爺,竟然好轉了?
    世子妃到底用了什麽靈丹妙藥?
    府中上下議論紛紛,看向沈青慈的目光充滿了驚奇與探究。
    清暉苑的下人們更是徹底收斂了心思,伺候得愈發小心恭敬。
    沈青慈立在廊下,看著蕭景行慢慢踱步,臉上沒什麽表情。
    內鬼揪出一個,但還不夠。
    敵人的反撲或許很快就會到來,她輕輕轉動著腕上的玉鐲。
    蕭景行停下腳步轉過身看向沈青慈,臉上帶著溫和的笑意,“這裏風有些大,我們回屋吧。”